第78節
她看著陸衍的眼睛,閃過了些什么,唇畔的弧度輕輕地揚了幾分,指尖的溫度并不灼熱,但一點點地順著血管,溫熱到了她的心臟里。 她眼睛彎了起來,像是小月牙,臺燈的暖光落入了眼里,一點點閃耀著。 “謝謝?!彼ひ糗涇?,像是棉花糖。 陸衍喉結輕動,看了眼她桌面上的材料,沒多說什么,轉身出去,關上了門。 他自己工作起來也很瘋狂,自然能理解言喻想要工作的想法,所以這種時候他不會阻止她熬夜,何況言喻也是成年人了,自然知道該如何取舍。 陸衍走了之后,言喻強自打起精神,集中精力,半小時后,終于完成了,她收拾好東西,裝進包包里,這才動作很輕地回到了臥室。 她躺了進去,男人的手就伸了過來,自覺地攬住了她的細腰,將她禁錮在了懷中。 言喻動了動,輕聲問:“你還沒睡嗎?” “嗯?!?/br> 言喻還要說什么,卻不知道為什么陸衍的雙臂越發用力,箍緊了幾分,嗓音沙啞,隱約艱澀,他說:“睡吧,很晚了?!?/br> 言喻翻了個身體,正對著他,她整個人都蜷縮在了他的懷中,她沒有抬頭去看他,目光對著的是他的胸膛。 安靜了一會,她還是問了:“陸衍?” “嗯?!彼麘?,言喻離他胸腔太近,聲音都成了低沉的悶哼聲。 “你說,我們真的要辦婚禮嗎?” 對于言喻和陸衍來說,辦了婚禮,就是徹底地將言喻作為陸衍的太太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比起兩人領證,婚禮才會被廣為人知,如果那時候,陸衍反悔了,或者言喻反悔了,想要離婚……阻力只會更大。 陸衍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垂眸看她:“你不想結婚嗎?” “也不是?!?/br> 言喻的胸口起伏了下,她深呼吸,她揚起了頭,從她的角度,能看到陸衍的冷硬的下頷線條。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喉結。 她唇畔的弧度越來越深,黑暗中,她的眼睛仿佛會發光,盈著滿滿的水潤光澤。 她紅唇輕聲地動,什么聲音都沒發出。 她叫他,陸衍。 明明陸衍什么都沒聽到,他卻像是聽到了什么一般,喉結滾動,從喉嚨口擠出了一個字:“嗯?!?/br> 下一秒,濡濕溫熱的吻就貼在了她的額頭上,帶著安撫和輕柔。 “睡吧?!?/br> 暖氣散發著熱氣,空氣是溫暖的,他的懷抱更是溫暖。 * 婚禮的籌備期是初冬,忙著婚禮準備的人是周韻,言喻和陸衍只需要去試下婚紗禮服就好。 臨近下班的時候,言喻敲了敲秦讓的辦公室。 秦讓低沉的聲音從辦公室里傳了出來:“請進?!?/br> 言喻推開了門,她手里拿著的是一封請帖,白色的簡潔花紋,繁復的蕾絲垂墜。 秦讓正在查看法條,倏然間,一雙皓白的手把一封請帖放在了他的面前。 他眼眸怔了怔,看著那封請帖。 封面上寫著陸衍和言喻。 秦讓抿著薄唇,然后,緩緩地抬起眼眸,視線籠罩在了言喻的臉上。 言喻彎著眼睛:“秦律師,之前跟你請過的婚假,我從明天開始要休假了哦?!?/br> 秦讓眼眸漆黑,不知道為什么沒有回答,他修長的手指合上了法條,指尖有些發緊。 “你們的婚禮在三天后?” “嗯?!?/br> 秦讓一時間仿佛失語了一樣,沉默了好一會。 言喻要和陸衍辦婚禮了。 秦讓的胸口仿佛突然遭受到了拳擊,有些悶。 他們辦婚禮,其實也沒什么,畢竟辦不辦婚禮,他們都是夫妻,言喻也都是陸衍的太太。 秦讓伸手捏了捏額角,就是覺得言喻眼里的光有些刺眼。 他大概是魔怔了吧。 要怪就怪秦南風這小子,成天在他面前提起言喻,還時常念叨著想讓言喻做他mama。 秦讓定定地看了言喻一會,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了許多情緒,他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楚,對言喻的認知也很清楚。 只能說彼此認識的時機不對。 他欣賞她,對她感到好奇,對她人生態度表示認可,有些喜歡就是源于這些看似可有可無的東西。 但他也知道,現在的她,一切都是屬于另一個男人的。 秦讓仿佛想通了什么,胸口有什么東西落了下去。 即便失落,但他也能含笑,眼眸幽黑,帶著風度地祝福她:“恭喜,我會抽時間出席你的婚禮?!?/br> 言喻眼里璀璨絢爛:“歡迎,對了,秦律師,你也帶上南風吧,告訴他,小星星很想他?!?/br> 秦讓眉心跳了跳,看著言喻離開的背影,嗤笑了下。 有些欠。 秦南風去了婚禮現場指不定要哭,他還整天說他長大了,要娶個像言阿姨一樣的老婆呢。 辦公室門又合了上去,冬日的天色暗沉得早,已經灰蒙蒙了。 路燈幽幽亮起,一排一排,守衛著這座城市。 秦讓環視了一圈辦公室,忽然覺得有些疲憊,來自心靈的疲憊,他垂下眼睫毛,定定地看著桌面上的材料,靠在了椅背上。 陸衍的身世和繼承權幾乎是沒辦法從法律上下手的,程管家大概也放棄了從法律下手,自從上次交付了尾款之后,再也沒來找過了。 至于許志剛委托找女兒的事…… 秦讓擰緊了眉頭。 時間過去了這么多年,又是荒郊野嶺,他委托了三個私家偵探去查,只找到了三個相關的福利院和兩個在附近曾收養過女孩子的家庭。 其實他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因為他現在能找到的資料,許志剛查了這么多年,想必也早就查到了。 所以,目前的狀態幾乎等于毫無頭緒。 秦讓隨意地翻了翻福利院的資料,眸光慢慢地定在了一處。 里面有一個福利院,春田福利院。 這個福利院是程家曾經資助過的,也是……言喻長大的那個福利院。 他腦海里閃過了個念頭。 然后又嗤笑了起來……言喻的年齡比許穎夏大了一歲,這里對不上。 他也是忙工作忙瘋了。 秦讓站起來,抓起一旁的長外套,穿了起來,往外走去。 回家照顧兒子去了。 * 言喻和陸衍約好了下班去試禮服,老宅的客廳里,燈火通明,明燈閃爍,六套禮服掛在了架子上。 一旁還客客氣氣地站著工作人員,準備幫言喻穿上。 陸衍坐在了沙發上,從周韻的手里接過了小星星,一起看著言喻換裙子。 周韻說:“這次的婚禮我都簡單化了,不然六套禮服怎么夠換的呢?白天的宴會你換三套,晚上再換兩套,最后一套淺藍色的,留在第二天小星星的周歲宴上?!?/br> 小星星是個配合的小迷妹,對著言喻的禮服不停地捧場拍手,眼睛笑瞇瞇的,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等試完了禮服,幾人吃完晚飯,言喻覺得有些累,就先上樓洗了個澡。 小星星被保姆帶走,陸衍也跟著上樓了。 他的神情看似平靜,近看了卻有些緊繃,他面無表情,黑眸幽深。 他覺得自己仿佛自虐一般,每天看著言喻的笑臉,卻又每天在深夜的時候,收到來自程家的短信,他完全可以屏蔽程家的信息,但他卻沒有這么做。 反而每天準時地看著那個短信里的東西。 發來的照片基本都是程辭和言喻,他陪她讀書,陪她上自習,陪她去超市,背著她,抱著她,親著她。 陸衍神色冷清,兩腮繃緊。 他沒有直男癌,誰都可以有過去,言喻作為他的太太,在和他結婚前,自然可以有前男友。 只是,這個前男友是他的同胞哥哥,和他長得一樣,他被當做了哥哥的替身。 甚至,言喻還故意隱瞞了這一切。 哪個男人,能忍受這樣的屈辱? 今天程家的信息還是一如既往地準時,陸衍斂著眼眸,線條淡漠,帶著譏諷,看到信息的時候,瞳眸輕輕地收縮了下。 “你怕是不了解言小姐的心機,當你以為你將她引入局中的時候,或許,你才是被他困入局中之人。你看她撒謊騙你不認識辭少爺的時候,一臉冷靜,她一點都不愧疚。其實,從言小姐離開陸氏集團,加入律所開始,你就應該警惕了,她隨時都在害怕你會因為知道了辭少爺的事情,而提出離婚,所以她在壯大自己的實力,以便于可以跟你搶小星星。她是學法律的,完全就是一個精于鉆法律漏洞的律師,孩子在三歲以內,本來就有很大的幾率被判給母親,只要她有固定的工資收入,能養得起孩子,在婚姻內沒有重大過錯,法官一定會把小星星判給她的?;蛟S衍少爺你會想用陸家的勢力對言小姐施壓,但我保證,言小姐手里一定還會有底牌。但是……陸家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程家做不到……” 后面的話,陸衍沒再繼續看下去了。 他的心臟像是有一只手緊緊地攥著。 這些話本來就都是對的,但是他絕對不會回到程家。 但言喻也的確很有可能提出離婚,他唯一能用的籌碼就是小星星,小星星是制約言喻最好的籌碼。 或許是該先送小星星去美國。 陸衍關掉了手機,推開玻璃落地門,走了出去,風有些凜冽,外面下起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