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言喻掙扎著想要自己站起來。 秦讓看了眼言喻,眼眸的光比秋日的雨還要讓人寒涼,他收回視線,擰著眉頭,看起來脾氣不太好:“法院的安保需要加強了,當事人帶著刀都能過安檢?” 他語氣譏諷。 法警也沒好意思說什么,只能押著那個崩潰著還叫囂著要殺死不公的法官和律師的當事人離開了。 言喻的腳扭到了,腳踝上一陣陣疼痛,她皮膚白皙,腳踝處已經透出了淤青紅腫,看得有些觸目驚心。 低著頭,忽然看到了一雙锃亮的皮鞋踏在了她的面前,男人的聲音很淡:“能走了?你是律師?” 他沒等言喻回答,就奚落道:“如果是的話,我勸你不要當了。第一,你運氣不好,明明那人的案子和你無關,你卻被他拿刀要刺;第二,你反應太過遲鈍,站在那兒,你不當靶子,誰當靶子;第三,你身體靈敏度差,我都推開你了,連站都沒站穩。如果上了庭,這三點都是你的致命傷?!?/br> “現在能走么?” 言喻聽得一愣一愣的,她抿著唇:“可以?!?/br> 秦讓還真的不管言喻了,他繃著下頷線條,轉身就走了,連看一看言喻受傷腳踝的想法都沒有。 言喻吐出了胸口的悶氣,倒也不生氣,她不是不識趣的人,她知道,如果不是這個秦律師救了她,現在的她說不定得在醫院躺著了。 言喻覺得她這一天,真的是倒霉透頂了。 當然,人倒霉起來,喝涼水都要塞牙縫的,言喻走出了法院,今年的秋雨來了。 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冰涼的雨點不停地砸落在她的臉上,往她的衣領里鉆去,帶著秋冬滲人的寒意。 言喻只能跛腳站在了法院門前,等雨停。 她穿著短褲,露出來的兩條白皙的腿,有些寒顫,溫度冰涼,雞皮疙瘩泛了起來。 腳踝上的疼痛讓她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她唇色也有些蒼白,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應該打電話給誰,她不能一直麻煩南北,最終還是放棄了。 但過了一會,手機忽然一陣震動,有電話進來了。 是陸衍。 言喻的手指微微停頓住了,有些顫抖,她抿著唇,嗓子咽了咽,垂下了眼睫毛,像是做了一番天人交戰,最終,她還是沒接起來,收起了手機,任由著手機震動。 她坐在了臺階上,看著眼前籠罩了世界的雨簾,將她困在了這個地方,寒意一陣陣襲來,她摸了摸自己冰冷的腿。 她現在不想理陸衍。 不知道手機震動了多久,也不知道手機什么時候停了下來,但是,言喻知道手機停下震動的那一瞬,她心里有些空落。 雨天容易滋生陰暗的情緒,現在,言喻就覺得她像是被負面的情緒籠罩了起來。 她似乎越來越在意陸衍了,也越來越不知滿足了。 這樣可真可怕。 她低眸,但還好,一切都還早,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言喻腳踝的疼痛越來越劇烈了,鉆入骨髓一般,她抬眸,入目卻看到一把黑色的雨傘。 雨傘下,一身黑衣的男人撐著雨傘,在雨中,慢慢地靠近了她。 那個男人,五官深邃,眸色冷淡,繃緊了唇線,習慣性地擰起了眉頭,眸光格外的漆黑。 寒意比現在的溫度更加滲人。 陸衍問:“言喻,為什么不接電話?” 他的聲音仿佛覆蓋風雪,凝著零下的溫度,他眼眸里沒有一絲光,菲薄的唇動了動:“一大把年紀了,陸太太還要跟爭寵的孩子一樣玩失蹤的游戲?”他語氣譏諷,“別鬧了?!?/br> 帶了漫不經心,他就是只把言喻這幾天的冷淡,當作了女人玩的把戲。 言喻覺得一陣陣心寒。 陸衍這才發現言喻的腳受了傷,他眉間的折痕更深:“你扭到腳了?” 他把手中的雨傘遞給了言喻,讓言喻拿好,二話不說,橫抱起了言喻,言喻只能緊緊地勾住他,手里的傘有些艱難地為兩人遮雨。 她目光凝在陸衍的側臉一會,睫毛顫了顫,移開了視線。 陸衍一路疾馳往醫院開去,但下雨天,就容易出事故,路上堵住了,陸衍微微降下了車窗,聽到了旁邊的車主們在抱怨。 “干嘛了這是,堵了這么久了?下著雨,誰想在路上多待???” “就是因為下雨了,所以才出了事,前面似乎出車禍了,還挺嚴重的?!?/br> “這么倒霉啊?!?/br> “對啊,聽說還是富豪呢,不知道姓陸還是姓許來著,我也沒聽明白?!?/br> 在后座的言喻也聽到了,她心臟一瑟縮,眉心重重地跳了跳,陸姓的富豪……她緊緊地握住拳頭。 陸衍繃緊了唇角,想也不想地打開了廣播,調到本城頻道。 ——本臺消息:冬鋆公司董事長許志剛在北三環路段因路滑不幸遭遇車禍…… 剩下的話,陸衍沒有聽完,他動作迅速地解開了安全帶,臉色難看,打開車門,連一句交待都沒跟言喻說,像是忘記了言喻還在車后座里。 一轉眼,他高大的身影就落在了秋雨中,大步地往許志剛出車禍的地方跑去。 言喻覺得腳踝處越發的疼,灼燒一般。 許志剛是許穎夏的爸爸。 原本會是陸衍的岳父。 她無聲地笑了,所以,陸衍這么關心岳父,似乎聽起來,也沒有什么過錯,是么? ☆、044 窗外的雨還在下著,似乎越來越大了,砸落在了車窗玻璃上,發出了沉悶的的“咚咚”聲。 言喻靜靜地看著窗外,雨水滑落玻璃,在玻璃上拉出了長長的水痕。 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陸衍還是沒有回來。 駕駛室沒有關緊的車窗,傳來了路人的議論聲:“終于疏通了道路,太不容易了,等得我路怒癥都要爆發了?!?/br> “是啊,這鬼天氣,真是令人討厭,現在才好!” “前面那個富豪已經送到醫院了是吧?” “應該是,似乎挺嚴重的,救護車開了特別通道過去的?!?/br> 交警冒著大雨,指揮著車流緩緩地前行,而陸衍沒有回來,這輛車就沒有司機,后面已經有司機探出車窗不耐煩地大喊:“前面那輛車怎么回事???都幾點了,都趕著回家吃飯了!為什么還不動?” “就是啊,豪車就了不起嗎?媽的,非得拍下車牌號,去網上掛你?!?/br> 言喻深呼吸,她看了后面長長的車隊一眼,害怕他們的聲音將前面的交警引了過來,只好忍著腳上的疼痛,慢慢地爬到了駕駛座。 車鑰匙還插著。 言喻啟動了車子,她脫掉高跟鞋,光著腳,踩下了油門,腳踝猛地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她眉間微微蹙起,握緊了方向盤,控制著車速,緩解腳上的疼痛。 幸好現在堵車太久了,好不容易才疏通,交警不隨機choucha駕駛證。 言喻還沒拿到她國內的駕駛證,屬于無證駕駛。 她的唇線繃緊,絲毫不敢分神地注視著路況,往前開了兩公里左右,就看到了剛剛發生車禍的地點,現在人群早已疏散了,只剩下一灘灘鮮紅的血未清理干凈,大雨沖刷,暈開了血水,流淌開來。 言喻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緊。 估計真的很嚴重,除卻生死無大事。 她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 只是,一想到陸衍離開的時候,什么都沒交代,似是忘記了她還在車上,也忘記了她腳踝扭到了,更忘記了她沒有駕駛證。 雨越下越大,雨聲噼里啪啦,天色慢慢地沉了下來,烏云密布。 雨刷有條不紊地在車前方玻璃上來回搖擺著,洗出了干凈的視野。 放在后車座上的包包里,忽然傳出了電話鈴聲,是言喻的手機。 她正在開車,不方便接電話,就沒理會。 過了會,忽然又有手機的震動聲,急促短暫,猛地打破了空氣中的凝滯。 言喻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原來是陸衍的手機。 他走得匆忙,沒帶走手機,手機被他落在了副駕駛座上。 屏幕上閃動著三個字:許伯父。 言喻看了手機一眼,想了想,還是探出手,想去接下,應該是陸衍用許志剛的手機打來的電話。 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尖銳的喇叭聲。 言喻抬眸,瞳孔猛地睜大。 左邊的路口忽然開出了一輛黑色的車子,直直地朝言喻的車子撞了過來,仿佛失控了一般。 言喻的臉色有些蒼白,薄唇也失了點血色,她急急地打著方向盤,往一旁扭去,幸好,那輛黑色的車子也朝著反方向打方向盤。 整個路況都緊張了起來。 喇叭聲尖銳刺耳,透著喧囂和急促。 像是過了很長時間,又像是只有一瞬,地面潮濕,積了水,有些濕滑,言喻雖然偏開了黑色的車子,卻直直地朝著路障撞了過去。 她踩下剎車,腳踝疼得仿佛要斷開了一般,卻沒有多大的力氣,她咬緊牙根。 “砰”一聲。 還是撞上了。 言喻的額頭傳來尖銳的刺疼,她眼前眩暈,視線有些模糊,有什么緩緩地滴了下來。 黑暗襲擊了她,她無力地趴在了方向盤上。 “醒醒?小姐?” 其實不過短短的幾分鐘,言喻卻覺得過了許久,她雖然眼前看不見,但神智都是清晰的,一直都有聽到周圍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