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兩道原本平行的線路,忽然交纏在了一起。 宋清然對她的身體有感覺,南北卻動了心。 南北比誰都清楚地知道,誰先動心,誰完蛋,她也知道,兩條線,即便相遇了,以后還是會分開的。 她和宋清然就是這樣。 言喻沒有開口安慰,誰也沒辦法感同身受,所有的語言都顯得格外蒼白,她能做的,就只是陪在南北的身邊。 * 吃完飯,林姨在收拾碗筷,言喻的手機放在了桌面上,正在震動,南北瞥了眼,喊:“言喻,你媽電話?!?/br> 這個媽是誰,兩人心里都清楚,就是周韻啊。 周韻顯然看到了報紙:“言喻,你跟阿衍去英國了?你這孩子挺不聰明的啊,平時叫你纏著,你又不會纏,他去辦事你又纏著做什么???是不是還嫌你不夠麻煩呢?整天整天被人拍到上熱搜,丟死個人了?!?/br> 周韻的聲音不大,但南北聽到了,她眉頭擰起,顯然生氣了。 言喻讓她稍安勿躁。 周韻繼續嘮叨:“你以后阿衍去工作,別跟著了,我看照片里,你也穿了大牌,這些錢可不是白白來的,都是阿衍辛辛苦苦賺的,你不好好賺錢就算了,就別去打擾他賺錢了,懂了沒?對了,今晚你和阿衍回家?!?/br> 她停頓了下,“這一次不用你去叫阿衍了,我自己叫他吧,你呀,多用點心,跟別的太太學學,如何留住老公的心?!?/br> 她開開心心地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南北快被氣死了:“這老妖婆,她這么說你,你怎么不反駁???氣死我了,她怎么一副她是上帝的樣子?她也不想想,到底是誰救了她的阿衍?忘恩負義的老妖婆?!?/br> 言喻彎了彎唇,被逗笑:“好了啦,別氣啦,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好啦!” “也就你脾氣好,是我早罵回去了?!?/br> 言喻舒了一口氣,垂下了眼瞼,給小星星擦了擦嘴:“不是我脾氣好,是沒必要,更何況,我給陸衍捐獻的確是有私心的,就連小星星……我也是有私心的,所以,這么一想,我就覺得沒什么了?!?/br> * 言喻很早就到了陸家老宅,她仍舊沒有駕駛證,開不了車,所以就打了輛出租,出租車原本不想開上山,因為開上去之后,就要空車回來,言喻出了三倍的價格,才讓他同意。 小星星趴在了言喻的肩膀上,黑眼珠子卻好奇地瞧著窗外的世界,她盯著外面不停地后退的風景,半晌,樂了。 司機跟言喻搭話:“姑娘,你來這邊做什么呀?這一片別墅區,有錢都買不到,還得有權勢,你住這兒???不能呀,住這兒怎么會連車子都沒有,還打出租?!?/br> 司機話很多,言喻還沒回答,他就自己想了個答案:“是不是親戚住這兒???” 言喻彎了彎眼睛,沒有反駁。 到了老宅,老阿姨過來開了門:“哎喲,少奶奶回來啦,小寶貝,你也來了呀?!?/br> 她伸手要抱小星星。 小星星這會乖巧的很,乖乖地就讓老阿姨抱了去,倒是懂得討好人。 周韻正在客廳里,她正喝著茶,聞言,看了眼言喻,倒是心里一驚。 說真的,她挺久沒見到言喻了,今天叫言喻回來,也是因為機場狗仔拍到的照片,實在是變化太大了。 她還記得在醫院第一次看到言喻的樣子,臃腫,膚色蒼白,搖搖欲墜,整個人都透著頹唐;而現在的她是生機勃勃的,皮膚仍舊白,卻是瑩潤健康的白,眼眸微亮溫潤,帶著令人傾心的安靜。 周韻眼神微閃,蹙了眉。 可能因為言喻那時候懷孕了吧。 她心里又生出了些不滿,她的確不喜歡言喻,救了自己兒子的命,就不代表可以嫁給他啊,好好的夏夏沒了,還逼迫阿衍多了個不是自己生的女兒。 周韻自然不會主動去抱小星星。 言喻也不在意,看到周韻剛剛插完的花,坐了下來:“mama,你在插花啊?!?/br> 周韻放下了茶杯,不輕不重地“嗯”了聲。 周韻自小出生名門,大家族又溺愛,所以她素日就是玩,插.插花、彈彈琴、購購物,去旅游,嫁個好人家,所以也任性的很,當然了,年輕的時候,也做錯了事情。 她眸光深深地瞥了眼小星星,垂下眼睫毛,抿著的唇,顯得有些陰翳。 言喻不會插花,所以她只坐了一會,就被周韻趕走了,周韻說:“你也別在這邊杵著了,去廚房看看,有沒有可以幫忙的地方,對了,阿衍喜歡吃鵝肝,承國呢,喜歡吃意大利面?!?/br> 周韻淡淡地擰眉:“算了,你要是不會,那就這樣吧?!?/br> 言喻胸口起伏了下,微笑著:“我會的,我去廚房看看?!?/br> 周韻看著言喻的背影,勾唇笑了笑,心里的郁氣總算發泄出來了。 他們這種人家,怎么會讓媳婦親自去廚房做菜呢?她不過是為了泄憤而已,今天言喻和陸衍的新聞上了頭條,多少貴婦打電話來笑話她,她解釋是她的兒媳,卻沒人相信,還暗地里諷刺她不要忘記了那個娶進門,給陸衍捐獻骨髓的媳婦。 言喻到了廚房,把家里的傭人嚇了一大跳,她們笑著:“少奶奶,您進來做什么呀?肚子餓了,想吃點什么嗎?” 言喻笑了笑:“我來做點晚餐?!?/br> 她們連忙上去攔:“不用不用,少奶奶我們做就好了?!?/br> 言喻已經輕輕地束起了頭發,軟軟地放在了后頸,她取了個圍裙,戴好,綁在了身后,燈光下,她的笑意染了些許柔和:“沒事,我想給阿衍和爸爸做晚餐?!?/br> 留下了兩個廚師幫言喻。 言喻在英國生活了好幾年,她又不是千金大小姐,當然會做飯了,意大利面還比較好做,但鵝肝就難了。 廚師耐心地教導她,她手也巧,很快就上手了,就是浪費了好幾塊鵝肝。 半個小時后,她煎出了火候適中的鵝肝,散發著濃郁的香氣,入口即化,柔軟綿質。 言喻眼睛閃過驚喜,有些開心:“這次的可以了嗎?” 廚師點頭:“很棒了,少爺就喜歡這個熟度的?!?/br> 言喻又煎了好幾個,總算好了,她小心翼翼地擺盤,另一邊,廚師幫著她把意大利面端了出去。 陸衍到廚房的時候,正好看到言喻正在擺盤,她彎著腰,頭發垂下,燈光傾瀉光芒,折射著柔軟的光澤。 身上穿著chic風的裙子,越發顯得溫柔。 側臉的弧度柔軟得似乎能軟化人心。 她似乎感覺到有人站在了廚房門口,轉過了頭,眼睛里浮現的都是閃亮的笑意,璀璨得幾乎能灼傷人。 陸衍沒怎么看到過言喻這樣的表情。 結婚這幾個月來,兩人為數不多的相處中,他都能明顯地感覺到她在討好他,以至于表情有些克制,不像現在這樣的開懷,眼里流淌著的笑襯得她美艷不可方物。 她端起了鵝肝,拿著叉子,有些驚喜:“你回來了,吃鵝肝嗎?”她走到了他的面前,抬起眼眸,把鵝肝叉到了他的嘴邊。 濃郁的香氣已經鉆入了他的鼻息之中,勾起了他的食欲。 言喻眼里有期待。 陸衍面無表情地想,或許是工作給了言喻自信,讓她逐漸開朗,也變得越來越大膽。 但不知怎么的,沉默了許久之后,他張開了薄唇,咬住了鵝肝,吃了進去。 言喻眉眼含笑,眼尾輕揚:“這些都是你的,我給你做的,好吃吧?” 就像是,不管他做了什么,她都能輕易地開心,她很好滿足。 言喻打算脫下圍裙出去,但她剛剛打結打得有些著急,似乎成了死結,她背過手,解了半天,也沒有解開。 兩只白皙的手還在和圍裙斗爭。 陸衍走了過去,淡淡的冷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的雙手,站定住,微微垂頭,他個高,幾乎擋住了廚房吊燈的光,落下了昏暗清冷的光線。 言喻想回頭,他沙啞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了下來:“別動?!?/br> 他伸出手,骨節分明的手捏住了那個死結,幫她解開。 在拽住的時候,他才發現,她的腰可真細,不盈一握,顯得脆弱又纖細,像是他只要一用力,她就會折斷在他的掌心里。 陸衍抿住唇,下頷微收,唇角微揚,眼底的情緒不明。 他想,如果是幾個月前的言喻,大概就不會激起他的毀滅欲吧。 他勾唇,又想起之前的想法——他說過,他不會愛上一個廚師或者保姆,但如果只是廚師或者保姆的話,他又絕不可能幫她們解開圍裙結。 或許,言喻的確是特殊的。 真是矛盾。 周韻插好的花就擺放在餐桌的中央,她認真地欣賞了好一會,覺得很滿意,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才收手。 言喻和傭人一起布置餐桌,開飯了。 陸承國很滿意,眼角眉梢都是慈祥的笑意:“這是阿喻做的呀?阿喻廚藝很棒啊,爸爸很喜歡?!?/br> 他表達喜歡的方式就是重新添了份意面。 周韻撇了撇唇:“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吧,言喻連父母都沒有,這些本來就是她該學的,哎?!彼ы戳丝囱杂?,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言喻,你沒父母哪來的錢去留學?那可不是一筆小錢啊,是小星星的爸爸提供給你的?” 言喻夾菜的手頓了頓,瞳孔微怔。 陸承國擰眉,看向了周韻。 周韻才收住嘴。 陸衍的眼神很淡漠,他沒打算解圍,也不會發表看法。 言喻一時愣怔,微微屏住了呼吸,心臟像是被螞蟻鉆了進去一般,麻木的,卻仍舊有些疼。 好一會,她才抬起眼眸,卻對上了陸衍的視線。 他黑漆漆的瞳仁是夜色下的大海,沒有熒光,只有深刻不測和堆積著的陰霾,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想法。 言喻握著筷子的手指越發收緊。 飯后,陸衍被陸承國叫到了陸承國的書房里去了,周韻去了花園澆花,也把言喻喊去了,言喻把小星星放進了嬰兒車里,推著她,一起去了小花園。 周韻一邊看書學習養花技巧,一邊澆水,水量要精確到每一毫升。 小星星看著她澆水,樂呵呵地笑,手舞足蹈。 周韻瞥了她一眼。 小星星笑意甜甜。 周韻又看了她一會,小星星對著周韻吐小泡泡,還伸出了兩只小胖手,似乎要她抱抱。 周韻笑了下,她實在沒辦法對這個這么招人疼愛的小孩子冷漠,只好尷尬地干咳了聲。 小星星圓溜溜的眼睛還是看著周韻,準確來說,是看著她手里的花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