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繼續一用力，手心里的桌角頓時碎成了碎末渣渣，輕輕一吹，手心白白凈凈的，毫發無損。

    “??？”

    老鴇驚呼一聲，再次看向蘇寒的目光立刻變了。

    這明明是個高手哇，這下踢到鐵板了。

    難怪一點都不擔心，感情是有底牌在手的，樓子里養的那些手下估計還不夠對方松活松活筋骨的，哎。

    “呵呵，有話好好說，凡事好商量，你說什么，我們都聽著，你說你說……”

    龜公石根兒也連連點頭應是，那表情要有多真誠就有多真誠。

    “對對對，凡事好商量，你剛剛是想替小雅這丫頭贖身是吧，你，隨意拿點銀子便贖了去吧，額，不拿也行，就當交個朋友，你領走便是！”

    蘇寒瞥了紅翡老鴇一眼，沒有接話，自顧自的說道。

    “你原名清芬，并不叫紅翡，紅翡這個名字是你被你那個只知道吃喝嫖賭的酒鬼丈夫賣入青樓后改的藝名；至于你那酒鬼丈夫，在賣掉你女兒和你之后，沒過半年便醉死在家里；你那刁鉆刻薄的婆婆痛失獨子到河邊洗衣裳的時候神情恍惚落水而亡！紅翡mama，你說，我說的可對？”

    紅翡老鴇和龜公二人聽聞這話，如遭雷劈，愣在那里半響說不出話來，看向蘇寒的目光驚懼萬分。

    這人，這人居然說中了，她竟然都知道，那？

    蘇寒將二人的神情一攬眼底，淡淡的勾起唇角，慢悠悠的繼續說道。

    “我再說具體一點吧，紅翡，你原本生了三個女兒，第一個女兒一出生沒有奶水喝活活餓死；第二個女兒原本長到了兩歲突發重病，你婆婆和你丈夫冷眼旁觀，不給請大夫抓藥治病，任由其自生自滅，也沒了；第三個女兒，你小心看護，可惜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女兒7歲之時，被你丈夫偷偷給賣掉了好去賭，而你，在不久之后被抱怨生不出兒子也被賣入青樓，陷入泥潭脫不了身?！?/br>
    看見對方二人越發驚訝的神情，蘇寒將話題扯到重點。

    “說這些只是讓你們相信我所言，至于你丈夫和婆婆的死，里面有沒有其他疑點，我并不關心，也與我無關，畢竟他們也是死有余辜，我不負責管這事兒，你們可懂？”

    話音一落，紅翡和龜公對視一眼，心里一緊：她果然知道那兩個死人是怎么死的！

    紅翡轉念又一想，對方既然說了不會在這個事情上糾結，便是真的這么想的，必然不會為了兩個惡人多管閑事，便也放下了心。

    沒錯兒，那兩人接連害死了她的女兒，又賣掉了最后一個女兒和她自己，狠心薄情，死有余辜，她女兒現在都還沒找到，也不知流落到哪里，是生，還是死？再來一次，她還是不后悔這么做，只是……

    想到這里，紅翡轉頭看了石根兒一眼：只是，萬般不得已，還是連累了石根兒哥，讓他和自己一起手上沾了人命，成了惡人。

    “你們就別愣神兒了，說吧，要不要我給你算一卦，用以抵消小雅的賣身契，從此兩不相干？”

    第7章 母女

    蘇寒打斷了對面二人的思緒，詢問出聲。

    紅翡這下知道蘇寒真的有兩把刷子，一聽這話，生怕蘇寒反悔，錯過這次機會，便神色急匆匆的連連點頭，趕緊回答道。

    “需要，需要，這一卦我要算，是關于我女兒的。我想問我還能不能找到我女兒的下落，她被賣去了哪里，現在是否還活著？”

    蘇寒點頭。

    “你女兒的確還活著。我問你，你和你女兒若有重逢那一日，你可識得？”

    紅翡連連點頭。

    “識得識得，我女兒肩膀上有一塊燙傷的傷疤，很是明顯，是小時候被那老虔婆失手給燙傷的！”

    說完，紅翡眼睛一亮，期待的看著蘇寒。

    “你的意思是，你已經知道我女兒的下落了？那……那我女兒如今在何處？”

    蘇寒扭頭看了看門外，而后輕聲說道：“”一個字，等！”

    “等？”

    紅翡半天摸不著混頭。

    這，這到底跟等與不等有何干系？

    紅翡心里著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還想接著問，卻不想，這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隱約還能聽到女子嗚嗚掙扎的聲音。

    不用想，紅翡也知道，肯定又有所謂的生意上門了，畢竟，幾乎每天都有姑娘被賣進樓子里，她這個做老鴇的，早就見怪不怪。

    若是往日里，送上門的生意她定然不會拒絕，可今日碰上了蘇寒，有了找到自家女兒的機會，她哪還有什么心思賺銀子呢，找人都還來不及吶，已經沒法分心了，正打算叫人去拒絕了，這時，蘇寒卻發話了，恍若晴天霹靂。

    “老鴇，讓人去開門吧，以往是怎么做的，今天就怎么做，無論如何，將人買下來?！?/br>
    紅翡哪能不應，大不了，再讓對方多贖一個出去罷了，這點兒銀子她還損失得起。

    這般想著，紅翡便命人去打開門，將人領進來，門一打開，果然看見外面被捆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嘴巴被捂得嚴嚴實實，滿臉的淚痕，像是受了驚的小獸，驚惶未定。

    來人說明緣由，在場之人這才知道，這小丫鬟被自家姑爺夸了一句手長得好看就被自家小姐給嫉恨上了，這不，趁著姑爺不在家沒放心思在她身上，那家的小姐便讓人困了這個小丫鬟，直接賣到這鳳陽縣里有名的青樓——花雨樓，打算徹底毀了她，以泄心頭之憤。

    小雅站在蘇寒身后，聽聞原由，狠狠地打了個哆嗦，那小姐好狠的心，這年頭，安心當個丫鬟都不安全了。

    “這小丫頭頂多十二三歲，年紀輕了些，我買了沒甚用啊?！奔t翡看了蘇寒一眼，走到小姑娘面前，對著來人挑剔的說道。

    來人揮揮手，不耐煩的說道：“1兩銀子虧本賣給你，小姐的吩咐不敢不從，你得讓我們好交差不是。何況，這種小丫頭雖長得清秀了些，有人就好這一口，總不會讓mama你虧本的，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紅翡一口答應下來。

    “好，那就這么說定了，成交！”

    待銀貨兩訖之后，來人臨走之前特意提醒了紅翡老鴇一句。

    “紅翡mama，這人放你這兒了，你應該知道怎么安排她吧，小姐可是說了，要讓她生不如死的?！?/br>
    紅翡白了來人一眼，嘴里不客氣道。

    “你這話說得好笑，但凡進了我們花雨樓，哪個姑娘不是生不如死吶，難不成留在這樓子里還能享福不成？”

    “有mama你這句話，我們就好回去交差了?！?/br>
    來人得到滿意的答復，這才放心的離開了。

    等人一走，紅翡就將小姑娘松了綁，推到蘇寒身邊，嘴里諂媚的說道。

    “大師，這個小姑娘你也要一起贖出去？和小雅一般，mama我就不收你的銀子了，人，你放心帶走便是。接下來，麻煩你幫我算算我女兒究竟流落到哪里去了？我這都足足找了五六年了，蛛絲馬跡都沒找到，若讓我找到我女兒，不僅這兩個小丫頭你可以免費帶走，mama我再另外奉上白銀百兩，算作您的辛苦費用！”

    對上紅翡老鴇熱切的目光，蘇寒上前一步，將方才剛買下來的這個小姑娘攬在懷里，往紅翡的方向推了推，微微笑了笑，看著對方問道。

    “紅翡mama，你且先別急，你仔細看看面前這小姑娘，不覺得面熟嗎？”

    紅翡一聽這話，想到一個可能，身子頓時僵了僵。

    緊接著，紅翡滿含希望的仔細的在小姑娘臉上搜尋著記憶里的那張小臉，沒料想，這么一個動作，卻嚇得小姑娘往后一縮。

    半響過后，紅翡發現果真有那么幾分相似，臉上立馬路出激動的神情，抓住小姑娘的肩膀急忙問道。

    “丫頭，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家在哪兒，你，你肩膀上是不是有一塊傷疤？”

    沒等小姑娘做出反應，紅翡便伸出了一只手，想掀開小姑娘的衣裳確認那里是否真的有塊傷疤，想快些確認面前這人究竟是不是自己辛辛苦苦找了足足有五六年的女兒？

    蘇寒嘴角一抽，攔了下來，有些無奈的提醒道。

    “紅翡mama，你可悠著點兒，小姑娘都被你給嚇住了，冷靜冷靜。何況，這里可不只你二人呢，怎么能當著別人的面兒掀開人家小姑娘的衣裳呢，沒道理不是！”

    頓了頓，蘇寒繼續道：“人已經在這兒了，不差這一時半會兒?！?/br>
    小姑娘呆呆愣愣的看著紅翡老鴇，也覺得這張濃妝艷抹的臉隱隱透著那么一股子熟悉的味道，仿佛在夢里看見過。

    “我叫如意……對了你，你怎么知道我肩膀上有塊兒傷疤？你認識我嗎？還是說，我就是你要找的那個女兒？”

    話音一落，紅翡眼眶濕潤了，一把將如意給抱住了，痛哭流涕。

    “三妞啊，我是你娘啊，你不認得娘了嗎？小時候,你睡覺之前最喜歡聽娘哼歌給你聽了……”

    三妞？

    如意愣了愣，她小時候好像就是叫三妞的。

    只不過，她后來被賣到了府里，到了小姐身邊這才改名兒了叫做如意的，所以說，面前這人真的是自己的娘親？

    ——她，找到自己的娘親了！

    “娘，娘……我終于找到娘了，嗚嗚……”

    第8章 阿鸞

    如意抱住了紅翡這個剛相認的親娘，也嘩嘩的哭了起來，傷心極了。

    蘇寒沉默在一旁，沒有說話，靜靜看著這兩母女在那里發泄悲傷。

    這個結果已經好太多了，總比原本的命運要來的好。

    今日若沒有遇上她，如意小姑娘還是在這個時辰被賣了進來，順其自然的被紅翡給買了下來，紅翡沒有認出自家女兒，但覺著這丫頭年紀太小便安排這小姑娘去其他的青樓姑娘身邊當了個丫鬟。

    本也相安無事，如意小丫頭卻陰差陽錯之下犯了錯，被花雨樓的客人活活打死，小小年紀便沒了，紅翡老鴇也是動了惻隱之心準備讓她好生安葬，給她收斂尸體的時候才無意間發現了她肩膀上那塊傷疤，將人給認了出來，知道面前這人居然是自己的女兒……

    可惜已經太遲了，為時已晚!

    千金難買早知道，屆時再后悔再痛恨也絲毫沒有什么用了……

    小雅看著母女相認的這一幕，眼眶紅紅的，悄悄的低頭抹了抹眼淚，傷心不已。

    別人家的娘親費盡心思也要將自家丟失的女兒找回來，自己的親爹親娘倒好，忍受不了貧窮，為了讓哥哥有銀子娶妻生子傳宗接代，便也狠得下心將自己賣進青樓。

    就算，就算是將自己賣進普通的富貴人家當個丫鬟也是好的呀，之前那些日子里也不至于那般絕望，自己這么一副容貌，進了這青樓，還能怎么辦？

    也幸好自己遇上了貴人，才能免過一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想到這里，小雅看向蘇寒的目光透露著十分的感激，都快恨不得做牛做馬來報答了。

    事情告一段落，紅翡找回了女兒，也免去了女兒會遭遇更加悲慘的命運，對于蘇寒這個起了至關重要作用的人也是愈發的感激在心了。

    想到之前的承諾，紅翡老鴇進屋了一趟很快便出來，屆時，蘇寒手上便多了一張賣身契和兩錠五兩銀子，以及剩下的那90兩銀子的銀票。

    小雅感覺自己在做夢，她終于被救了？

    正打算帶著小雅離開花雨樓，蘇寒突然想到什么，回過頭沖著紅翡老鴇提醒道。

    “紅翡老鴇，有句話忘了說，你和龜公這些年也干了不少缺德的事兒，想來以后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只不過，你女兒如意天真善良，可是無辜的，你們最好還是及時收手的好，寬厚待人以和為貴，多多積善行德。要說，你們得了報應倒也沒什么，若是報應在如意小丫頭身上，到時候就追悔莫及了?！?/br>
    紅翡神色一凝，連連點頭，顯然是將這番話給聽了進去，畢竟，能從悲慘的境地混到老鴇這個位置，想來也不是什么蠢人。

    “大師說得對，以后再也不會了?！?/br>
    該提醒的也提醒了，該救的人也救了，蘇寒便步履輕松的帶著小雅離開了花雨樓，往之前擺攤兒算命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