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他倒不是懶,而是因為他體質就這樣,說到這里,蘇白曉又瞥了一眼鏡子,看到了那個有些陌生的自己。 他伸手摸摸自己頭上的耳朵,毛茸茸的,有一點暖,觸碰的時候會有感覺,所以他知道,這是實打實長在自己身上的,可還是有一點荒唐。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算什么,人嗎?不太像;貓嗎?更不像,倒像是人與貓的集合體,所以他嗜睡,沒日沒夜的睡,還總也睡不踏實,究其原因,不過是被詛咒的而已。 有點倒霉。 不過他不會倒霉一輩子?,F在的他正處在一個長身體的年齡段,詛咒開始顯現,導致他身體狀況十分不穩定,待過上一兩年,詛咒成型了,身體也穩定了,這耳朵尾巴之類的東西就可以收縮自如,和普通人類一樣了。 但也只不過是從外形上看而已,真正身體上帶來的變化又怎么能消除呢? 不過蘇白曉不用考慮這么多,反正他是來做任務的,做完就走,又不是回不去了,所以他也就不用得力挽狂瀾,把劇情給掰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他現在想干嘛干嘛,要是困了,那就睡覺唄。 蘇白曉翻過身,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準備進入夢鄉。 可是他雖然很困,卻也不是倒頭就睡,還沒睡著之前總愛想點東西,他也不是特別認真的想,只是胡思亂想,一會想起之前吃的點心,感慨一下余亦珊的手藝好,一會又想起閻修,想起自己給對方潑了一身水,心里又生出些許愧疚。 他強迫自己不想,可是這種事情真不是他能控制的,越是告訴自己不想,他思緒就越往對方身上跑,真是…… 蘇白曉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了,他心里裝不下事,尤其是壞事,無論大小,他都能記好久好久,他也知道自己當不了壞人,所以以前都努力當個老好人。 這么多年過去了,蘇白曉骨子里就認定了不能做壞事,而如今他做了,做的這么徹底,即使任務完成了,可他打從心底就高興不起來,他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窩在外婆懷里,對方總是瞇瞇著眼睛告訴他,做人要善良,不要總做壞事,損人不利己,以后會遭報應的。 蘇白曉覺得自己現在就遭報應,他欺負了閻修,自己難受的不行。 他睜開眼,覺得自己真睡不著了,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盯著天花板看,可是看也沒用,依舊消除不了他心的郁結。 算了,還不如吃點東西,對于目前的蘇白曉來說,吃東西是唯一能讓他開心的事。 可他剛吃了兩口,就聽見門被敲了敲。 蘇白曉嚇了一跳,剛放進嘴巴里的餅干還沒來得及嚼就咽了下去,給他噎的差點上不來氣,幸好剛剛他倒了杯水放在旁邊,不然他就成為第一個被食物噎死的反派了。 等順過氣來,已經過了一分鐘了,敲門聲又響了第二次,蘇白曉也不敢裝啞巴了,連忙問道:“誰?” “……”閻修頓了下,才說:“我?!?/br> 除了他還能有誰? 蘇白曉也意識到自己問的有點蠢,心里尷尬,但還得說:“不是叫你滾了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悄咪咪的下地,先把盤子送回遠處,再把剛咬了一口的小蛋糕朝里擺放,最后躡手躡腳的爬上床,心驚膽戰的看著門。 蘇白曉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過不覺,卻不知道在房間外的閻修聽得一清二楚。 畢竟他可是惡魔,身體素質便比人類強上百倍,加之受過專業的訓練,這點動靜對他來說實在不算什么,可他卻聽不出來蘇白曉在搞什么鬼。 這倒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想要進去瞧一瞧,于是便說:“您房間還有玻璃殘片,我擔心會傷到您?!?/br> 蘇白曉一聽,頓覺良心不安,一想到自己剛剛還叫對方滾,現在閻修又來給他打掃房間,他就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 他想說不用了,可對方來都來了,他再把人家遣回去,似乎也不太好,因此蘇白曉只好說道:“進來?!?/br> 閻修推開門,第一眼就看到了蘇白曉,他光著腳丫子,坐在床邊上,看見自己進來時,腳趾明顯蜷縮了一下,而后一直沒有松開,似乎很緊張。 而拖鞋則放在一邊,印象中的蘇白曉從來沒有這么不羈過。 閻修挑眉,隨意看了蘇白曉一眼,對方瞳孔明顯緊縮,這也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可是他在緊張什么? 再看到他的嘴角,閻修忽然就明白了。碎屑還粘在上面,看來是偷吃東西了。 他很快移開視線,順便去看桌上的餐盤,果然少了點東西,不過多了一口牙印。 會偷吃東西,會心虛,這可有點不像他。 閻修沒說話,就當自己什么都沒看見一樣,去打掃那堆玻璃碎片。 蘇白曉忍不住偷看,他發現閻修換了一身衣服,但是頭發還有點濕,顯然只是草草處理了一下便來到這里,蘇白曉想到這,又覺得對不起他,心里難受著,又不知道該怎么辦。 而閻修卻是在感受蘇白曉的目光。 柔和,平緩,沒有恨意或是怨念,這種目光,他只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在親人身上感受過。他很眷戀,但一想到看自己的人是蘇白曉,他就沒法再平和對待。 很快,他打掃干凈了,再抬起頭時,蘇白曉似乎又緊張了一下,他忽然就生出了一種情緒,想要再進一步去試探他。 他伸出手,在對方嘴角輕輕一揩,將碎屑揩下,然后笑了笑。 蘇白曉一下子就懵了。 他先是看著閻修的手指,再去看閻修的臉,最后嘴巴動了動,臉開始抑制不住的紅。 剛開始像是粉色,將白皙的臉一點點暈染開,再慢慢轉紅,像甜美的草莓汁水滴在臉頰上,被指腹一層層暈染開一樣。 很紅,還很熱,甚至還冒著熱氣,從臉傳遍全身,即使閻修沒有貼上,也能感受到那帶著甜味的熱度。 一種甜甜的,像草莓一樣的鮮嫩欲滴,又像牛奶一樣的香甜純美,這種氣息,是從蘇白曉身上散發出來的。 這次換做閻修懵了。 “啪?!?/br> 他的臉上挨了一巴掌。 是蘇白曉打的。 第11章 掩耳盜鈴 蘇白曉的手還沒有放下,他僵硬的一動不動,他看著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閻修的臉,忽然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他打了閻修? 好像……是的。 可他為什么打了閻修? 是因為對方先動手的。 蘇白曉一想到這,就覺得頭疼的不行。 其實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很不習慣和人接觸,無論是誰,無論是怎樣的接觸,他都會覺得很不舒服。之前余亦珊也是,他之所以沒有現在這樣反應劇烈,不過是因為這具身體和對方很親近,而且余亦珊給他的感覺又很溫柔??砷愋迏s完全不同。 對方對于他來說不過是見過一面的陌生人,且給他留下的印象也并沒有那么美好,說實話,相比于愧疚,蘇白曉對他更多的是懼怕,而當他被一個懼怕的人觸到嘴角時,他整個人都是懵的。 耳邊嗡嗡嗡的響,呼吸變得急促,尤其是閻修朝他一笑,他便覺得大腦空白,根本不知道要怎樣做,只覺得羞恥,憤怒,還有更多說不出的情感,一直隱藏在心底,就像震動的小火山一樣,馬上就要噴發。 也正是這時,系統對他說,打對方一巴掌,能得二十五分。 這對于蘇白曉來說,無異于火上澆油。 因此蘇白曉他動手了。 “啪”的一聲,他打了下去,其實聲音沒有很大,因為這是他第一次打人,沒有任何的經驗,只知道揮一下巴掌,而手在逼近閻修時,他的勇氣和力量已經快要耗費光了,所以他打的很輕,至于有多輕,那只有閻修知道。 只是在這樣一間安靜的屋子里,連掉根針的聲音都能聽見,所以這樣一聲,顯得很響。 閻修抬起頭,反應很強烈,他的眼睛猛地盯住蘇白曉,像鷹隼,確定了目標之后,便怎么也不會撒手。 蘇白曉后知后覺的驚醒,他發現自己做了件大事,天大的事。 而現在,天就快要塌下來了。 他是瘋了才會這樣做,可他現在就算裝瘋也救不了自己了。 蘇白曉不敢看閻修,好像自己一旦對上他的目光,就要被對方的目光吞噬掉,他的眼睛亂瞄,假裝自己什么也沒做,然后掩耳盜鈴一般,把手藏在了背后。 這種拙劣的掩蓋方式,在閻修三歲的時候,就已經不這么干了。 可蘇白曉不僅做了,還慌慌張張,仿佛闖了大禍一樣。閻修看著他,忍不住想,對方不過是打了自己一巴掌,這種事他上輩子不是經常做嗎? 不過這次倒是不疼,非但不同,反而有點癢,閻修偏偏頭,蘇白曉禁不住一顫,臉色也白了不少,沒了之前那種清透的粉色,讓他的思緒一下子清明不少。 果然只有三分鐘膽量,打完就不認人,真叫人遺憾。閻修見這里已經沒有什么能勾起他興趣的了,便將打掃的碎屑拾起,說了句“打擾了?!本碗x開了這間屋子。 關上門,冷空氣襲來,沖淡了鼻翼間細膩的甜味,他抬起手,在那半邊臉上觸碰了一下,殘存的觸感還有,卻沒有溫度。 因為他本身就是冷的,冷心冷血,冷言冷語,就像一塊冰,即使有一點點熱度,也會在靠近他之前全部磨滅殆盡,傷痕亦是如此。 只是…… “蘇、白、曉……”他反復念著這個名字,禁不住想:“這到底是不是你搞得把戲呢?” ******* 閻修走后,蘇白曉徹底失眠了。 他躺下,再坐起來,再躺下,再坐起來,如此反反復復幾次,他終于承認,自己因為打了閻修一巴掌,導致精神太過亢奮了。 他第一次打人,完全沒有傳說中爽爽的感覺,他只覺得全身都難受,甚至比被打的閻修還難受。 看來他當不了抖s。 蘇白曉感覺自己現在喪氣滿滿,他在屋子里來回走動,試圖讓現在這種心情得到舒緩,可這樣并沒有什么用,他停止了回憶,開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他先觀察了一下這個房間,面積很大,該有的東西全都有,不該有的也有,如果蘇白曉沒猜錯的話,原本的“蘇白曉”一定是整日待在這里。 蘇白曉想象了一下自己,如果他宅在家里,一定會刷刷手機看看電腦,可而據他所知,這個房間里沒有任何可以與外界連通的東西,僅存的電話也只是內部連線而已。 可是這個世界的科技很發達。之所以沒有這些電子設備,不過是余亦珊擔心蘇白曉通過這些東西與外界聯系,引起不必要的的麻煩。 如此一來,能打發時間的東西就只剩下書和玩具了。 玩具顯然是不可能了,“蘇白曉”這么大的人了,不可能還像小孩子一樣喜歡玩玩具,更何況那堆玩具…… 蘇白曉看了眼可愛粉嫩的洋娃娃和玩偶,嘴角抽搐,他覺得原主再變態,也不會喜歡玩這種東西,所以他調轉了方向,走到了書桌旁。 書桌很整潔,整潔的有點過度,好像這里只不過是個擺設,從來沒有人用過。蘇白曉拉開凳子,看見了桌子邊緣的磨碎,才終于敢斷定,以前的“蘇白曉”應該常坐在這里。 只是收拾的這樣整潔,未免有些強迫癥了吧。蘇白曉也很愛干凈,相比其他男生,他的房間也算是整潔,可和這個人的相比,那根本是比不了的。 倒是和原書中的性格相符。蘇白曉沒有繼續往下想,只草草掃了一眼,便開始翻找抽屜,然后他發現,這抽屜里的東西雖比桌面上多了點,可也擺放的異常整齊。 這里面有一些書寫用品,一沓信紙,三只鋼筆,一瓶墨水。筆是用過的,這個能看出來,墨水也一樣,只剩下半瓶,看來他應該是經常會寫一寫東西的。 蘇白曉把這個抽屜推回去,又繼續往下翻,經過一番努力,他終于把整個書桌能藏東西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然后……一個字都沒看見。 可是紙和筆都用了,他怎么可能一個字沒寫過?蘇白曉猜測對方是寫了什么,卻又不肯讓人知道,所以才給藏了起來。 可他到底寫了什么?又給藏哪去了? 再找找看吧。蘇白曉從桌子底下爬出來,剛好看到一排排整齊的書,他靈光一閃,會不會是給夾到書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