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她拍拍玉珠的肩膀以示安慰。 玉彤等人卻進行得如火如荼了,尤其是玉彤倒茶的姿勢一氣呵成,看起來讓人覺得賞心悅目,作為評判人的玉詩跟玉佳各執一詞。 玉詩認為玉琪有耐心,而且泡的茶香味更甚,玉佳則不同意,她覺得自家jiejie泡的最好,最后倆人找玉涵評理。 她兩邊都夸了,說是打成平手,玉佳忍不住為jiejie分辨:“我jiejie泡的茶可是三沸后才泡的,玉琪jiejie雖然也不錯,可火候就差了點,四jiejie你要公正才行?!?/br> 玉彤便道:“四jiejie最大,我們等你評判呢?” 玉涵這才看了一眼三房的倆姐妹,玉彤果真是有些咄咄逼人,明眼人都知道她在給玉琪面子。畢竟玉琪可是大伯母的嫡女,她們三房的人倒是敢爭。 不違心的說玉彤確實很有一手,玉涵便判了玉彤以些微的差距贏了。 玉佳為jiejie歡呼,玉琪倒也沒生氣,還跟玉彤請教起來。因為玉琪曾經在杭州的時候就是如此,剛開始玉彤姐妹還會等她跟上進度,等她漸漸跟上后,尤其是玉彤就不會再讓她了,甚至還經常會超過她,偶爾玉彤輸了,第二天依舊努力。 所以玉琪根本不需要生氣,因為玉彤就是這樣的人,比賽就好好比,如果你不擅長,她也不會欺你,反而會教你。 這讓玉屏看的目瞪口呆,天吶,那個天天在家跟她爭長短的meimei怎么變得這么和煦了,這是換了個人嗎? 倒是玉詩有些生氣,明明自己在幫玉琪,她反而不謝她,還跟玉彤轉眼演什么姐倆好。 當然,這些人的心思玉彤心里有數,她原本就是這樣的人,什么事情自己舒坦了才最重要?;胤康穆飞?,玉彤挽住meimei玉佳的胳膊:“今天多謝你了,以后可別那么急,她們什么心思我們都知道,我們做好自己就行?!?/br> 玉佳還是頭一次據理力爭,心里正在回味剛才自己的表現,又聽到jiejie謝她,她立刻臉紅了:“我就是覺著她們睜著眼睛說瞎話,jiejie才是最棒的?!?/br> 對玉佳這個小迷妹,玉彤是覺得很暖心的。 “我家玉佳也是最棒的,走,我們去做小衣服,晏jiejie的女兒滿月正好可以送過去?!庇裢€想帶玉佳出門子逛逛,畢竟回到侯府,要出門太難了,還得碰到走親訪友的時候才行。 玉佳笑的眼睛瞇了起來:“好,我跟jiejie一起去選料子?!?/br> 第二十七章 祠堂 天似魚肚泛白, 雪竟然停了,俗話說化雪比下雪還冷,雖過了一會兒有太陽出來,可曬在人們身上, 依舊沒有一絲溫暖。 偶有頑皮的小子經過, 一不小心就摔個大馬趴, 丫頭們走過俱提起裙擺,生怕下裳沾了雪。這樣的場景在外邊常常見到,在侯府卻不一樣, 尤其是老太太住的地方, 仿若春天一般, 讓人絲毫察覺不到。 三房的下人也足夠勤快, 早就把雪鏟光了, 玉彤也能出來踢毽子了, 夏桔在一旁數著。 “一、二、三……” 直到踢了快兩百個,玉彤才停下來, 拿帕子擦汗。家里熱龍燒的旺, 可一進來,這么冷熱交替,反而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玉彤連忙讓春櫻擰了熱帕子擦身體。 夏桔一邊替玉彤梳頭, 一邊跟玉彤說話:“姑娘, 五房的玉詩小姐聽說快要定親了,我有親戚在五房在使喚丫頭, 她們說五太太帶玉詩小姐拿著庚帖去了康大學士府呢?” “這怎么這么好打探???”像這樣的事情如果發生在三房,有可能連春櫻跟夏桔都不知道,五房這不是成了篩子嗎? 夏桔笑道:“說不準是人家故意露出來的?!?/br> 曲氏聽了也大吃一驚,“說了一門什么了不得的親事,還故意露出來?!?/br> 魏mama搖搖頭:“京中的一位翰林,乃康大學士門下的弟子,不到二十歲就已經是翰林了,很有些才名?!?/br> “那也不錯,康大學士介紹的人肯定沒錯?!彪m說曲氏不大喜歡蔣氏,可五爺張武卻是個樂于助人,為人上進的人,而且跟張釗關系還不錯。張武把康大學士搞定了,以后肯定前途無憂了。 由此及彼,曲氏也有點慌,要不要跟女兒也尋摸一兩人先相看,再跟張釗一說,張釗卻不同意:“彤兒年紀并不大,而且戶部那邊若是有意升我,豈不是吃虧了,再等等吧?!?/br> 看張釗這樣鎮定,曲氏才平靜下來。 除夕夜 侯夫人李氏帶著兒媳婦小朱氏,正忙著吃團圓飯的事情,因為這次吃了團圓飯后,還要安排祭祀。曲氏等人已經司空見慣,不忙不緊在幫李氏的忙。 男人們一大桌,女人們一大桌,中間沒有用屏風隔開。只有在這個場合,玉彤才能看到家中的眾人。 侯爺張懿身材頎長,玉彤聽聞他武藝過人,現在看也確實是如此。大姐張玉窈能夠當上皇子妃,與這位大伯的功勞分不開的。 這年頭選親,個人素質暫且不說,門當戶對實在是太重要了。瞧小朱氏還是老太太娘家親侄孫女,只是朱家地位現下不如張家,所以小朱氏在李氏面前伏低做小,不敢說二話。 再說平西伯府出身的王氏,因為其是嫡出,父親兄長皆得到重用。所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府里無人敢略其鋒芒。 只見他端著酒杯與眾位兄弟,侄子說話,皆以勉勵為主。張釗也站起來跟兄弟們一起喝酒,他往旁邊桌子看了一眼,跟張懿道:“怎么沒看到二哥的兒子?今兒可是團圓夜??!” 家族自以和睦為主,尤其是張釗這樣遵從孔孟之道的人來說,仁義禮智信缺一不可。 張懿這些年也習慣倆個侄子不過來,現在看張釗一臉不贊同,想解釋,卻又突然一想,是啊,華氏不過是個婦道人家,她只會為了自己的眼前利益而斤斤計較,難道讓這么一個婦人斷了二弟的香火不成? 張榭跟張武都沒說話,張榭純粹是因為她家跟二房華氏關系不錯,自家妻子性格憨直,平時二嫂還會幫襯一二,再說二哥寵妾滅妻,鬧出后宅不寧,這也是必然要承受的后果。而張武則覺得自己要認清本分,庶出就不要多言,跟小時候一樣最好。 “先把他們倆人叫過來,在這里跟長輩行禮,今年祭祀就把他們加進去吧?!睆堒膊粌H是侯爺,還是族長,今年祭祀若有二房的倆個孩子,也算是給老二留了香火了。 顯然女人這邊正在說話,并沒有太聽清楚,玉珠跟玉涵不知道在說什么,玉鳳依舊是那幅半睡不醒的樣子,甚至是老太太正在喝湯。 直到有兩名少年走了進來,他們身上穿的連侯府管事都不如,玉彤滿臉茫然,曲氏低垂下頭,老太太卻抬起頭來。安平候張懿帶著他們上前請安,倆人口呼:“給祖母請安?!?/br> 老太太指著大的那個,有些恍惚:“耀哥兒?” 玉彤心中一動,張耀是她的二伯父,華氏的亡夫,這兩位很有可能就是二房的倆個兒子,她看向曲氏。 曲氏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還是張榭介紹道:“老太太,這是二哥的長子和次子,松明和松潤?!?/br> “你們都這般大了?”老太太幾乎有些不可置信。 張懿笑道:“是啊,今年祭祀讓他們在二弟牌位前頭上一炷香,也免得二弟在底下受苦受罪?!?/br> “好好好,老大,你安排的很好?!币f老太太先前也贊同華氏對兩個庶子的處置,因為這倆人是秦姨娘生的,誰愿意看到自己的兒子喜歡一個丫頭出身的姨娘,也默認了華氏謀害了秦姨娘。 時間一長,她的兒孫也多,也不大管事了,很快就忘掉了這倆個庶孫,現在看到這么像她兒子的人,不禁潸然淚下。 曲氏連聲勸道:“老太太,這是喜事,如今松明和松潤也來了,您該高興才是?!?/br> 侯夫人李氏也道:“既如此,他們男人要去祭祀,我們女人過會子再去,您也穿件大衣裳出去才是?!?/br> 小朱氏頭一個響應婆婆的話,讓下人打了熱水,擰了熱帕子給老太太擦臉。她也覺得一碼歸一碼,華氏跟秦姨娘的恩怨,隨著秦姨娘死就應該止了,稚子何辜? 當初華氏給玉晴的陪嫁有多少是二叔張耀的私產,大家都心里有數,即便松明和松潤繼承了二房,到手的東西仍然不多,因為華氏活著會把錢都給她的女兒,曾經玉晴還想招贅,要不是自家公公攔著,恐怕家里就要出個贅婿了? 雖說當時是為了玉窈順利入選,不想傳出什么壞名聲,可這也算是在一定程度維護了張耀的倆個庶子的利益。 松明和松潤彼此相視一眼,他們溫順的跟著張家的男人進了祠堂。 華氏幾乎麻木的癱在椅子上,曲氏過來拉她:“二嫂,咱們該去祠堂了?!?/br> 該死的,那種感覺又來了,華氏感覺兩股直顫。曲氏在她耳邊幽幽的道:“我的成哥兒今天終于可以把骨灰放進來了,可憐他如今若是長大了,此時怕也能到祠堂了吧,二嫂,你說是不是?” 華氏,你別以為你能逃的過,當年要不是你知道我看到了王菡萏的丑事,為了示好四房,我絕對不會陷入如此境地,我的成哥兒也不會死,現在只是讓你小痛一下而已。 玉彤跪在祠堂外面的感覺,唯有一個字冷,這樣的場合玉佳和玉畫甚至玉涵喝玉屏都沒來,玉詩挺直了脊梁,玉琪和玉彤縮在一起,互相取暖。 大伯父張懿在里面各種宣讀族中要義,族人要和睦團結等等,玉彤眼睛瞄過去,看到玉珠鼻子都吹紅了也堅持著,玉鳳也一改往日憊懶的樣子。這其實是女孩子們仿佛唯一能參與大事的地方,其他時間大家都關在后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要多說一些外邊的事情或參與男人的事,都有可能會被說成牝雞司晨。 即便是老太太,已經是侯府中第一人,也只能撐著拐杖聽,并不能進去。 暈暈沉沉的聽完冗長的一篇,玉彤隨著曲氏跟張釗一起回院子里。張釗的眼睛很明亮,即便年逾不惑,仍然俊逸非凡,他看著女兒躺在榻上,怕她累著了,探出手摸摸女兒的額頭,發現溫度不高,才放下心來。 玉彤覺得很是困倦,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張釗看女兒睡著了,才跟曲氏道:“先給她一個警告,至于王氏,哼,梁玖很快就要來京了,她沒了娘家,不過死狗一條?!?/br> 為什么王氏會在安平候府我行我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不是她有個好娘家,她能做什么?明明他在云南任滿就可以調了,卻依舊留任還被調到疫區,他找一位相好的上官問才知道是平西伯府使力了,這是想讓他死的節奏??! “我知道,你還是先把我們自己的事放在首位,若不然,我們又算什么?!鼻蠜]有被仇恨沖昏頭腦,因為她不僅僅只有成哥兒一個孩子,更有張瑰和玉彤這一對兒女。 張釗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跟著我,你受了苦?!?/br> 曲氏笑著輕輕的靠在他的懷里:“我不苦,真的?!笨嗟哪菐啄暌呀涍^去了,她現在有兒有女,惟愿看到兒女成家立業,她就什么遺憾也沒有了。 其實,她也感謝張釗,他能把姨娘當做擺設,始終親近自己,相信自己,不是因為她手段高超,而是他真的把她放在心里。 第二十八章 難受 今夜注定是個難眠之夜, 張榭進入臥房,見王氏正在涂抹香脂,嬌美鮮嫩的樣子看的人心癢,他湊過去親了一口。 “菡萏, 你今兒累著了吧?” 王氏輕搖臻首:“沒有, 不是年年都來這一遭。就是看到玉涵不能到祠堂我就心疼, 榭郎,若是可以你再幫我跟娘說說好嗎?我不想我的親生女兒背著庶出的身份。你不知道上次我跟鎮南候府的繼夫人喝茶,剛開始她還對玉涵很熱情, 之后知道她是庶出的時候, 就不再出聲了, 我的玉涵又哪里比別人差了?” 想起玉涵的遭遇, 張榭這個身為父親的也不禁唏噓感慨, 可他又想起張釗今日的神情, 本來想跟老太太說的心思又淡了一點下來。 “菡萏,我也心疼玉涵, 可是如果三房把她的事情抖落出來, 那對玉涵不是更不好?”張榭如此勸道。 王氏一聽,就吼道:“不可能的,曲氏當時不是答應不說的嗎?更何況她們在外任做官這么多年, 要說不就早就說了?” 張榭心道, 那是因為我們平西伯府跟你壓下來了, 要不然爹怎么會看著三哥仕途不順??蛇@樣的話他是沒辦法對妻子說的,妻子常年被寵壞了, 像白紙一樣的單純,她知道這些事情后又如何自處? “菡萏,你冷靜一點。初二我陪你回娘家,我們再商量一下對策?!睆堥坎扇∫粋€拖字訣來解決。 老太太身邊的朱mama原樣把熱湯粉端了回來,她是老太太的心腹,伺候老太太多年未嫁,現下雖不如小丫頭們手腳靈活,卻是老太太最信任的人。 “老太太,四爺那里怕是不大方便,奴婢就先回來了?!?/br> “不方便,哼?!崩咸浜咭宦?,“怕是王氏又在吵鬧吧。我好好的兒子被她弄的是成天為那些亂七八糟的小事煩擾,當年如果不是她見個男人就撲上去,又怎么會有這番下場?我的珠兒又怎么會死,我本來就已經對不起jiejie了,難不成還要事事遂了王氏的愿才好?!?/br> 珠兒小姐,唉,想起老太太的姨外甥女,朱mama也有點遺憾。 這姑娘生的哪兒都好,人也聰明伶俐,卻命不好。本來老太太跟她jiejie商量好要結親家的,誰知道四少爺跟平西伯王家的女兒好上了,老太太沒有知會四爺就跟邊珠兒訂了親,王家不依,不知道她又怎么情不自禁的跟四爺好上了,倆人未婚先孕,弄出了個jian生女出來。 當時為了瞞住外面的人,只有老侯爺和老太太知道,朱mama想大太太應該是知道的。最不該的是三太太,她彼時方進門兩年,因為兒子成哥兒貪玩,所以跑到園子里面玩,一不小心走到了竹林深處。 侯府的竹林看似茂盛,也在園內,其實里面有一面小墻,可以通外面。而當時還未過門的四太太太想女兒了,便從那個小門進來。平時都有下人把守的,偏偏王氏怕人多被人看到,所以把下人全部都遣出去了。 看到也就算了,曲氏畢竟是安平候府的兒媳婦,也不是外人,老太太敲打一番就行??墒?,平西伯府的人不放心,甚至想痛下殺手,還是三爺聰明,親自找老侯爺許諾自家要遠離京城,一家人去了偏遠的云南赴任。 這邊珠兒命就更慘了,被退婚后,邊家老太太也氣的過世了,偏偏邊家的姻親曲家因為邊珠兒的jiejie搶了曲氏的親事,所以拒絕往來。邊家爹娘怪邊珠兒害死了老太太,又她的jiejie也才剛進鎮南侯府,腳跟還未站穩,又被曲家嫌棄,也不敢接濟娘家,邊珠兒只能隨著爹娘扶靈回家,最后守完孝已經是老姑娘了,嫁了當地的一個鰥夫,最后被虐待而死。 想及此,朱mama不好再做什么評論了,邊老太太確實是被氣死的,她要怎么勸都不對??? 都是些陳年舊事,朱mama看老太太眉心緊蹙,又怕她想出個好歹來,便勸道:“正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太太只管坐著享福就是?!?/br> 老太太眼睛一睜:“我不想通這些事情也不行,我只希望我的榭兒能丁憂完高升就行?!蓖跏衔ㄒ豢捎玫木褪窃诩沂軐?,父兄皆受今上重用,要不然就憑張榭一個探花,怎么就隨隨便便能做侍講,翰林院可不缺狀元探花。 朱mama把燈罩拿開,用釵子撥了撥蠟燭,轉過頭對老太太道:“您相通了就好,現在快休息吧,明早各房處來拜年您還得早起?!?/br> *** 玉彤晚上都沒沐浴就直接睡迷糊了,早上還要早早的被丫頭們喊起來去拜年,張釗跟曲氏給了玉彤一個大紅包。 然后一行人去給老太太拜年,在路上碰到五叔一家人,倆家并成一家一起走。四房跟五房住的近,倆家還有那么點兒同病相憐,張武和張釗大部分時間都是站在同一個立場上,只是曲氏跟蔣氏關系一般。 “七jiejie,你知道我們入閨學后先生還要考我們?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