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那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秘術她不知道,只知溫狐罌對她施法之后就吐了一大口鮮血,臉色蒼白得像是從雪山了滾了滾,氣若游絲。 木清瀾和決明子一同為他施針,歷時好一會才救下他,又說他元氣損傷太重,又常年消損內力,日后不能享常人之壽。 皇甫釋離見狀,還給溫狐罌渡了不少的內力,可即便內力渾厚,它的作用也微乎其微。溫狐罌清醒之時,拒絕了皇甫釋離的救治,只讓皇甫釋離答應讓烈如傾在他身邊待三年,三年之后若她想離開,他絕對不會阻攔。 也便是日后的三年之期。 往后的兩年,烈如傾一直昏迷不醒。是溫狐罌夜夜耗去不少元氣幫她修復心口的傷,她才得以再次醒來。 他瞞了所有人,用自己的命換取她的性命。 他用三年之約將她困住,卻從不會想過霸占她的未來。 只因他自知活不長久,不能陪她走到最后。 大概溫狐罌是她見過的最傻的人,也是她這輩子,下下輩子都無法報答的人。 烈如傾癡癡地撫摸著男子安靜的臉龐,滿是淚痕的臉浮起絲絲笑意。難怪她會覺得阿罌這個稱呼熟悉,在他陪著她的那無數的夜里,她便是這樣阿罌阿罌地喚他的。 可他從來沒有回應她,只因他看不到。 “師父……”烈如傾低喃著這聲久遠得幾乎了忘于心的稱呼,已經不知何時拔掉了他頭頂的針,這聲師父清晰如斯地傳入他的耳中。 他微微笑著,抬手擦拭她眼角的淚,“都想起來了?” 烈如傾也笑,點著頭說,“你知不知道你很霸道,連閻王殿都不讓我去?,F在好了,你比我搶先了一步,到底收了黑白雙煞什么好處?” 溫狐罌笑得更深,“那我便先下去探個路?!?/br> “順便給我騰個地方?”烈如傾打趣,之后兩人相望無言。 溫狐罌似乎很難受,明明嘴角是掛著笑的,眉頭卻不由得微微皺起。 烈如傾抬手慢慢撫平他的額角,“是不是很難受?” “不會?!睖睾涊p聲說,費力抬手抓著她的細指,“你可曾,怪過我?” “從未?!绷胰鐑A說,“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晌視鷼?,我氣你自作主張,氣你為我付出這么多卻從未提過半句,更氣你明明這么虛弱卻還瞞了我這么久。溫狐罌,你真的很霸道?!?/br> “那你可會一直記著我?”語氣聽起來更弱了。 烈如傾當心慌意亂地握住他的手,眼角靜靜地淌下兩行淚,“溫狐罌,你知道嗎?曾經我最想忘的那個人是皇甫釋離??晌椰F在最想忘的,是你。我寧愿八年前就死在那把劍下,亦或者,你就不應該在懸崖上救我,更不應該收我為徒。我烈如傾這一生,自認為坦蕩清白,卻唯獨虧欠了你?!彼匪?,又何止是一條命那么簡單? 溫狐罌卻清淺地搖了搖頭,似是陷入一段回憶中,語氣緩慢地說:“其實,你被關在東麥山的那天,我就注意到了你。之后你每天站在高樓之上眺望,大概不知道那個方向便是西峰山吧。你看著這邊的皚皚大雪,我卻在皚皚大雪中看到了你。當時你是那樣的無助,那樣的孤獨,那樣的,讓人心疼……你逃跑的那天,我就在東麥山,當時還是我丟了一個石子讓你滑倒,這英雄救美之事,是我早就醞釀好的?!?/br> 烈如傾微怔,只記得當時顧著逃跑摔了好多次,沒想到還承了他這份好心。 “傾兒,其實你不必內疚?!睖睾浡曇艏毴粑螟Q,“若不是我動了刺魂劍,也不會有后來發生的一切。歸咎起來,我才是那個罪人?!?/br> “不,不是的,不是……”烈如傾雙手捧著他的臉,“溫狐罌,你若是這么走了,那我就會成為那個罪人,我不許,不許……” 溫狐罌睜著眼睛,像在看遙遠的地方,“傳說,人死了,到了地府,會經過一條奈何橋。奈何橋上,有一個孟婆,她會給過往的幽魂一碗孟婆湯。喝下孟婆湯就會忘記一切。你若想報答我,那就答應我,如果到了那天,一定要喝下孟婆湯。只要將這一切都忘的干干凈凈,我們才有可能,無憂無慮地在一起?!?/br> “好,我答應你?!?/br> 溫狐罌到底還是離開了。 烈如傾在他身邊待了一宿,依舊是趴在床頭,動也不動。 有人進來要將溫狐罌的尸體抬走,被她一把推得很遠,“誰也不許動他?!?/br> 木清瀾聽到聲音忙跑過來,見烈如傾的那張臉蒼白得毫無血絲,眉頭不經地皺了皺眉。她倒是想過去安慰她,可她剛走一步就被烈如傾用旁邊的瓷器砸了過來,“都給我滾出去,滾?!?/br> 然后所有人都被她趕了出去,誰的話她都不聽。 直到夜晚,決明子突然走過來說皇甫釋離也命在旦夕的消息。 烈如傾覺著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麻木得連站都站不穩,剛剛去開了門,整個人一陣天旋地轉就暈了。 等她再醒來之時,已經是三天后。 溫狐罌的尸體被送回了都衍國,由溫狐舟親自接走的,誰也不干攔截。 烈如傾知曉這個消息,愣愣地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呆,在玲兒端藥進來苦口婆心地勸她喝藥之時,眼睛才眨了眨,“皇甫釋離呢?他怎么樣了?” 玲兒把藥遞給她,“小姐把藥喝了,我就告訴你?!?/br> 誰知烈如傾直接揮手把藥給打翻了,“告訴我,他怎么樣了?” “他沒事,王爺他沒事,他好好的?!本G鞠和紅岫闖了進來,一人將驚愣的玲兒送出去,一人留下來安撫烈如傾,“王爺前幾日發了高燒,昨夜就已經退了。決明子說,王爺暫時是安全了,不久之后就會醒過來?!?/br> 聽了這話,烈如傾又呆呆地坐了回去,一句話不說,動也不動。 “王妃……” “出去?!绷胰鐑A不想見任何人,“我想自己待一會,你若不出去,我便另尋地方?!?/br> “好,我出去?!本G鞠忙道,簡單地收拾了地上的玻璃瓷。 烈如傾在房間一待,又是兩天。 這兩天她不吃不喝,可把外面的人都急翻天了。 好在這個時候,皇甫釋離醒過來了。 碾遲庚和顏世琛自是不同意讓他現在去見烈如傾的,只因他們之間還有誤會沒解開,就算現在見著人了,也只會讓橫在中間的那根刺扎得遍體鱗傷,且被扎得最深的那個人還是他。 但如今烈如傾半死不活,皇甫釋離也不會安然養傷,所以他們最終沒攔著他,只是寸步不離地跟在他后面。 “釋離,她已經不是過去的烈如傾,她也只只是鳳汐眠,你們之間隔著太多太多,你必須要認清也要承認這個事實?!被矢︶岆x進去前,碾遲庚抓著他的手臂說了一句。 皇甫釋離輕抿著唇,默不作聲地推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