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鳳汐眠將鎖魂燈從密室里盜了出來。 出了密室,鳳汐眠沒有立刻走出去,因她知道,外面必然有一張密網在等著她跳。 就在此時,一曲悠揚裊裊而來,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分外詭異。 是溫狐罌,竟是溫狐罌。 他還未離開。 他曾實肯地勸過她,她也明確地拒絕了,可他沒有走。 不僅沒走,還一直守在她旁邊,知曉她的一舉一動,甚至關鍵時候兩肋插刀,哪怕這一舉動看起來像是來找死的。 鳳汐眠將圍巾戴上,臉上裹得只剩一雙眼睛。 打開書房的門,外面一襲紅衣負手而立,似是早就在等她開門的那一刻。 空地上圍了很多人,一排弓箭手正對著墻垣上吹玉笛的溫狐罌,箭已上弦。其余手持利器,正對著她,蠢蠢欲動。 鳳汐眠沒有動,皇甫釋離也沒有動,直到溫狐罌吹完那一曲。 此曲調憂而不悲,緩里加急,悠悠揚揚,好是動聽。 “可喜歡?”溫狐罌道。 鳳汐眠對上他的注視,緩緩勾唇,“喜歡?!?/br> 鳳汐眠不記得那日她和溫狐罌是如何聯手的了,大概是場面過于慌亂,皇甫釋離看她的表情過于復雜,時常讓她分心,可她走得決心卻很堅定,后來宇文謙也來了。 原本她計劃著,若是宇文謙早點出現,他將鎖魂燈劫走,順便也把她一并擄走,那她便不用與皇甫釋離徹底撕破臉皮,或許皇甫釋離會念在她吃了虧而不會遷怒冰岐國??捎媱澸s不上變化,溫狐罌出現了,他將皇甫釋離的火氣攪得稀巴旺,怒火熊熊,也由不得她和宇文謙的計劃繼續下去。 彼時她留與不留都無外是一種結果:冰岐國和閆亞國撕破臉皮。所以鳳汐眠奮力一搏,選擇了離開。 其實憑借皇甫釋離的能力,他們是不可能這般輕易逃走的,只是在最后關頭,皇甫釋離的出手略帶猶豫,最后竟沒有讓那些人射出箭來,他們才由此得以順利脫身。 鳳汐眠想著,也許他是顧及溫狐罌的身份。 也或許,他也看出了宇文謙的身份。 總之,她不會覺著他是為了她才選擇放棄。 “過了今夜,無論是天貍還是都衍,都不會太平靜了?!兵P汐眠站在閆亞國邊界回望那片山脈,也不知是替自己的計劃做不到天衣無縫而可惜,還是愧疚于連累了溫狐罌。 但溫狐罌還敢笑,“都衍國許久沒有再鬧騰了。此番,也好?!?/br> 鳳汐眠也笑,一身輕快的那種,“你在西峰林與世隔絕了這么些年,又怎么知曉他們不曾鬧騰過?” 溫狐罌略略繃著下巴,不說話。 鳳汐眠心下了然,知他從未真真放任都衍國自生自滅,如此一來,他日皇甫釋離的怒火不得平息而遷怒都衍國,也有他溫狐罌作為照應。 溫狐罌治國能力如何鳳汐眠不清楚,可他有智慧有謀略有勇氣,最主要的是能豁得出去。想想也不會比皇甫釋離差到哪里去。 “那你現在如何打算?不如……” “我?”鳳汐眠笑了笑,向一處紅馬長嘯的地方頷首,“我說了,我有我自己的使命?!?/br> 鳳汐眠所望之處,還有宇文謙。 溫狐罌看得出來,今日之事是他們共同策劃的,也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罷。他也知曉鳳汐眠的性子,在大義和私己面前,她終究會選擇前者為先。 “若是有需要的地方,隨時聯系我?!睖睾浀?。 鳳汐眠給了他一記溫淺的笑,“雖然不知你為何會待我這般好,但還是謝謝你?!?/br> “要謝就當前?!睖睾浐芗皶r地接了她的話,繼放開雙臂,“一個擁抱,可好?” 這個要求不過分,鳳汐眠自然回應。 只是這擁抱的時間有點久,鳳汐眠不好意思打斷,是對面的宇文謙看不下去叫了一聲“該走了”,他適才松開她,“事情結束之后,來我都衍國。就算不長待,來看看也好?!?/br> 鳳汐眠爽然點頭,“好啊。到時候你親自來接我?!?/br> “好?!?/br> 拿到鎖魂燈,鳳汐眠隨同宇文謙奔赴西曼城,馬不停蹄,連續趕路七天七夜才趕到與西曼城毗鄰的山脈。 雖天貍國和閆亞國聯了姻,但鳳汐眠了解國師的野心,他不會就此放棄攻擊天貍國的良好時機,更不會放過吞納這塊肥rou的機會。既然明著攻打不行,他勢必會轉計背地偷偷進行。 果不其然,他們剛在山脈歇腳,天貍國的暗衛已經送消息過來,說冰岐國的太子身受重傷,疑似天貍國的士兵下的黑手,而且對方稱證據確鑿,冰岐國的副將正打算以此事為由對西曼城繼續展開攻擊。 “申沃可派人查過了?”宇文謙語氣沉重道。 那暗衛答:“查過了。冰岐國太子的確受傷昏迷,正中了我國特有的夢荊毒。下毒的人暫時找不出來,不過他們說親眼看到下毒之人是我國士兵,那士兵已經被他們就地正法,現在死無對證,他們想栽贓陷害我們也是百口莫辯?!?/br> “何為夢荊毒?”鳳汐眠冷冷地問。 那暗衛沒有及時回答,是得了宇文謙的準許才開口說道,“此毒出自我國的內部宮廷,中毒之人會深陷噩夢之中,且夢中所承受的痛楚在現實中也會感同身受。這種毒沒有解法,只能靠中毒者自身的意志醒來。此毒兇就兇在,它能輕易勾起中毒之人內心深處的恐懼之源,讓其深受夢魘折磨,而且來回反復,專門攻擊他的心靈弱點?!?/br> 鳳汐眠:“若他不能克服夢境,將如何?” “此藥極為殘忍,它不會立即將人毒死,只是把人困在夢魘中時時刻刻地折磨,直至過完七七四十九天。如若七七四十九天他還醒不過來,那夢荊的毒就會化為碎骨粉,碎骨粉蔓延全身,腐蝕中毒者的血脈肌rou,那人最后,終會死無全尸?!别埵敲鏌o表情的暗衛,此時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這件事是何時發生的?”宇文謙皺眉道。 暗衛:“已有三日?!?/br> 宇文謙面上沉重,揮手讓他們都下去,繼欠聲對她道,“我不知道會連累你的皇兄,對不住?!?/br> “明日你先啟程回去,不必等我?!兵P汐眠拎起鎖魂燈就要出山。 宇文謙緊隨其后拉住她的胳膊,“你要單槍匹馬地去見他?” 鳳汐眠甩開他的手,“這是我自己的事。宇文謙,我答應你過來是想平息這場戰亂,但并不意味著我會背叛母國?!?/br> “我當然知道?!庇钗闹t攔在她前面,字字誅心,“若非我告訴你那個消息,你的確不會跟我來的??赡銊e忘了,國師他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就算你手中有鎖魂燈又如何,你身無后盾,若是只身一人進了他的窩,你和鎖魂燈就已經落到了他的手里,他想取走鎖魂燈易如反掌。我知道你擔心鳳岐淵,但我請相信我,短時間內他不會有事??赡闳粢灰夤滦新淙雵鴰煹娜μ?,到時候你不但救不了鳳岐淵,連你自己也會自身難保?!?/br> 鳳汐眠陷入深思,眉頭皺得很深,終是沒再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