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山洞里有片刻的安靜。 宇文謙是見綠鞠不想透露過多關乎鳳汐眠的事情才沒有多問,沒想到旁邊的溫狐舟卻突然橫插一句:“剛剛聽你們王妃喊了一句阿離,莫不是,她在夢里也在擔心離王?” 綠鞠啞然,道:“離王是王妃的丈夫,擔心離王有什么可奇怪的?!?/br> 她說這話,倒是和鳳汐眠挺像的,一句妻子和丈夫居不離口,生怕人家不知道似的。 “怎么了?”鳳汐眠悠悠轉醒。 紅岫忙幫她蓋好衣服,“沒事,方才我做了一個夢,把大家都嚇醒了?!?/br> 綠鞠附和,“時候不早了,王妃抓緊再瞇一會吧?!?/br> 鳳汐眠靜靜地看了她們一會,點頭。 其實她知道方才做夢的人是她,只是現在腦子里有點發脹,怎么也想不起來方才夢到的畫面。 大雪紛飛,持續了幾天幾夜。 鳳汐眠等人趕到臨沂關,用去整整八天時間。 臨沂關是冰岐國最大的關口,不少外國商人都會途徑此地。 進了關口,前面就是陵城,鳳汐眠等人便是在陵城的棧住下。 這里人來人往很多,過往的人的身份也相對復雜。突然出現他們這幾張新露的面孔也便見怪不怪。 但這,還是沒能瞞住程天。 程天是守關口的將軍,他幾日前便已經受到戰天棘的來信,說長青公主不日就會到達臨沂關。屆時戰天棘自己也會趕過去,只是時間上會有幾日的偏差。 是以這兩日,程天幾乎沒從關臺離開過。他早早就命人在關口等候,手底下的人不分晝夜等了兩天兩夜,才等來了一個眉目和戰天棘送來的畫像相似之人。 那會鳳汐眠是女扮男裝,連紅岫和綠鞠都是。他們一行人化名商人進關,騙過了站關的士兵,卻沒能逃過程天的眼。 戰天棘在信里曾說,鳳汐眠對外喜歡以男裝示人,此次情況特殊,鳳汐眠很有可能也會女扮男裝。 是以那群人一進關口,程天就派人跟在他們后面。 一路跟進棧,他們分散坐在桌上,棧周圍的各個通道也都分布了程天的下屬。 程天當晚就上門拜訪。 當時鳳汐眠和宇文謙正在用膳。程天換了身便服進店,沒有第一時間上去打招呼,而是選了就近的桌,點了一壺酒,幾個小菜吃起來,邊吃邊注意那邊的動靜。 溫狐舟原本也想湊個熱鬧,只是他那身艷紅太過顯眼,被鳳汐眠果斷拒絕與他同桌。 下午溫狐舟聽了鳳汐眠這話,一氣之下離店出走?;貋淼臅r候倒是換了一身青色的衣服,里里外外看起來正常了不少。他還氣定情閑地在鳳汐眠前面晃悠了好一會,本是想讓鳳汐眠夸一句,未想鳳汐眠看了他的新裝一眼后,神色不變,對于上一個決定依舊沒有改變的意思。 原因很簡單:溫狐舟這件衣服是不錯,可是衣服的主人,長得太招搖。 言外之意便是怪他生得太好看了……溫狐舟這么想著,一時難掩復雜心情,最后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宇文謙戰勝一籌,和鳳汐眠同桌飲酒。他則被丟在一旁獨喝悶酒,顧影自憐。 “你確定戰天棘和你約好了在這里見面?”宇文謙背對程天,低聲問道。 鳳汐眠沒有說話,只是端著茶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 “他還沒到?!兵P汐眠看向窗外形形色色的人,淡淡道:“我不信其他人?!?/br> 她說這話,宇文謙也明白。 那幾個跟屁蟲現在都還賴在附近,還以為做得天衣無縫。 “按照約定的時間,已經遲了一日?!庇钗闹t理性說道,“理論上,他應該比我們先到的?!毖酝庵?,便是鳳汐眠原先的猜想是對的,戰天棘走的那條路遇到了伏擊。 鳳汐眠陷入沉思。 “不過你也別著急,戰將軍雖然人是木訥了一點,但指揮作戰卻是不錯的?!庇钗闹t以為她是在擔憂。 鳳汐眠笑了笑,“我信他?!?/br> 宇文謙便沒再自作聰明了。 夜市近啟。 陵城雖地處偏遠,卻也是一座富城,來往的商人眾多,也促進了這里的商品交易。一些鮮見的陶瓷、琉璃珠等在這里卻是常見,且價格也劃算。是以宇文謙提議帶鳳汐眠出去走走,但鳳汐眠拒絕了。 鳳汐眠走上樓之前,程天也跟了上去,“這位公子?!?/br> 鳳汐眠聞聲停下,回頭淡淡地看著他。 程天被她的淡眸看得有些虛,卻還是硬著頭皮露出氣的笑容,“公子可否借一部說話?” “光天化日之下就來勾搭我的娘子,難道陵城這里已經開明到這種程度了?”宇文謙剛剛結賬完走過來,很隨性地摟住鳳汐眠的肩膀,敵意頗深地看著程天。 程天的臉有些掛不住,“這位公子,我實在不知道他是……” “你是想說她的男子身份?”宇文謙怪異地笑著,聲音更加敞亮,“男子怎么了?誰規定了不能娶男子為妻?更何況,我的妻子傾國傾城,就連冰岐國的長青公主都略遜色于她。你可別眼紅了?!?/br> 鳳汐眠:“……”甩開宇文謙的手,徑直走樓上休息去了。 見狀,程天斷然不敢再跟上去叨擾。 周圍怪異的指指點點聲音已經讓他夠難對付的了,且別說跟他正面打過交道的幾個商人還在當場,竟還走過來問他要不要給他送女人。他氣得滿臉通紅,抓起桌下的長劍就回去站崗了。 “將軍,就這么走了?”一位士兵聽了要撤退的消息,不甘地問道,“我覺著這群人的行為比較怪異,尤其是方才那位穿紅色衣服的男子,比女人還要妖嬈?!?/br> 誰知程天當即黑著臉,“住在這里的有哪一個看起來是不怪的?” 士兵便低頭不說話了。 不過最后程天也沒有把人全部撤出來,留了兩三個人守在棧對面,以防萬一。 在陵城住了兩日,終于有了戰天棘的消息。 這天天剛亮,戰天棘入了關先去見了程天。程天將在棧碰見一群怪人的事和他講了之后,戰天棘立即就趕來棧了。 那會棧剛剛開門營業,戰天棘進來的時候還沒有人,只有一個擦桌子的小二。 戰天棘沉步走過去問,“你們這里前日是不是來了一群商人入???” 小二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每天進來這里的商人這么多,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哪群人?” “他們中間,有一個身著紅色衣服的男人。有幾人看起來比較嬌弱……像女人?!睉鹛旒终f。 小二想了想,突然拍頭道,“你是說那一對,男人夫妻?” 戰天棘的臉色不太好,但還是點頭了。 小二將擦桌布往身后一甩,“他們走了?!?/br> “走了?”戰天棘的聲音徒然變大,嚇得小二差點跪地,見戰天棘要往樓上走,小二立馬趕在前面攔住,“你,你想干什么?” “讓開?!睉鹛旒胫苯影讶肆嗥饋?。 后面程天忙走進來,對小二解釋道:“他是我的朋友?!?/br> 小二看見是程天,弱弱地讓開了地方。不過眼神有點奇怪,等戰天棘走上樓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追過去,“你,你別找了,他們不在二樓?!?/br> 戰天棘停住腳步,犀利的眼神往他那里一定,“他們在哪?” 小二被他盯得有些發怵,實話道,“他們搬去了后院?!?/br> “他們為何要搬去后院?”問這話的是程天。 小二回答道,“他們說,怕你,糾纏那位,夫,夫人?!焙竺娴脑捤疾缓靡馑颊f下去。 程天的臉當即又黑了。 這幾天他只是讓手下的人把人盯著,昨日是為了捉拿一個要犯不得已便服在這里潛伏,結果那個要犯趁著人多的時候還是溜走了。當時他追犯人,不小心撞上那日的‘男人’,又被那‘男人’的丈夫狠狠瞪了一眼。 他又何其無辜? 戰天棘沒工夫理會他們臉上奇怪的表情,直接讓小二帶他去后院。 戰天棘一進后院,迎接他的是一個鋒利的飛刀。 他反應靈敏地用長劍避開,誰知那劍似是長眼了一般,倏地又往程天的方向射去。程天完全沒想到那小刀會朝他射,沒來得及提劍,只能往一旁閃躲。 這一閃,那小刀直接就穿過小二頭頂的帽子。 小刀帶著小二的帽子,插進木柱子上。 小二嚇得當時就尿屁股了。 尿了他還不敢走,手和腳顫抖得厲害,像一攤軟水,風都能將他吹散。 惡作劇之人溫狐舟肆意靠在大樹上捧腹大笑,手里還在玩弄這一把小刀。 戰天棘未見過此人,凌厲的眸警惕地看著他,手里的刀似是隨時都有可能拔出。 這時程天走過來在他耳邊說,“這就是那日穿紅色衣服的男子?!?/br> 戰天棘微愣,刀收回,問他,“你是?” “你們一大早闖進我的院子,還問我是誰?”溫狐舟露出一個好笑的表情,目光從程天臉上一掃,“喲,這不是那日搶我們夫人的官人嗎?今日還搬了救兵過來?” 程天:“……”他一世的英明,就這么被毀了。 心想那個人最好是長青公主,否則他非叫這些人好看。 “程天,他這話是何意?”戰天棘問。 程天沒說話,方才他故意沒說這一段,就是不想被他笑話。 下一瞬轉了口風,程天道,“找公主要緊。這個人你若不認識,是不是代表公主不在這里?” 這下戰天棘也為難了。 “不知閣下可否認識一個叫徐謙的男子?!睉鹛旒遄玫?。 溫狐舟微微一笑,“認識如何,不認識又如何?” “……”戰天棘覺著這個人就是個無賴。 鳳汐眠豈會和這般無賴在一起?戰天棘這樣想著,失望地嘆了一口氣,對程天道,“回去吧。這里沒有我們要找的人?!?/br> “慢著?!睖睾垡荒槆烂C,“我都沒給你答案,你們這就走了?” 戰天棘便給了他一記‘不然呢’的表情,準備轉身離開。 “慢著?!睖睾塾值?,“你憑什么覺得我的答案不是你所希望的呢?” 這回戰天棘沒理會他。 溫狐舟再次被氣著了,“戰天棘,你丫走出這扇門,就別想再看到鳳汐眠?!?/br> 戰天棘和程天猛地頓住,繼慢慢轉過身來。 戰天棘問,“你剛剛什么意思?!?/br> “我說話從來不說第二遍?!?/br> 戰天棘依舊不信,“公主怎么會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他潛意識地以為,男男夫妻里面,他就是男的那一個。 “你說說我是什么樣的人?”溫狐舟咬牙切齒,是真火了。 不等戰天棘繼續說,原本還在他手里轉得溜的小刀毫不氣地被他射出去。那刀便和戰天棘手里的劍打了起來,久久都不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