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等你傷好了?!?/br> 她顯然不信,懶懶地抬眼:“那得要很久?!?/br> 他低頭吻她的眼睛,“不久?!?/br> … 兩天后的傍晚,秦淑原來找鐘貞。 那個時刻,蕭珩恰好不在,秦淑原是尋了這空當來的。她打量了圈這病房,拎來些水果零食,說:“這房間是我特意和院長說的,給你留的?!?/br> 單人高級病房,是住院部病房光照充足條件最好的幾間之一。 鐘貞挺有禮貌地回:“謝謝阿姨?!?/br> 秦淑原見她沒露出強烈抗拒的神情,淡笑,“醫生說,你病情還好,應該很快就能出院?!?/br> 她也學她臉上那種笑,說:“阿姨,你來找我要說什么?” 秦淑原斂起笑容,抿抿唇,仿佛為難又假意誠懇地開口:“貞貞,這件事,你可以不告訴你爸爸嗎?” 鐘貞撕開她放在床邊桌上的零食袋,不以為然:“我爸又不傻?!?/br> “只要你不說,我……我不是時時都那樣……那天晚上……” “阿姨,”鐘貞咬了一口脆脆鯊,“我這一刀不是白挨的?!?/br> 聞言,秦淑原似笑非笑:“你想要什么?” “你不干涉我和蕭珩?!?/br> “不能傷害我爸,也不能傷害蕭珩?!?/br> 她笑意愈深了:“不管怎么說,名義上,你們是兄妹。我不干涉,你父親也總有一天會知道你們的事?!?/br> “阿姨,”她不為所動,看著秦淑原說:“你只要答應我,我就不告訴我爸。我就當那天什么都沒發生?!?/br> 有精神分裂的,是秦淑原。她喜歡在人前——包括她父親前扮演溫柔賢淑的妻子、母親的角色,她一定是害怕這個角色被她破壞,這件事的發生,讓她有危機感。 而之所以不告訴鐘老師,鐘貞有自己的想法。這事貿然說出,她父親不會信,這本就是一件看上去很匪夷所思的事,假如再加上什么精神病,他父親說不定會當她造謠,更偏向秦淑原。 她比秦淑原更了解鐘竹生。 時機,要等。 秦淑原答應了。 交易迅速結束,她轉身離開時,迎面遇上回來的蕭珩。 兩人擦肩而過。 秦淑原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 蕭珩關上門,鐘貞躺在床上看漫畫,察覺他來,她指了指桌上的零食水果:“有的吃了?!?/br> 他不做意氣之事,淡淡掃了眼,說:“她來做什么?” 她放下漫畫書,支起下巴看他,忽然喊:“哥?!?/br> 他沒理。 鐘貞又叫:“哥?!?/br> 這回,蕭珩眼神望來。 她得意地揚唇,說:“以后她不敢拿我們怎樣,我可以橫著走,你,就跟著我?!?/br> 說著,她手一揮,指使道:“哥哥,幫我拿包妙脆角唄?!?/br> 他索性將大袋零食放到她手邊,鐘貞露出笑容,拆開包裝袋,抓了一把又抬頭:“對了,到現在你還沒和我說那天的事呢……” 她聲音含糊:“之前的,和那天的事情,你都沒和我說……別又想和我說什么等傷好了,就蒙混過關……” 蕭珩神情淡漠,突然開口:“那些事,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br> “比如?” 他直接說:“她剛開始不適應弇城。陌生的環境,容易刺激她,她那種病,一會有一會又沒有,你第一次看到的我手臂上的傷是被她指甲劃開的?!?/br> 鐘貞愣了下,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秦淑原和先前的事。 “那天晚上你剛搬來住,你沒鎖門,我聽到動靜,就阻止了她?!彼f,“后來我勸你晚上房間上鎖,這就是我先前得到的教訓,但是你沒聽——” 鐘貞恍然,“怪不得,你那時候問我睡得好不好……所以,還有叫救護車的那天晚上,我房門沒關,她掐了我,你發現了又制止了她?!?/br> “她那天還拿了刀,應該是又有了什么幻覺?!?/br> 幸好他夜里淺眠,從鐘貞搬來住的第一天夜晚起,他就一直在注意門外頭的動靜。 其實秦淑原每回發作,針對的都是他,只是無辜殃及鐘貞。 “第三次,你在我房間外看到的血跡,也是她的?!?/br> 精神分裂病患者會有自殘行為。蕭珩兒時第一次見到秦淑原發作那回,她便對著他又哭又笑,持著匕首,鋒利刀刃輕輕劃開手臂,她說是他對不起她,都是他的錯。 他至今都不明白他有什么錯。 要真說錯,不過是他本身對于秦淑原而言,就是個大寫難容的錯誤。 “那她為什么,還和我說是你有問題?!?/br> “她不想讓你知道她有問題,也不想我們在一起?!?/br> 前者她理解,鐘貞疑惑:“為什么不想我們在一起?” “不知道?!笔掔窠忉專骸八胁?,你不能和一個有病的人計較?!?/br> “那,那間房間?” “房間里什么都沒有。秦淑原有個癖好,無論換到各個不同的住所,有一間房間必須是空著的?!?/br> 那間房間里不能有任何家具,墻壁一定得是全黑的,隔音效果要一流,天花板也是,窗戶得被遮得嚴嚴實實,不能裝任何家電,也沒有燈。 “這個漆黑密閉的空間,會讓她平靜?!?/br> “可是,”她皺眉,“我爸每回來,他們一間房,她不會發作?” “你父親每次過來住,都是提前告訴秦淑原——也是她這么要求的,她會提前服藥,在那段時間內,她看起來是最正常的,所以在你父親面前,她不會暴露?!?/br> 鐘貞覺得奇怪,“你怎么知道?” “她以前對交往的男人,都用一個辦法,屢試不爽?!?/br> 過往的詭事水落石出,一切顯出原本面目。 鐘貞聽后心下舒坦不少,吃起妙脆角來更有勁了,她眉一挑,對蕭珩說:“那不怕了,以后我們二對一?!?/br> 他站在她床邊,伸手揩去她嘴角的屑,說:“膨化食品,少吃點?!?/br> 太油膩了。 她不以為意:“憑什么?” 蕭珩面無表情:“越吃越笨?!?/br> 鐘貞將妙脆角放一旁,抽紙擦了手,想了想措辭正要理論——不防他俯身低頭的長吻。 她被絕地反殺,毫無反抗之力。繳械投降的事,她做過不止一次了。 這次,還是不甘心地被他束手就擒。 唇舌間的功夫,他比她有天賦,他領悟得極好。 吻罷。 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心下愉快,“你親了我,你也會變笨?!?/br> 什么邏輯? 鐘貞從旁邊袋子里拿出一個紅蘋果,胡思亂想說:“你看,像不像白雪公主里皇后變成的鷹鉤鼻老婆婆給白雪公主的紅蘋果?” 她將蘋果放到他手里,說:“王子,請給我試一下毒?!?/br> 蕭珩接過通紅的蘋果,起身去洗。 門外,醫院長廊上。 秦淑原仍坐在外頭的長椅上,見蕭珩出來,她并不驚訝,似乎就是為了等他。 她端詳他,又看他手上的紅蘋果,斷言:“你沒把那天的事告訴她?!?/br> 他停下腳步,一言不發。 秦淑原彎唇:“你不敢告訴她?!?/br> 他注視前方,說:“對,我不敢。但這和你沒關系?!?/br> “有什么用呢?”秦淑原一副蹙眉苦想的模樣,“你從小到大,到現在,怎么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她喜歡你,你喜歡得了她嗎?” 她笑起來,“蕭珩,你比我要可憐……” … 洗手間。 蕭珩望著鏡子里的自己。 秦淑原是有精神分裂,過往種種也與她有關。 他告訴鐘貞的,都是對的,他沒騙她。 但逼她做選擇的這次,是他設的局。 ☆、三十 出事兩天前的午后。 那天秦淑原在他身側輕聲說:“想不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你?” 這句話極具迷惑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