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就在這時,前方樹林里悉悉索索一陣響動,忽然竄出十來個強人,拿著刀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識相的,快把錢財都交出來!”這群人中,一個胖大的絡腮胡子喊道。 “居然真的遇到強盜了!”馬車夫哀嘆一聲。云音母女兩嚇得魂飛天外,云大成摸摸自己腰間的寶劍,也顫抖起來。他雖然號稱會武藝,但真正技藝如何,他自己心里清楚。 “拿給他們吧,”殷氏嘆口氣,“沒辦法,舍財免災?!睅兹硕及褢牙锏腻X袋子拿出來,丟了過去。 強盜首領得意洋洋地拿著錢袋,用手掂掂,“錢財都拿出來了嗎?身上還有什么值錢的東西?首飾玉器什么的,都取下來!”他說著,又看看云音,“小娘子還真好看,白白嫩嫩的,本頭領正好缺個壓寨夫人!” “大哥,我看這小娘們不錯!” “是挺好!” 幾個強盜yin.笑起來,慢慢走近云音。云音嚇得抱緊母親,母女倆不斷往后躲。 “你們要干什么?”云大成忍不住了,跳了出來。他壯著膽子拔出劍,想去攔住幾個強盜,卻被絡腮胡子一劍刺倒。 “大成!” 云音母女看到云大成出事,心中又驚慌又害怕,她們看著幾個強盜步步緊逼上來,忍不住大聲喊道:“救命呀!” 云音帶著祈求的神色望著馬車夫,可是馬車夫也很害怕,退到了遠處。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響起:“大白日青天,你們這幫強人,竟敢為非作歹!快放開那姑娘!” “什么人活膩味了,竟敢來管老子的閑事?”為首的強盜一愣,隨即轉過頭來,看見路中間站著兩個青年男子,一個是穿黑衣的體型瘦長的青年;另外一個一身白衣,拿著一把琴。 強盜抄家伙,向兩個青年撲上去;兩人也不多說話,和強盜們廝斗在一起。 云音等人退后幾步,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打斗。這兩人中,黑衣青年的劍法不錯,使用一把烏黑細長的寶劍,以一敵三,毫不示弱。另外一個白衣人,武藝就很一般,和一個身穿高大的強盜對打,險象橫生! 黑衣青年撂倒了幾個強盜,馬上又有幾個人圍了上來,一起攻擊他。他一個人對付幾個人,還要關照同伴,時間長了,也有些吃力。 云大成雖然肩膀受傷,但是看到有了幫手,來了精神,也加入進去。但是他的武藝實在勉強,黑衣青年的同伴也不強,過了一段時間,兩人都受了傷! ☆、逃生 黑衣青年手拿黑劍,力斗多人,他滿身濺血,越戰越勇,又打倒了幾個強盜。剩下的幾個強盜害怕他的氣勢,都逃走了。 云音母女趕快上前查看云大成的傷勢。他肩膀和大腿上都中了劍,傷得很重,躺在地上呻.吟。 而黑衣青年看強盜走了,也坐到了地上。他和同伴以寡敵眾,也傷得不輕。 幸好,馬車還在。過了一會兒,馬車夫也心驚膽戰地回來了。云音和馬車夫把受傷的幾人抬上馬車,駛到了最近的鎮上,請了醫師來醫治。 醫師給他們包扎了傷口,開了藥。云大成和白衣青年的傷勢較重,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估計要休養一些天,才能痊愈。黑衣青年也受了傷,只是沒有那么重。 云音想,他們是因為救自己而受傷,自己有責任照顧他們。于是,也幫他們端茶送水,換藥療傷。 相處的這些天,云音對這兩人有了一些了解。黑衣青年叫荊軻,白衣男子叫高漸離,兩人是好友。高漸離是燕國人,這次是結伴要去燕國。 “大俠!”這次是看到真正的大俠了!云音和云大成,看到荊軻,都充滿了崇敬。他看起來也就十八.九歲,多么年輕,可劍術卻那么厲害!只是他整個人就像他的劍一樣,冷冷的,不帶一絲溫度,話也少。 高漸離隨身帶著琴,他琴藝很好。在養傷的無聊日子里,他會彈好聽的曲子。而荊軻受傷輕,恢復得快。云音有一次看見,他彈琴,荊軻舞劍,兩人很默契,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 高漸離為人隨和,云音和他交流得比較多。他知道云音學過琴,就指點了她一二。云音的技藝實在是差,他也不嫌棄,耐心地教云音。他告訴云音,他常常彈的那首曲子,是一首古曲,叫《高山流水》,并把這首曲子教給云音。 云音還得知,他是燕國有名的樂師,除了琴彈得好,他最拿手的技藝是擊筑。 高漸離得知云音一行人的目的地,問她:“你們為何要去秦國?秦國可是虎狼之地,總是欺負別的國家,律法又嚴苛,不是好地方!” 云音道:“我也不想去!可是,我家里出了點事,我們去投奔在秦國的舅父?!?/br> 過了大半個月,眾人的傷勢都大致恢復了。臨別的時候,云音看出兩人很窮,連馬車都雇不起,就把自己攜帶的大部分的錢,都贈給了他們。他們推辭不收,云音硬塞給他們。而高漸離,也把自己的抱石琴,送給了云音,讓她好好練琴。 高漸離和云音談得投機,要分別,還有些不舍。高漸離說,大家有緣相聚,算是朋友;以后有機會,會到咸陽來,看望云音。 . “看,函谷關!到秦國了!” 云音聽到喊話,掀開車簾,把頭探出去,果然,一座雄偉的關隘,出現在前面。這就是秦國的函谷關,進了關,就到了秦國境內。 云音把母親扶下車,排隊接受檢查過關。她們又經過了幾天的顛簸,終于到達了目的地:秦都咸陽。 咸陽是一座橫跨渭水兩岸的城市,將咸陽城分為南城和北城,并且通過渭水的橫橋飛渡相連。氣勢蓬勃、十分壯美!只是秦國人崇尚黑色,到處都感覺黑沉沉的。 云音的舅父來到城門附近接她們母女。多年不見,殷氏姐弟倆執手相看,悲喜交加。 云音上前,叫了一聲“舅舅?!本烁敢笫称潆x開趙國多年,不再是云音印象中年輕的模樣,已經是個頭發花白的中年人。殷食其身邊的少女也走過來,趕著殷氏叫“姑姑,”她是云音的表妹殷子敏。 一行人回到殷家。殷家也不大,一進一出的小院落。家里也只有一兩個仆人。姐弟倆攀談一陣,原來殷食其在秦國并沒有做大官,只是咸陽館舍里管理日常事務的一個小吏。 “多年不見,子敏都是大姑娘了!”殷氏拉著侄女的手,笑著說道。殷子敏是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裝著一身粉色的薄裙,濃眉大眼,性格開朗。她幾年前喪母,對姑姑很親熱。 “阿音也長大了,呵呵,”殷食其笑道,“我離開邯鄲的時候,還是小孩子呢?!?/br> 殷食其安頓云音母女和云大成住下。多日的旅途勞累,云音幾乎是倒下就入睡,非常香甜。 . 第二日,殷氏依然覺得疲累,云音和云大成畢竟年輕,休息一夜,已經緩過勁來,跟著殷子敏到街市上閑逛。 初到異國,云音很好奇。咸陽的繁華超過她的想象。大街筆直寬闊,街巷之中,盡是行商的落腳點,從早到晚,人歡馬叫、人聲沸鼎。云音雖然不喜歡秦國,但是也不得不承認,秦國很繁華。 都說秦國是虎狼之國,云音看看周圍的秦國人,是否每個都很兇狠?她看了半天,其實,他們長相也和趙國人差不太多,只是看起來比趙國人嚴肅一些。 “咸陽城真熱鬧!怎么有這么多人?” 子敏笑道:“這條街叫章臺街,是由章臺宮通向坊市的大街。大街旁邊的里巷被稱為章臺路。章臺宮就是秦國的王宮,還有一處咸陽宮,是王上處理政務的地方?!?/br> “哦,”云音和云大成兩人東張西望,聽到周圍的人講話,秦國本地人和趙國人語言不同,要費力聽才能聽懂。而周圍很多cao著南腔北調的人,看起來都是外地人。 而子敏只要和秦國人講話,就是一口標準的本地口音。在他們面前,儼然以本地人自居。 “都說秦國是蠻夷之地,怎么會有這么多六國人在秦國?他們都是來修鄭國渠的?”云大成問。 “真沒見識,”子敏笑道:“秦國的機會多呀。這里不講出身,只講能力。有學識的人,可以來這里做官;能打仗的,立了軍功就可以晉升,但是別的國家,普通人很難做官。當今的秦國丞相,就是外來人。所以每天都有很多外國人投奔秦國?!?/br> 怪不得,云音想,這街上到處擠滿了人,敢情大家都是來秦國碰運氣! 她們走到集市上,云音和大成問了物品的價格,感覺很便宜,就想買一些吃食回去??墒且环Q,發現小販居然短斤少兩,就和小販爭執起來。 殷子敏在旁邊看貨郎出售的首飾,聽到爭執,趕快過來。她問明了原因,哭笑不得?!耙鬸iejie,這里的度量,和邯鄲的不一樣!他說的一斤,比趙國的要少!” “這樣呀,”云音兩人恍然大悟,慌忙跟著殷子敏離開,那小販還在后面罵她們。語言不通,連罵人的話,都只聽懂七八分。 “我還是喜歡邯鄲,秦國人有點兇!” 云大成也說:“還是邯鄲好,咸陽雖然熱鬧,但是一點也不好玩!邯鄲的玩處多!”邯鄲城里有各種吃喝玩樂的所在,確實更加隨意自在一些;咸陽雖然熱鬧,但秦國人嚴謹得多,一切井井有條。 “咸陽人有點欺生!”子敏道:“不過還好,畢竟現在咸陽的六國人也多。你們學會講咸陽話就好了。而且,你們不要老說秦國這里不好、那里不好,現在可是在秦國!被人聽到,是要找打嗎?” 作者有話要說: 怎么感覺秦國像今天的美帝? ☆、面君 回到居所,云音很沮喪。 咸陽城雖然熱鬧,但咸陽的人說話,她很多都聽不懂;最糟糕的是,這里的文字,和趙國的不一樣,她居然大部分也看不懂!這下好了,她成了文盲、睜眼瞎了!這倒霉的秦國! 殷子敏安慰她:“你別著急。秦國的語言文字,是和趙國不一樣,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同。你是識字的人,下點功夫,很快就能學會了!” 一家人用過晚膳,殷子敏又偷偷拉著云音要出去。 “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走嘛!” 在路上,子敏告訴云音,她要去見她的心上人李斯,李斯是楚國人,現在秦相呂不韋府上做門客。秦王還沒有親政,現在朝廷大事,都是丞相呂不韋在把持。 云音本來還擔心晚上出去不安全,可咸陽城的治安,看起來很好。 她們到了一處茶肆門口,一個男子已經等在那里。他三十左右,長性斯文,身著淡藍色深衣。他看到子敏過來,快步迎了上去。 “敏敏!” “李郎!” 兩人手握在一起,說著親熱的話語。 這個男子,應該就是子敏的心上人李斯。云音聽到他們兩人互相的稱呼,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尷尬地站著一旁,眼睛望著地上。 兩人拉著手說了半天話,李斯看見旁邊的云音,問子敏,子敏才給兩人介紹。 回去之后,殷氏很著急,到處尋找兩人,問她們到哪里去了。子敏笑道:“屋內悶熱,我們出去走走?!?/br> “這么晚了,你們兩個女孩子出門,很不安全!” “姑姑不要擔心,咸陽的治安很好,沒事的?!?/br> 云音母女至此就暫時在殷食其處住了下來。 殷食其給云大成在館舍中找了一份差事,而殷氏也開始張羅云音的婚事,為她找婆家。無奈殷食其只是個小吏,認識的人有限,一時沒有找到合適的。 而殷食其知道女兒和李斯的事情,他不同意。因為李斯只是個普通的相府門客,俸祿剛剛夠養活自己,年紀也比子敏大很多。奈何子敏是個很有主見的姑娘,她認定了李斯。 . 三年之后。 云音斜坐在榻上,看著一本書簡。她已經適應了秦國的生活,秦文已經能認全,話也能完全聽懂,只是不習慣講咸陽話,還保留著原來的口音。 兩年前,母親幫云音定了一門親事,是一個小官之家,本來還算滿意??墒?,誰也想不到,云音還沒有過門,她的未婚夫就暴病而亡,她莫名其妙地成了寡婦。 殷氏也還算習慣秦國的生活,但是一雙兒女的事情,讓她頭痛不已。殷氏看看女兒,嘆氣道:“聽說街市上有一位算命先生,卜卦很準,哪天帶你去算算姻緣?!?/br> “娘,你說我的姻緣在西方,咱們那么遠跑到秦國來,結果怎么樣了?我看,算命這種事情,根本靠不??!” “你這個死丫頭,存心氣死你娘呀!”殷氏不高興地說:“當年那個卦,是馬神婆算的,她在十里八鄉,可都是很有名的!咱們再好好地找找,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合適的!” “唉!”云音也嘆口氣,“還是子敏嫁得好!” 子敏兩年前已經出嫁,李斯謀求到一個小官職,兩人成了親。 “她那個夫婿,也不怎么樣,”殷氏道:“就是個小吏,俸祿也低,在咸陽連所像樣的宅子都買不起,還常常要靠老丈人接濟,年紀也比她大。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非要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