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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皇家妻在線閱讀 - 皇家妻 第111節

皇家妻 第111節

    到得承乾殿附近,永初帝聽得宮人稟報, 等了片刻后沒忍住擔憂, 正乘了步攆趕來。

    他自去歲東襄舉兵南下后就顯蒼老了許多, 年紀還不到五十歲,鬢邊卻已添了白發,不似從前精神瞿爍。今年戰事未定, 各處災情由接連磋磨,叫老皇帝面上皺紋愈發明顯。今日他必定受驚不小,向來沉穩威嚴的人, 竟緊緊攥著扶手,脊背微微佝僂。

    孟皇后率先行禮, 永初帝顧不得其他, 匆忙下了步攆,“嘉德如何?”

    “公主受驚, 已經昏睡了過去?!泵匣屎竺鎺I痕, 神情亦是焦灼。

    端午宮宴由皇后cao持,當著眾皇親的面, 在上林苑發生這樣的事,不管是意外還是人為, 孟皇后都責無旁貸。永初帝見嘉德公主渾身衣裳凌亂,面色慘白如紙, 看孟皇后時雙目中幾乎能噴出火來,冷臉高聲道:“好好的游賞,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苑馬監養的都是什么東西?禁軍都是死人?苑馬監上下和涉事宮人禁軍全部羈押候審, 獸苑那幾個人既然馴獸不力,全都杖斃!”

    老皇帝怒攜雷霆,隨從宮人聽見,惶然應命,半滾半爬的去傳旨。

    嘉德公主被眾人簇擁到承乾殿外,永初帝冷著臉命眾人在外候著,只召孟皇后、隋鐵衣留在殿中,見嘉德不知何時握住了阿殷的手不肯放開,便叫阿殷也暫且留在此處。

    太醫滿頭細汗,跪在帳外給嘉德公主請脈,旋即跪伏在地,稟明傷情。

    ——那瘋馬一路疾馳,直往獸苑沖過去,嘉德公主受驚不小,且驚恐下的馬背顛簸非公主千金玉體所能承受,被摔下馬背后,腿骨、手臂皆受傷不輕,身上也被獸苑林中樹枝刮蹭,傷勢頗重。

    永初帝最初的驚慌過去,此時面目全然陰沉。

    吩咐太醫到殿外候命,由信重的宮人伺候嘉德公主換衣處理傷口后,永初帝叫阿殷依舊陪在塌邊,只帶著孟皇后和隋鐵衣往偏殿中問話——竟連魏善這首領太監都被遣到了門口。

    承乾殿四周的窗扇早已緊閉,仲夏時節身處其中,已覺悶熱。

    阿殷掌心膩膩的出了層汗,端坐在塌邊,瞧著嘉德公主蹙起的眉目和緊緊抓著她的手,越想越是心驚。偏殿中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永初帝詢問事情經過,隋鐵衣便將今日宴席后的事盡數道來。從長公主府上的千金提出賽馬,到崔南鶯邀請嘉德同去,再到場中如何挑馬、如何比賽,那馬何時發瘋,如何奔逃,如何闖入獸苑直入險境,細細道來。

    隋鐵衣見慣生死,最初的心驚擔憂過后,此時已然鎮定。

    平靜的聲音不帶半絲偏袒,將事情平鋪直述,卻聽得永初帝膽戰心驚——苑馬監的馬都是精心挑選,不可能平白發瘋,連隋鐵衣都未看出瘋馬的端倪,當時會是何等隱蔽的手段?敢借著宮宴的契機,在上林苑做手腳謀害公主的,能有多少人?更甚者,今日是嘉德于海,倘若那些賊人狗膽包天,在他的御馬做手腳,他被瘋馬帶到猛獸跟前,會是如何?

    永初帝簡直不敢往下想,五指將茶杯越扣越緊,猛然揚起,重重砸在金磚上。

    茶杯應聲碎裂,溫熱的茶水灑了滿地,驚得隋鐵衣都噤聲,未敢繼續說下去。

    永初帝臉色鐵青,顫抖的手腕幾乎令衣衫悉索有聲,抬手直指孟皇后,“今日宮宴,是皇后主持。上林苑游賞,也是皇后在場照看。嘉德遭到這樣的事情,皇后有何話說!”

    “臣妾失于照看,未能察覺危險,還請皇上責罰?!泵匣屎竺嫔蠝I痕未干,聲音痛心疾首,“臣妾當時聽宮人回報說嘉德的馬發了瘋,忙命禁軍去救,瞧見鐵衣抱著她出來時,也著實吃驚。原以為是瘋馬失控將嘉德顛下馬背,卻原來……原來嘉德竟然險些……早知如此,臣妾必定會攔著她們,絕不叫她們去賽馬!可憐嘉德,竟受了這樣的苦?!彼凉M臉心痛,說話間雙唇微微顫抖,繼而朝隋鐵衣欠身,“嘉德是我最疼愛的孩子,今日鐵衣救下嘉德性命,也是救了我的性命?!?/br>
    隋鐵衣垂眸看著地下金磚,欠身避過,忙還禮,“救護公主是微臣本分,皇后娘娘折煞微臣了?!?/br>
    永初帝無半點動容,“皇后當真覺得,此事只是意外?”

    “今日臣妾雖不在場,事后問了幾位在場的郡主、太子側妃和宮人們,都說那馬原本沒半點異常,是突然發瘋往北邊亂跑。臣妾也叫人檢看了賽馬的場地,上頭也沒見什么東西?;噬系囊馑际??”孟皇后被永初帝天威逼視,仰頭迎著目光,未有半分慌亂,只在說到末尾時,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才稍露驚疑之態。

    永初帝冷著臉沒說話。

    他在剛聽完前因后果時,便懷疑此事可能與東宮有關。然而孟皇后的反應實在無懈可擊,哪怕他懷有疑心,在尋到證據之前,依舊不能對孟皇后過分逼問質疑——畢竟這是他親自立的中宮,是東宮之母、后宮之主,是無數朝臣贊賞的仁德賢后。

    老皇帝低頭盯著孟皇后,詭異的沉默。

    *

    里間似傳來咳嗽聲,繼而便聽阿殷在簾外道:“啟稟父皇、母后,公主醒了?!?/br>
    永初帝重若萬鈞的目光隨之挪開,當即起身,丟下猶自跪在地上的孟皇后和隋鐵衣,疾步來到嘉德榻邊。

    嘉德公主面色蒼白,見到永初帝的那一瞬,便“哇”的哭了出來。她哭得很傷心,很傷心,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在錦被上,一聲聲哭得永初帝都幾乎濕了眼眶。

    老皇帝疼愛幼女,將嘉德公主哄了半晌,才叫她停下哽咽。

    而后便讓嘉德公主將當時經過細細道來。

    嘉德公主昏睡了半日,此時腦殼兒還是暈乎乎的,大概回想著說了,不及隋鐵衣的細致,卻沒半點出入。說到當時在馬背上如何驚恐、被馱到獸苑時多么害怕,嘉德公主眼淚又忍不住流出來,不斷的往永初帝跟前湊。她出身貴重,自幼嬌慣,記事起就時刻被人捧著小心呵護,何曾受過今日這般驚嚇?

    哭訴過了,才咬牙道:“今日那馬發瘋,必定有緣故。父皇,你可害女兒公道!”

    “好,好,父皇必定徹查!”永初帝安撫公主,見她雖然渾身是傷,卻沒了大礙,懸著的心總算放下,才想起處置來,“上林苑和獸苑的禁軍統領在何處,都叫進來!”

    魏善在門口應聲,出去傳旨時,馮遠道已經帶著那邊兩位禁軍統領在外候著了。

    兩位統領自知有罪,跟著魏善入內,便跪在了帳外,“罪臣拜見皇上?!?/br>
    永初帝自是一番重責,問那匹馬如今還在不在,統領便回到道:“那瘋馬沖入獸苑,被獅子咬死了,不過傷損不算嚴重,已經帶出來了?!?/br>
    孟皇后眉心一跳,“瘋馬沖到獅子跟前,傷損如何?”

    “只咬傷了脖子和馬腹,其他地方破損不算嚴重。馮常侍率人趕到,將瘋馬救下,已命人看守,不許任何人近前?!?/br>
    瘋馬跑到猛獸跟前,竟然沒被迅速撕扯吃掉?怎么可能?

    孟皇后連忙低頭去理衣裳,始終鎮定的面上,卻有了一絲縫隙。

    旁邊永初帝倒沒察覺這變化,只頗為意外,“馮遠道?他怎么也在?魏善,叫進來?!狈讲潘彖F衣敘述時只繞著嘉德公主,并未提原本該在皇后附近護駕的馮遠道。永初帝聞言,難免疑惑。

    馮遠道應命而入,也未提哨箭之事,只拱手道:“微臣聽聞賽馬場動靜后,怕公主有恙,未來得及稟報皇后娘娘,先追了過去。到獸苑時,隋將軍已救了公主,微臣心想此事關系重大,便帶人救下了那瘋馬?!?/br>
    永初帝頷首,將在場眾人掃視一圈,緩緩道:“嘉德送到偏殿,召劉妃過來照看。她受了驚,皇后和太子側妃都留下來陪著吧——定王妃有身孕,回去歇著。馮遠道、鐵衣,你們留下?!?/br>
    這便是要安排查案的事情了。

    且將孟皇后和太子側妃留在此處陪伴,多少有些就近監看,讓她們不能立時跟人通氣的意思。

    阿殷應命,安慰了嘉德公主幾句,便也出了承乾殿。

    公主在賽馬時受驚,險些葬身猛獸腹中,難免令人心惶惶,猜測紛紛。這時節風聲鶴唳,所有人一舉一動恐怕都會被人暗里盯著,阿殷身在其中,自然要多避嫌疑。出殿后,她也只同謹貴妃行禮,說今日受驚身體不適,要早些回府,旁的只字未提。

    謹貴妃也怕她驚著孩子,叫她早些回去。

    阿殷辭了眾人出宮,外頭馬車已侯了多時。

    她回京后好生養胎,身體漸漸恢復,今日即便赴宴走路得多,卻也未覺得疲累。進了車廂靠著軟枕閉目養神,將前后事情理了一遍,幾乎能夠認定此事跟東宮脫不掉干系——只是,證據呢?

    射箭場上高妘的言語不足為據,賽馬的事是郡主提起,崔南鶯不過順道邀請,撇得還挺干凈。那位郡主提賽馬的事阿殷已經詢問過了,沒什么疑點,純粹是興之所至,例行之舉。

    東宮和孟皇后在宮廷內外根基深厚,除非找出鐵證,否則連永初帝也未必能憑此事處置他們。

    而此事的證據,也只能從那匹瘋馬上去找——不管是被喂了藥,還是被動了旁的手腳,都須驗過馬身,從苑馬監和當時在場的禁軍入手去查。此外還有沒有旁的途徑呢?

    阿殷所能想到的,就只有那報信的錦囊了。

    謀害公主并非小事,東宮謀劃時必定慎之又慎,那么報信之人,是如何得知,又為何報信的?她又會是誰?

    阿殷想破了腦袋,也猜不到答案。

    回到王府后同常荀商議此事,常荀也是想不透,“能得知消息的,必定是與東宮極親近之人。據我所知,因東宮和孟皇后防備得緊,殿下未能在東宮要緊的地方安插上眼線,這等事更不可能知道?!彼:氲搅藗€人,卻不敢隨便提出來,只是道:“送錦囊的事蔡高也跟我說了,當時線索全斷,這時候再查,也委實艱難。只能試試罷了?!?/br>
    阿殷也是一聲嘆息,旋即道:“殿下何時回來?”

    “原本是該中旬返程,昨日我聽人提起,說那附近有流民作亂,官府難以壓制。有朝臣說殿下勇武,可以過去平定此患,我聽說皇上是答應了——哼,這時節,平白無故的,流民作什么亂!”

    “自然是借機絆住殿下,讓他沒法回京了?!?/br>
    不用猜都知道是誰的手臂,阿殷怒道:“身為東宮,卻不知疼惜子民,只知道使這般手段!”

    “這流民作亂來得蹊蹺,皇上雖命殿下就近過去,暗地里難保不起疑心。據說皇上已派了樊勝出京,具體如何,只能再看了?!?/br>
    阿殷聞言蹙眉。

    定王南下之后,京中局勢本就因籌備祭天的事而暗流涌動,如今嘉德公主這么出事,就更是雪上加霜。常荀再大的能耐,畢竟身份和位置擺在那里,隋夫人和韓相等人的助力也都有限。定王一日不回京,整個定王府都得懸著。

    只不知定王此時,在做什么呢?

    阿殷撫著長案,真希望下一瞬,定王就能推門而入,穩住局面。

    作者有話要說:  定王:媳婦想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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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章 4.8

    嘉德公主墜馬受傷,非尋常宮內案子可比, 永初帝當晚指定刑部抽調人手, 會同內廷司查問苑馬監、負責值守的禁軍, 并特地派了熟悉馬匹的老軍醫過去,看那瘋馬是否有端倪。

    至次日傍晚,雖然宮人禁軍皆無人松口, 那匹馬的傷情卻查出來了——軍醫在它的頭側發現了幾處極細微的擊打痕跡和幾乎沒入腦顱的細針。在稟報過永初帝后,軍醫遂將瘋馬解了,隨即在它的頭內找出了將近八枚牛毛般的細針。初此之外, 沒有半點異常,連同馬的胃中, 也沒半點會令馬發瘋的東西。

    至此, 賽馬發瘋的經過已呼之欲出。

    有人事先在馬的腦袋上刺了細針,因針細而毛長, 自然無人發覺。這些針隨疾馳而緩緩往內滑, 在轉彎處被人擊打后深刺入腦顱中,致使此馬發瘋, 徑直往北邊狂奔亂馳。而彼時賽馬場上群馬亂奔,即便有隋鐵衣那等女將在場, 疾馳之中誰會注意那些細微動作,才被掩蓋過去。若非馮遠道拼死救出瘋馬, 恐怕誰都想不到,竟會有人在那等場合明目張膽的做手腳。

    接下來,查問的便是兩處了, 一處是誰插了細針,另一處則是在賽馬場動手的人。

    這結果報到永初帝跟前,老皇帝陰沉的眉目總算舒展了許多。

    他在聽聞嘉德公主受驚后便險些沒站住,后又試探孟皇后,被嘉德哭得傷心,昨夜又心驚于白日之事未能安眠,晨起后便覺得身體懶怠,宣了太醫進宮,兩碗藥喝下去,卻還是疲累得很。聽罷刑部尚書的回稟,永初帝勉強坐起身子,“細針的事嚴查苑馬監的人,但凡碰過那瘋馬的,一個不許放過!當時有嫌疑出手擊打馬頭的禁軍全部嚴審,用刑手段不拘,務必查出元兇!”

    “手段不拘”四個字讓刑部尚書眉心微跳,忙躬身應是。

    昨日拘捕涉事宮人、禁軍之后,永初帝雖然震怒之下杖斃了馴獸師,刑部卻不敢濫用酷刑,昨夜的審問雖嚴,卻并未用太狠的手段。而今永初帝有命,有嫌疑作案的禁軍又減少至二十余人,審問起來就好辦了。

    刑部尚書畢竟是文官出身,靠著腦子管用居于高位,酷刑方面委實不擅長。當晚從刑部各司調了幾位手段極狠辣的官吏過來,不叫涉事禁軍半刻闔眼,只用酷刑逼問。

    這些禁軍與儀鸞司那些高官貴門的子弟不同,都是從底下選拔上來的,性情頗為剛硬。且謀害公主,罪可株連,即便酷刑審問之下奄奄一息,也還是無人開口承認。刑部尚書見不是法子,也怕弄死了人犯斷了線索,只好先緩緩再審。

    倒是苑馬監的人畢竟軟弱,酷刑之下只好招認,是受了一位內監指使。

    刑部尚書旋即與內廷司商議,派人去尋那內監,卻得知他昨晚就已不見蹤影。宮門四處的出入都有登記,內廷司迅速查了各門侍衛,確認那內監未曾出宮后,便四處開始在宮中搜尋,最終在西北邊的一處枯井里,尋到了業已斷氣的他。

    這線索一斷,想要繼續深挖,就頗要費些力氣了。

    刑部尚書一個頭兩個大,卻還是得打起精神,將那內監有關的宮人盡數召集起來查問,想要尋到蛛絲馬跡。

    *

    宮廷內外,隨著嘉德公主受驚的消息傳開,霎時風聲鶴唳。

    阿殷入宮探望嘉德公主時,走在宮廊上,能明顯覺出氣氛的不同。

    嘉德公主如今還養在承乾殿中。她腦袋昏沉之癥在睡了一晚后倒漸漸沒了,該說的事也都已稟報給永初帝,倒不必再擔心誰往她身上做手腳。只是她真的是嚇怕了,被那突如其來的變故害得險些喪命,如今真兇未露面,她只覺宮廷里處處都似藏著陷阱,不敢踏出承乾殿。

    永初帝憐她遭遇,便準她住在承乾殿中養著。

    只是承乾殿畢竟是他日常處理政務之處,多有機密文書往來。讓劉妃和宮人們在偏殿住一兩天雖無妨,久了卻也不便,遂只留了嘉德公主在此休養,旁人各回宮室。

    待阿殷進去,便覺得殿中空蕩許多。

    嘉德公主腿上的傷還未愈,太醫叮囑她不可多動,此時只乖乖的靠了軟枕躺在榻上,悶頭想事情。

    見阿殷進來,嘉德公主叫了聲“嫂嫂”,拉著她坐下,便道:“外頭怎么樣了?”

    “父皇正在命人嚴審,我也不知結果。不過父皇圣明,必定能查出真相,你不必害怕?!卑⒁笳惺纸腥缫馍锨?,自錦盒中取出個毛茸茸的絨面兔子來,“怕你受傷了悶得慌,又不敢送兔子折騰你,只好用這個。怎么樣,頭還暈嗎?身上還疼不疼?”

    “頭倒是不暈,就只渾身酸痛,到現在也沒好?!奔蔚鹿鲗芍煌枚渚驮谑掷?,輕輕捏著,“只是心里害怕,也沒睡好覺。夢里還是騎著瘋馬,好幾次都驚醒了,太醫用了些安神的藥,也沒多大效用?!?/br>
    “可惜我不能住在宮里陪你。請劉妃娘娘過來陪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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