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妻 第54節
時近初夏,夜風中已無涼意。她依舊是姑娘家的打扮,腰下柔紗長裙被風卷著起伏,青絲半挽發髻,珠釵在耳邊微蕩,垂落的青絲卻隨風揚起,絲絲縷縷的擦在定王肩上。 他緩了語氣,“明日抄了姜家,你就該回家報喜了?” “家父對姜家也是隱忍多年,這等喜事,自然該告訴他?!卑⒁筇ь^,有些疑惑,“殿下有吩咐嗎?” 定王未語,看向身側的玉立美人。 她嘴上沒說,然而想想也知道,如今她腿傷已愈,回了家便不會再來王府養傷。那座藤院還會跟從前般空置,往后處理完白日的機務,他依舊只能回靜照堂獨坐,也瞧不見藤院的燭光。孑然獨居已有近十年,定王頭一回發現這王府竟是如此空蕩。 是時候了,給這座府邸添個女主人。 他就勢在亭中靠椅坐下,“也沒吩咐,只是近來聽說陶將軍當年的事,倒令人敬佩?!?/br> 阿殷聽了意外,笑道:“殿下居然會欽佩家父?” “皇家富貴,人人稱羨。他這些年不為所動,實在難能可貴?!?/br> “郡主府上的榮華富貴,又怎能跟娘親相比?!卑⒁髤s不覺得意外,“父親與娘親結發,這些年念念不忘,分毫未改。想來他是寧可跟娘親一起茅廬砍柴,也不愿同臨陽郡主金殿華屋的?!边@語氣中的抑揚毫不掩飾,隱然藏著傲氣——就像那回她在西洲,說她和陶靖再怎么不濟,也不會到姜家搖尾乞憐。 定王瞧著她側臉,眼神漸漸柔和起來,“想來你那位娘親,必定出類拔萃?!?/br> “至少在父親心里,娘親無可替代?!卑⒁筇ь^,發現定王神色有異,微微一怔,“殿下怎么了?” 定王注視著她,徐徐道:“你更無可替代?!?/br> 夜色昏暗,燈籠朦朧,阿殷陡然陷入他的目光,一時怔然。 * 次日清晨,阿殷早早便起身,神采奕奕的穿了右司馬的官服,洗漱后無事可做,索性取了彎刀,在院中練手。 她負傷至今已有將近二十天,起初幾日自是戰戰兢兢的不敢動,其后雖也拄杖往來,到底怕留下病根,沒敢亂動彈。今日想著要去查抄姜家,心中自是激動,言語難以表達,便握刀在手,雖不敢放開了騰挪,揮刀往來,卻也覺出快意——若是能夠,她真想親自出手,取了姜善那惡首的性命! 待得匆匆用了早飯,便隨定王上馬,直奔懷恩侯府而去。 懷恩侯府坐落在皇城東側,因為沿襲百年,占地極廣。定王帶著常荀和阿殷兩位司馬,身后是蔡高率右衛隨行,再往后則點了左衛中三十余人,以壯聲威。除此之外,便是永初帝派出的三百名禁衛軍,各自執刀著甲,一路驅開行人,直奔姜家,在那兩座京城有名的銅獅子跟前列隊排開。 這兩座銅獅子是當初府邸落成時皇帝欽命監中造作,比別處的還要威風高大些,經百年風吹雨淋,上頭痕跡斑駁。府邸三間紅漆大門,黑底金字的牌匾更是威儀,兩側種植的桂樹早已參天,遮下nongnong的陰翳。這原本是京城中令無數人羨慕仰望的府邸,朝堂官員成百上千,大半兒都曾來過這府門口,送禮或是求見,恭恭敬敬的從側門進去,連在門前大聲喧嘩都不敢。 而今府門緊閉,冷落凄清,定王一聲令下,禁衛軍便上前撞開大門,一擁而入。 自姜善和姜瑁被免職后,這府中便已不似往常秩序井然,前兩日皇帝下令將姜善兄弟三人和姜瑁兄弟拿入獄中,更是令人人自危,惶恐不安。如今禁衛軍一哄而入,繞過那面富麗堂皇的影壁,徑直沖向正中間屋脊高聳的客廳——那是懷恩侯府中最威儀端貴的所在,除了皇親駕臨,或是迎奉圣旨,平常連門都不開。 禁衛軍自兩側魚貫而入,分作二十路,直沖往姜家各處院落。 阿殷與常荀身為司馬,自有督查之權,等那些禁衛軍都涌入府中,才分了十名王府侍衛出來,前往各處巡查。 阿殷雖是臨陽郡主府中的人,卻是頭一回來這座威名赫赫的懷恩侯府,跟著常荀走過各處書房廳堂,里頭諸般陳設已然被翻得凌亂不堪,侯府奴仆們驚慌失措的呼喊聲夾雜這禁衛軍的厲聲呵斥此起彼伏,一眼掃去,皆是凌亂。 如同盛裝的美人被人撕爛了頭發、扯碎了衣裳,再不復那端莊貴麗,只余狼狽。 想來景興帝雖對姜善予以重用,這股怒氣卻是積攢了許久的。 巡查過外面院落,便是后面內眷的住處。 那一道垂花的矮墻之內,曾是當年姜皇后長大的地方,她居于中宮之后,因姜家扶持有功,所以格外器重尊榮,將這閑人難以踏足的內院修得精致華麗,處處風光。如今經禁衛軍這一通亂翻,門扇歪斜,檐下燈籠鳥籠齊齊翻在地上,內眷皆用繩索縛在一處,由禁衛軍帶著往外走。 阿殷對姜家懷恨已久,見此只覺得快意。 倒是常荀也是世家出身,帶著阿殷走過,感慨不已—— 當時的姜家與常家,乃是京城世家中的翹楚,在這些世家中極有威信。睿宗皇帝在位時兩家平分秋色,后來姜家扶持景興皇帝登基,仗著這獨一份的從龍之功,威勢更盛,甚至在永初皇帝登基時,都風頭無兩。誰知道那鼎盛煊赫之勢,敗落起來,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 前車之鑒,后事之師。 常荀親眼目睹,便比旁人的感觸更深。 如今的常家亦是數代傳承的世家,jiejie常蘭芝身在東宮,父親常鈺位居中書令,家中父子兄弟,無不居于高位,若來日太子登基,豈非與今日的姜家相似?烈火烹油,簪纓繁華,以兄長和二叔對太子的奉承趨從,來日會否被權勢恩寵蒙了心智,繼而狂妄囂張,步姜善之后塵?而假如太子不得皇帝歡心,東宮改換門庭,以兄長和二叔的行徑,是否又會招來禍事? 世家的清貴尊榮原本無罪,但若是卷入結黨營私,難免便偏了道路,誤入歧途。 如同今日傾塌的懷恩侯府,亦如從前許多因黨爭而敗落的名門之族。 常荀目光掃過混亂慌張的姜家眾人,神色愈來愈沉——今日之所見,定要稟于父親! 旁邊阿殷習慣了常荀的嬉笑不羈,而今見他始終沉默不言,倒是有些詫異。徐徐走過侯府各處,經過臨水的一處閣樓,就見禁衛軍執刀在前,后面跟著十數位女眷,各自哭啼不止。見到常荀和阿殷,那領頭的禁軍忙側身讓路,容他二人先行。 阿殷目光隨意打量,掠過兩個錦衣華服的丫鬟,不期然卻碰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姜玉嬛! 自年節里法源寺一會,阿殷就沒再見過姜玉嬛。即便后來姜夫人往臨陽郡主府上來了兩回,姜玉嬛也未像從前那樣跟來,二月的踏青賞花及馬球賽中,她也不曾露面。如今陡然重逢,她比先前消瘦了許多,更顯得面龐秀致,眼眸剪水,只是遭逢此事,有些黯淡灰敗。 四目相對,姜玉嬛顯然有些驚詫,旋即將阿殷身上官袍打量,竟自停下了腳步,“陶殷,果然是你升官了。聽說捉了突摩的人封賞四品官,當真是你?” 那領頭的禁軍見她認識阿殷,倒也不催行,只在旁邊候著。 阿殷也停下腳步,道:“是我?!?/br> “忘恩負義!”姜玉嬛原本灰敗的眸中忽然燃起了光,藏著怨毒,“你忘了是受誰的照拂長大的!郡主含辛茹苦,白白養著你們兄妹,供你們吃喝,享受富貴,卻養出了你這樣的白眼狼!” ——姜家會在此數日之間敗落,固然是多年累積下來的根由,于姜玉嬛看來,卻是因為突摩貿然被擒的緣故,而這源頭,便是陶殷和馮遠道。如今碰見,自然難免跬怒。 姜玉嬛看向阿殷嶄新的官服,深緋色的圓領襕袍修長磊落,中間束著十一銙金帶,明麗而貴氣。比起雙手被縛的她,這官服如同諷刺與羞辱,愈發讓姜玉嬛覺得刺眼。當日那個郡主府上卑微的庶女在臨陽郡主膝下謹慎求存,今日竟會踩著姜家而爬上去,耀武揚威般來看侯府被抄,目含俾睨?身為臨陽郡主府的人,受姜家恩澤庇佑長大,如今反插一刀,陶殷這不是忘恩負義是什么! 她眼中的敵意那樣明顯,三月暖陽下卻像是帶著寒冰。 阿殷不自覺將胸膛挺起,雖知姜玉嬛遭流放也是無辜,然而當日發生在外祖馮家的事今日如數還給姜家,還是讓她生出報應不爽之慨。何況,當日緣由錯綜,臨陽郡主于她有何恩情? 她纖秀的手指撫在緋色的官袍袖口,徐徐道:“姜姑娘幼承家學,應知惡果自食,咎由自取幾個字。路途遙遠,慢慢琢磨吧,善自珍重?!?/br> “陶殷,我真后悔那日幫了你?!苯駤謪s不肯放過,目光釘子般扎在阿殷身上,“別得意,咱們還會有相見之日!” “我倒沒后悔救你?!卑⒁笤俨获v留,輕飄飄挪開目光,從她身邊走過,“我等著?!?/br> ☆、第56章 1.19 抄完姜家,定王和常荀入宮去復命,阿殷便先回家去。 陶靖選的新住處在靜安巷上,是個三進的宅子。他從臨陽郡主府中搬出時分文未取,這宅子當時是經交好的同僚介紹,租來暫住,如今半月過去,早已籌齊了銀錢,買了下來—— 陶靖與阿殷俸祿固然不少,卻也不夠買宅子,好在這回阿殷立功,定王有諸多賞賜,器物雅玩之外,還有過百兩銀錢。且陶秉蘭承襲了馮卿的靈秀才能,不止文墨詩書極通,書畫上亦極有天分,從前守著文士高潔,書畫只用于互贈,這回既是家中急需,便作字畫賣出去。因他的書畫得過當朝名士贊賞,加之這回人逢喜事下筆如神,有書院里常往來的貴家子弟捧場,三幅字兩幅畫,各取百兩,湊上旁的銀錢,買下這宅子倒是綽綽有余。 阿殷一路騎馬疾馳過去,到了靜安巷,兩側朱墻相接,到得最里面,雙扇綠漆門半掩著,里頭卻傳來奶娘的說話聲。 她心下激動,顧不得栓馬了,一躍到了門前。推開門扇,便見小小的影壁前擺著許多盆景,奶娘正指揮兩個面生的小丫鬟擺放。見了她,那倆小丫鬟尚且驚詫,奶娘已直起身笑瞇瞇迎了過來,“姑娘可算是回來了!不是說過兩日再搬來嗎?如今傷可都好了?”上上下下的將阿殷打量著,看她活蹦亂跳,自是放心,便忙往里頭走,“家里來了客人,老爺正陪客呢。姑娘的住處在后廂房里,都已經收拾出來了,就只是比從前窄些,卻更自在……” 她絮絮叨叨的說,阿殷自然也是歡喜,攙著奶娘的胳膊,進了里頭院門。 這院落格局跟西洲鳳翔城里的那一處倒是相仿,只是京城里不似鳳翔寬裕,沒有后頭的果園子,只是改作后廂房,適宜安置女兒家。除此之外,倒是與旁的宅子無異,正面五間大屋,兩側各有廂房,中間花木扶疏,甬道兩側青泥之上碧草茵茵,竟有兩只麻雀在其中啄食。 雖說這宅子比起旁的府邸,難免狹窄逼仄些,然而這是屬于她的家! 阿殷騰起這個念頭,唇邊笑意便愈來愈深,朗然笑道:“窄怕什么,等咱們再周轉一陣,總能買到更寬敞的宅院!” 這話頗鼓舞人心,奶娘笑著點頭稱是,正屋里頭陶靖聽見聲音也走了出來,“阿殷回來了?” “父親!”阿殷三兩步就跑到他跟前,正想說今日懷恩侯府抄家的事情,卻見他后頭轉出個魁偉的身影,竟是高元驍。 “高將軍?”阿殷有些詫異,站在階下仰頭望他。 暮春的院里花開正濃,陽光明媚的灑下來,她的眼神清亮,琉璃珠子似的。有些日子沒見,她的裝束也都換了,那一襲緋色的官服穿在身上,腰間由金鉤裝飾,說不出的精神挺拔,神采奪目。 高元驍步出屋門,眼底的驚艷毫不掩飾,將她看了片刻,才道:“有件事來跟陶將軍請教,正巧你也回來。聽說那日對戰突摩時傷了腿,都好了?” “已經無礙,多謝高將軍關懷!”阿殷探頭往屋內瞧了瞧,“哥哥呢?” 陶靖笑道:“去了書院還未回來,今晚就能見著了?!薄x秋試也只半年的時間,陶秉蘭固然有才氣文名,不過科舉的策論文章畢竟不同于詩詞歌賦,他如今斗志更勝,想要博個好的出身,自然比從前更加用功。 阿殷點了點頭,原想著盡早將喜訊告知父親,不過既然有高元驍在場,她便先回后廂房去瞧瞧,請他二人自去敘話。 從西側的雙扇洞門進去,后面是個兩丈見深的院子,那排房間亦頗整潔,比之前院,更添許多花樹草木。 阿殷面上喜色半分未減,同奶娘入屋各處瞧著,又道:“父親如今跟高將軍往來很勤快嗎?” “自打咱們搬來這邊,那位高將軍幾乎隔天就要來一回?!蹦棠锫曇舸群?,“我聽老爺跟少爺議論,說高將軍原本是想去王府探看姑娘的傷勢,偏偏又進不去,所以常尋著由頭過來,跟老爺說話兒?!?/br> “隔天就過來?”阿殷聞言詫異。 先前她在定王府養傷,平常有往來的同僚皆過來探望傷勢,賀她升官,阿殷瞧著高元驍始終沒來,還只當他已經想通了,不再鉆牛角尖,當時還舒了口氣。如今聽奶娘這話音,難道是高元驍想去定王府上探望,卻被定王阻攔在門外,所以半個多月之內連個影子都沒露?這般隔日就來拜訪,顯見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不愿再將此事耽擱拖延下去,在這后屋中盤桓了會兒,便依舊回前院去。 果然高元驍還沒走,正跟父親在廳上說話。 見得阿殷過來,陶靖尚未說什么,高元驍的眼神便瞧了過來,含笑起身,“還未恭賀升官之喜,往后該改口,稱陶司馬了?!痹谔站父?,高元驍并不敢露出半分輕率,雖然來這里的目的各自心知肚明,那態度卻還是格外端方的。 阿殷自然也拱手,“多謝高將軍?!?/br> “今早進宮時聽見街上動靜不小,說是定王帶著禁衛軍去查抄了懷恩侯府,陶司馬也去了?” 阿殷依陶靖之命坐在下首的椅中,因此事動靜太大,早已傳遍各處,她也沒什么好隱瞞,將今日之事說了。這一說,便足足三盞茶的功夫,直到日影在中庭拉出狹長的影子,高元驍才動身告辭。 陶靖送他至院門,阿殷卻沒有留步的打算,望向陶靖,“父親歇著,我送高將軍幾步吧?” 父女倆自是心有靈犀,陶靖跟高元驍往來不少,也能看出高元驍的心思。從前在西洲的那番惱怒胖揍已然過去,如今協力做事,對于高元驍的性情為人,陶靖倒漸漸生出了欣賞。因阿殷已經領了官職,自是與尋常閨閣女兒不同,送客出門也沒什么,便允了。 靜安巷外是條熱鬧的街市,阿殷送高元驍至此,選了個瞧著頗安靜的茶館進去。 * 此時朱雀長街的一處酒樓內,代王同太子進了最角落的雅間,屏退隨從。 這酒樓是代王親信之人的產業,選出來的自然也是最安靜,不會有人打攪的雅間。太子落座,方才極力收斂的不滿便再難壓制,“代王兄你瞧,玄素這是個什么臭脾氣,父皇才夸他兩句,就這般傲慢!以為抄了姜家是多大的功勞?目中沒有尊卑長幼,連我的教訓也不聽了!” “殿下息怒?!贝跽宀柽f過去,“這回定王剪除懷恩侯府,可是占了大大的便宜,他自然要高興。當初姜侯爺為殿下盡心竭力,如今懷恩侯府被查抄,殿下也是受損不少。這定王呢,人品才干其實也是有的,當初墨城大捷,西洲剿匪,甚至如今捉了那刺客突摩,都是旁人難以比肩的功勞?;噬腺p識他,他恃寵而驕,也是常有的事情?!?/br> 太子最忌憚的就是定王的功勞。早年定王還不夠老練,皇后才能順利安排那屠城的事,叫他雖立了大功,卻也不得不被殺神.的名聲牽累。如今他身邊是越來越密不透風,連個釘子都插不進去,父皇卻又愈發賞識他,這樣一樁樁功勞立下去,假以時日,風頭還不蓋過他這個太子? 他冷笑了聲,“恃寵而驕倒無妨,攀咬誣陷就不對了!那日朝堂上代王兄也聽見了,懷恩侯府的罪過竟往你的頭上推,若這回他牽連成了,下回還不往我頭上來?” 代王察其神色,亦徐徐嘆道:“這卻是他多想了。那突摩乃是行刺皇上的人,姜家暗中窩藏,連我也不知情!否則這般無法無天的事情,我必定呈奏皇上!當今皇上圣明,太子殿下賢德,朝堂百官,誰不臣服?我是個醉心文墨的人,如今所求的,無外乎襄助殿下編纂經典,整理圖籍,那御史硬是攀扯,也是可笑?!?/br> 太子對這番話倒無疑心。畢竟這些年代王避嫌退讓,行跡分明,以如今朝綱穩固之狀,他早已沒了重回東宮的可能,唯有謹慎自保,料他也沒那膽子。反倒是那定王,明明只是個庶出的小小王爺,卻處處爭功顯能,居心不良,為人又孤傲冷清,目中無人,著實可惡! “我自知代王兄是仁善忠直之人,這些年多蒙代王兄從旁協助提醒,為我籌謀,著實叫我感激?!碧涌蜌?。 “居于東宮并非易事,太子賢德,我能襄助,自然要盡力?!贝跣煨祜嫴?,繼而稍稍皺眉,“只是有件事情,我思來想去,總歸覺得不安。殿下是否細想過這回懷恩侯府的事情?突摩自是罪魁禍首,但追究起來,最先露出苗頭的,卻是我那妹夫。懷恩侯府被查封,最先便是因鴻臚寺那邊出的事情,當日那鴻臚寺少卿翟紹基被刺,我是越想越覺得奇怪?!?/br> “代王兄此話怎講?” “殿下這些年也曾跟駙馬有過不少來往,他原也是個沉溺詩書的人,哪里有膽量指使人去殺朝堂官員?就算是要刺殺,又怎會選在光天化日之下,必定是有人從中作梗,蒙蔽了他!這事暫且不提,事發時,卻偏偏有定王身邊那侍衛在場,從中取利,更叫我擔心的,是高相府上的高元驍也卷了進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