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妻 第52節
他自然記得陶靖平常的魁梧精神,此時看他有些蔫蔫的,稍作猜測,便問道:“朕聽說昨晚壽安殺了駙馬,當時你也在場?” “回稟皇上,當時微臣正與犬子陪駙馬喝酒?!?/br> “哦?”永初帝稍有興趣的往前傾過身子,“壽安說是駙馬行事無狀,失禮冒犯,她才在盛怒之下殺了駙馬。此話當真?” “當時駙馬已經喝醉,因為前些日鴻臚寺少卿被刺一案,十分苦悶。公主令駙馬回府,又命侍衛強行動手,駙馬不從,口中說是要喊出些什么叫大家聽見,公主聽了惱怒,取侍衛腰刀殺了駙馬?!?/br> “就只為這么點事?” “微臣如實陳述,所看見的就只是這些。當時除了公主府的侍衛,還有附近酒客,皇上可召人再問?!碧站腹虻霉P直,不添油加醋,也未揣測誘導。 永初帝沉吟片刻,道:“駙馬說要喊出些什么,他可喊了?” “尚未來得及喊,便被公主殺死?!?/br> 永初帝問清楚了經過,便也不再多說,叫陶靖先退下。陶靖卻未起身,反從袖中取出一道奏折,雙手恭敬呈上,朗聲道:“皇上,微臣還有一事,伏乞恩準?!彼话菁暗?,態度恭敬嚴肅。上首永初帝叫內監取過來,翻了兩眼,卻是面色一沉,道:“你要自請和離?” 陶靖直起身來,面目沉著,“微臣當年娶郡主,并非情愿。近來更是屢屢與郡主不和,經昨日之事,更覺不安??ぶ魇窍鹊塾H封,身份尊貴,微臣微賤之軀,性情粗魯,實不堪陪伴左右。懇請皇上允微臣所奏,恩準和離?!?/br> 所謂微賤之軀、性情粗魯自然都是謙辭了,永初帝既然能封他做左驍衛將軍,便已對他的人品才干及素日行事掌握得清楚。此時聽了陶靖之言,倒也未見怒色,只沉聲道:“向來只有郡主能休棄郡馬,郡馬既已娶了,便不得和離。你不清楚?” “微臣清楚?!碧站腹虻毓笆?,鄭重行禮,“只是當年微臣娶郡主實非情愿,已在奏折中寫了經過緣由,請皇上體諒恩準。若有責罰,微臣甘愿領受?!彼麛M這份奏折時,便是鐵了心的?;始易钪仡伱?,且臨陽郡主是景興帝所封,身份更是特殊。如今的皇帝雖則未必真的對景興帝敬重,然而滿朝文武跟前,卻總擺著感念禪讓之德的姿態,他這般請求和離,永初帝又沒受過郡主磋磨,若沒有十足的理由,必不應準。即便應準了,恐怕也會給頗重的處罰,既挽皇家顏面,亦平旁人非議。 果然永初帝居高臨下的瞧著他,面上多了幾分不悅。 不過他也沒說什么,只管叫陶靖跪伏在地,卻從頭將陶靖的折子細看了,擱在案上。 “依你所言,當初是臨陽郡主以威勢強迫,你才入郡主府中?” “當時微臣不過草芥之人,郡主以微臣雙親和襁褓中兒女的性命威脅,先妻為保孩子性命,自請降為妾室,勸微臣忍辱,以親人性命為重?!碧站嘎曇舻统亮嗽S多,雙拳也漸漸握了起來,“微臣雖知威武不能屈,然而雙親年事已高,兒女尚且幼弱,微臣只恨無能……”他聲音稍頓,死死的扣住了殿上金磚。 馮卿當時的含淚苦勸,雙親當時的膽戰心驚,以及襁褓里龍鳳胎的哭聲,乃至最后馮卿的凄慘喪命。 那是最痛苦不堪的回憶,這十數年中,時常襲上心間,令他肺腑絞痛。 俯仰于世間,陶靖唯一愧對的,只有馮卿。即便他身手出眾,抱負高遠,然那等境況之下,父母子女,無一不需周全。天下之大,他不能帶著年邁的雙親的幼弱的兒女逃離,更無力扛住對方的威勢——彼時姜家的勢力如日中天,孟皇后穩居中宮,姜侯爺高坐廟堂,朝堂中半數官員皆蒙他姜家恩澤,姜家仗勢欺人作威作福,尋個錯處取百姓全家老幼性命,并非大事。 比起逃脫,忍辱負重更需勇氣。好在,如今兒女長成,他終究沒有辜負馮卿所托。 陶靖牢牢盯著地上暗沉的金磚,一字一頓,“伏乞皇上允微臣所奏。微臣縱萬死,亦感隆恩?!?/br> “先起來?!庇莱醯垡呀浛赐炅俗嗾?,面色竟自稍稍和緩,“若你所奏屬實,果真是姜家仗勢欺人,以威勢逼迫,朕自然不會熟視無睹。只是——你原先的妻室叫林修,她是何方人士?” 陶靖心中微跳,卻是面不更色,“先妻當初是逃荒至南郡,因為父母皆在途中亡故,便委身于微臣。她原是新州人,家在巨野,當年就已沒了人丁?!薄@林修自然是杜撰的名字,身份卻是從巨野當地找來的,本與馮卿年齡相近,后來流離亡故,這十多年過去,林家早已流離失所,馮卿要頂替她的身份,倒也無人能深查出來。 永初帝沉吟片刻,盯著上頭的林修二字。 林修,靈修,這名字倒也巧合。他枉然自笑,吩咐人去將臨陽郡主請來對證。 臨陽郡主來得倒也不慢,只是在姜家得知突摩之事后,她的氣色便格外難看,又不知召見是為何事,頗為惶恐。永初帝以奏折上所述之事責問,臨陽郡主聞之震驚,似有些不可置信,忘了回答,惶然看向陶靖,卻只看到他漠然冷凝的側臉。連續數月的爭吵,夫妻間原本就如履薄冰,他如今竟翻到御前,便是渾然不顧后果了。 殿堂威儀闊朗,跪在金磚之上,臨陽郡主只覺得愈來愈冷,手腳都冰涼了。 十數年的時光,終究未能焐熱這個男人。 到底是她妄想了,以為朝夕相處總能日久生情,哪怕不能得歡心,有些許夫妻牽絆就很好。年輕時驕橫過,也趁著酒醉放下身段懇求過,諸般手段使盡,他依舊無動于衷。壽安公主養了面首,游戲花叢,她對那些俊朗書生不曾多看半眼,著魔般追逐在他身后,卻原來他心里滋生的,只有冷漠與疏離,漸行漸遠,終至天塹相隔。 姜家岌岌可危,十數年的追逐也終成虛妄。 臨陽郡主再無力保持跪姿,身子整個塌了下去,垂首應是。 作者有話要說: 臨陽郡主要悲劇裊~ 然后定王這個,被御史罵,被大家罵,默默點個蠟燭。上一章作者菌都沒敢回評論[二哈][二哈] 天造地設的畢竟不多,最好的愛情是相互成就,倆人會磨合好滴^^ ☆、第54章 1.17 永初帝最終允了陶靖的請求,準他與臨陽郡主和離,即刻前往官府辦理文書。只是永初帝雖有鏟除姜家之心,她畢竟是皇家親封的郡主,陶靖自請和離,不能不受些責罰,便由剛上任沒多久的左驍衛將軍貶為五品羽林郎將,卻是由南衙十六衛調入北衙,成了禁軍中的小將領。 這懲處比之陶靖預期的已經輕了許多,他當即毫無怨言的領受,叩謝皇恩。 夫妻二人不睦已久,如今既已和離,更沒多少牽系。出了這殿堂,陶靖也不曾多與臨陽郡主說什么。他臉上雖未露出明顯的喜色,然而腳步輕快矯健,脊背挺直不屈,背影都比平時精神了許多。臨陽郡主看在眼里,神思恍然,一路未語。 此時的定王府中,阿殷瞧著對面圍坐的常荀、馮遠道、蔡高等人,笑逐顏開。 永初帝封賞的旨意發出后,黃門立時去辦,過了晌午沒多久,升官的圣旨就送到了定王府。 馮遠道的高升之喜自不必說,阿殷一個十六歲的姑娘得封四品的頭銜,著實是前所少有的事。她雖在定王府當差只有三個月,卻在西洲時已經跟常荀、蔡高等人往來熟悉,常荀聽了最是高興,當即叫人回府取了份厚禮,借著探望傷病的時機來給她道賀—— “王府里多個司馬,往后我可得便利了。你也不必害怕,殿下安排的一應苦差事累差事,我都去做了,你只消做好一樣,我便感激不盡?!彼χ蚨ㄍ?,“咱們這位殿下脾氣大,有時候回個話,連我都得嚇出滿手心的汗。往后若有這樣的時候,只消你出馬稟報,我便謝天謝地了!” 阿殷聞之莞爾,“原想著跟高司馬多學些本事,原來高司馬卻想著叫我背鍋呢?” “這你不懂!我是耐摔耐打的人,殿下責罰起來毫不留情。你到底是個美人兒,殿下再怎么耍橫,難道還要對你瞪眼耍脾氣?總得收斂幾分?!背\髋c定王交厚,這般打趣也是說得毫無顧忌,馮遠道和蔡高畢竟敬畏定王威儀,想笑又不敢笑,嘴角都抽搐起來。 定王冷眼斜睨常荀,“說完了?說完了回去養精神,明日還有要事?!?/br> 這要事自然是跟突摩和姜家有關了,常荀自知其意,緩緩斂了笑容,勉勵阿殷一番,率先起身告辭。 定王也不多留,叫如意按時給阿殷換藥,卻叫上馮遠道,往書房去了。 這頭屋里閑人散去,一直在旁邊侍立的如意才吐了吐舌頭,“姑娘,你當真是四品的官兒了?” “是啊,圣旨在此,你還不信?”阿殷在如意跟前,總還是容易歸于女兒家心態,低聲笑道:“明兒把官服做出來穿著,必定比如今這個還要神氣!升了官兒俸祿也要跟著漲上去,回頭皇家打獵賜宴,興許還能沾個光去瞧瞧——不是跟在殿下身后值守的侍衛,而是正經有一席之地坐著的四品官兒?!?/br> 她初為右副衛帥時就偷偷高興了好幾天,如今陡然升了好幾級,雖說只是個虛尊的官銜,到底也是新奇又驕傲的。 如意也是滿面的笑意,“這下可好了,郡馬爺是三品的大將軍,姑娘是四品的右司馬。姑娘從前總說隋家父女令人仰慕,如今咱們也是??ゑR爺要知道這事兒,肯定要高興壞了?!?/br> 她提起陶靖,阿殷倒是想起來了,“父親那邊如何?” “昨晚郡馬爺回來后據說跟郡主吵了一頓,不過后來又平息了。今早郡馬爺就叫奴婢收拾東西過來伺候姑娘,他依舊去衙署當值,應該沒什么事兒?!?/br> 阿殷聞言,稍稍放心,瞧著桌上堆了不少禮物,全都是王府同僚們贈送的,便叫如意一件件收起來。 如意自去收拾,瞧著這院落空蕩,除了外頭候命的兩個婆子,也沒見旁人,低聲道:“姑娘,你當真要在王府里住上半個月嗎?奴婢方才進來,這王府可比咱們那邊氣派多了,只怕規矩更嚴?!?/br> “王府的規矩,自然比郡主府上還要嚴苛。隔壁的靜照堂就是定王殿下的居處,內外都有侍衛值守,咱們沒事就在這藤院賞花閑坐,不能給府里添麻煩?!?/br> 如意笑出個淺淺酒窩,“奴婢哪敢?!?/br> 阿殷一笑作罷,隨手拿起那本未看完的野史翻了兩頁,心里的興奮卻壓不下來,也沒法靜心看書了,索性丟在一旁,越過洞開的窗扇,看北墻根下的紫藤。 這時節紫藤葉正是葳蕤茂盛,暮春的陽光灑下去,滿院都明朗敞亮。 她有些出神,定定的瞧著外頭紫藤架,頭歪靠在軟枕上,心思卻不知飛去了哪里。 春困襲上來,阿殷眼睛漸漸瞇起,終是輕輕闔上。依稀能聽見外頭的些微動靜,意識卻輕飄飄的飛出去,她像是在做夢。夢里是滿坡的灼灼桃花,春光下絢爛生姿,她知道那是桃谷。遠處有少女的歡笑傳來,皇家尊貴的金枝玉葉在河畔騎馬嬉鬧,不遠處的男子負手站著,挺拔高健。 那是阿殷第一回見到定王,只覺得他威儀尊貴,凜然不可侵犯。 夢境明媚而緩慢,阿殷遠遠坐著看他,夢里都有輕快的笑意。 忽然聽見斷斷續續的聲音,像是父親在說話,又像是如意在回答。阿殷猛然反應過來,睜開眼睛,外頭陽光依舊燦爛奪目,她的床榻之側,卻已多了個人——父親陶靖。 阿殷已徹底從白日夢里醒轉,下意識的輕揉揉眼睛,“父親怎么來了?如意還不倒茶?!?/br> 如意已然奉上茶杯,陶靖順手接過來,眼角眉梢,那笑意壓都壓不住。 “方才皇上召我入宮問昨晚的事情,你猜為父做成了什么?” 他極少這樣說話,既然賣起關子,必定是有極大的喜事。阿殷眼珠子滴溜溜轉著,瞧見父親唇邊那愈來愈深的笑容,心下微喜,不甚確信的道:“難道是父親終于得償所愿了?”她問得小心翼翼,見陶靖并未否認,立時大喜,“真的嗎?真的嗎?父親不用留在郡主府了?” “皇上已經同意和離,就只差一紙文書?!碧站感断驴ゑR身份,只覺渾身輕松,看向女兒時,更是心緒涌動。 當初馮卿初到南郡的時候,也才十八歲。太傅膝下教養出來的姑娘,滿腹詩書,氣度高華,春日郊外偶遇,他便一見傾心。阿殷的長相隨了她娘親的美貌,小時候還不甚明顯,如今漸漸長大,便愈發有了馮卿當年的眉眼容貌,這般目光清灼的笑起來,依稀與舊日馮卿的笑顏重疊。 “等京城的事情稍稍安定些,我便帶你和秉蘭去南郡?!碧站赶肫瘃T卿,不自覺的坐直脊背,“你們也終于能去她墳前拜祭?!?/br> 阿殷點了點頭,低聲道:“我從沒見過娘親,很想去看看她?!?/br> “你長得像她?!碧站赴参苛艘痪?,笑著收回心緒,“傷勢如何了?” “已經不疼了,只是這樣綁著,睡覺不安穩?!卑⒁蟊г沽艘痪?,旋即浮起笑意,黑白分明的眼睛露出慧黠,語含得意,“不過雖然傷勢惱人,卻著實送了我一件厚禮。原來我昨日捉住的是個要犯,叫突摩,殿下將事情稟報上去,皇上兌現了兩年前頒的旨意,給我和馮典軍升了官。父親猜猜,咱們都得了什么?” “得了什么?”陶靖記得當時那件沸沸揚揚的行刺未遂案,卻不記得永初帝的旨意。 阿殷嘴角勾出深深的弧度,將旁邊珍重放著的圣旨捧給陶靖,“是升官啦!父親你瞧,是四品的王府右司馬!馮典軍更厲害,從典軍一躍成了散騎常侍!” “果真女兒出息了!”陶靖笑容大盛,將那圣旨細瞧一遍,鄭重還在阿殷手中。 “父親是三品大將軍,我是四品司馬,哥哥明年春試必定能中進士,回頭有了官職,咱們家便官位齊全了!” 陶靖聞言而笑,“不過目下,咱們家還屬你的品級最高?!?/br> 阿殷一怔,狐疑看向他,陶靖便笑道:“為父既不做這郡馬,難道還能安穩居于大將軍的位子?皇上降我做個羽林郎將,五品小官。還是阿殷最出息,官職比我都高了!” 這倒是叫阿殷意外,不過轉念一想,陶靖提出和離,若擱在平常,怕是連官職都未必能保住。如今趁著壽安公主跋扈之議如沸、皇上正要收拾姜家的當口提出來,倒是時機得當。她官位高于父親,才不覺得惶恐,將個大大的笑臉奉上,“那父親可得早日立下新功!不然娘親知道,該怪父親還不如女兒能干了?!?/br> 陶靖哈哈而笑,瞧著時間也不早,便叫阿殷好生養傷,等傷勢復原,直接搬到新家去住。 這新家屬于陶靖和一雙兒女,沒有臨陽郡主在上頭壓著,才算是個真正的家。不再華貴豪奢,卻自由平實,往后出路如何,全看父子三人一起走。 阿殷滿含期待,“必定要在半月之內養好傷!對了——”她這才想起臨陽郡主來,“她們……什么時候能有結果?” “此事自有殿下安排,應該不出月底,你只靜候佳音?!?/br> 有定王安排,阿殷自然放心,當即道:“嗯!” * 人逢喜事精神爽,養起傷來自然也快。 最初兩三日阿殷還躺在床榻上不敢動,每天只能苦巴巴的望著窗外的紫藤,或是翻出封官的圣旨聊以慰藉,要不就拉著如意過來,從家長里短說到城郊風光,打發漫長的時光。定王這兩日忙得腳不沾地,除了晚間睡前來看看她,白日里卻連他影子也瞧不見,倒叫阿殷省心。 那突摩交到大理寺中,即刻去查其來處,牽扯出懷恩后府后,永初帝當即大怒,在朝會上將旨免了姜善和姜瑁的官職,以便查案。隨后,前兩天才受驚臥病的翟紹基險些遇刺,他驚恐之下不敢隱瞞,當即找到大理寺卿,供出一件至關緊要的事情,尋求庇護—— 原來翟紹榮被殺,不止是因為駙馬賈青嵐的嫉妒,更是因為他身在鴻臚寺中,發覺了鴻臚寺卿姜瑁與東襄勾結之事,才會被滅口。 甚至以翟紹基的推測,壽安公主當初會殺了駙馬,必定也是不愿此事外泄。 這種事若在此前說來,還會被說成是血口噴人、虛言陷害,然而如今翻出,卻成了最精彩的秘密。 懷恩侯府姜家矗立百余年,在京城世家中一向極具地位,當初擁護景興帝登基后,更是風頭無兩。而今一旦被翻出舊案,從當年縱容家奴行兇作惡,到這些年侵占百姓田產、貪污受賄藏贓,甚至膽大包天窩藏要犯,罪名細數下來,竟有七八十條之多。其中窩藏要犯的罪名更是駭人聽聞。永初帝攜雷霆之勢而來,這些罪名搜羅已久,一條條放出來,震得姜家心驚膽戰。 皇帝削世家權勢的苗頭早有表露,有那么幾個世家怕唇亡齒寒,懷恩侯府會成為其前車之鑒,暗地里張羅著保全,響應著卻是寥寥可數——旁的罪名也都罷了,所謂侵占田產、貪污納賄甚至縱容家奴行兇,可大可小,以姜善在朝中的經營和京城世家們盤根錯節的勢力,想要聯手逼得皇帝退讓,也不是不可能。唯獨這最后一條,卻是萬萬不能作保的。 突摩是行刺皇帝的要犯,姜家私下藏匿,罪名幾乎昭彰,此等罪行豈非等同謀逆? 這罪名可沒人能吃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