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蘇馨此時此刻無暇顧及這些, 因為在她話音剛落的時候, 僑慕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眼底一片迷茫。

    蘇馨進入包裹著僑慕的氣泡中, 在他一旁坐下搖著尾巴取笑道：

    “僑大帥, 你這個大帥當得未免也太窩囊了?！?/br>
    僑慕眉心微皺，顯然他很介意最后居然是蘇馨保護了自己, 于是他生硬的許諾：

    “我保證那是最后一次！”

    說話間他還不敢正眼瞧蘇馨，蘇馨湊到僑慕正前方, 故意把臉壓得離他很近, 在僑慕眸色有些漸變的時候, 蘇馨又轉而把頭埋在他的胸口, 伸手環住了僑慕的腰，冰涼的身體直接窩在了僑慕的懷里，僑慕抱著蘇馨, 感受著她的情緒突然就低落了，心口有些緊。

    “僑慕，你有沒有想過，遇見我以后，你可能會失去一切，也許你再也不能做僑大帥了，甚至你在人類的世界都生存不下去了?！?/br>
    僑慕淡然的微微一笑，輕輕拍著蘇馨的背：“那我可不能再失去妳?！?/br>
    蘇馨雙臂緊了緊，接著她的聲音涼了下來：

    “僑慕，我沒和你開玩笑，你也知道我不是人類，而且維持我生命的辦法……我必須每三天吃一顆活人心，如果我不吃我就會死……所以僑慕，和我在一起以后，你就再也不能做大公無私，為人民著想的大元帥，甚至是統領了?！被钊诵南胂刖秃脨盒?，她剛才為什么不換一個，說喝血都好呀我去……

    蕭飛：……他就靜靜的聽著不說話。

    僑慕不是不驚訝，他甚至有些難以置信，可看著蘇馨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在說笑，他的心中一陣翻騰，他當然不可能因為這個就不和蘇馨在一起了，他連這個假設都沒有想過。

    只是讓僑慕有些糾結的是，他不肯能讓蘇馨一個人冒險去殺人，也不可能讓別人有機會抓住她的把柄傷害她，這種事情以后必然就是由他來做，可這種用人心喂養自己心愛女人的事情，想想是否有些與他的三觀不符合？

    他想要的是創造出一個太平盛世……

    可這樣……

    僑慕還沒糾結多久，他就發現自己的心其實已經完全偏向蘇馨了，有什么不可以呢？只要是她要的，哪怕是全天下人的心都被她吃光了，哪怕她最后要挖他自己的心來吃，他也心甘情愿。

    善良，大愛，和平，這些在蘇馨面前全部都可以被他拋棄，唯獨權勢，他還是需要權勢來保護蘇馨的……

    蘇馨抬著頭，她看著僑慕的眸光閃了又閃，看著他從最初的糾結到最后的堅定，蘇馨莫名的就心疼了，接著她完全不受控制的就開始淌淚。

    僑慕一急，還以為蘇馨是見自己久久不說話所以誤會他了，連忙解釋：

    “怎么了？妳別哭，別亂想，我不會離開妳的，誰都不能把我們分開，我也不會讓妳死的……”

    “這樣你也和我一樣變成十惡不赦，罪大惡極的惡魔了，你不怕嗎？”

    蘇馨當然知道僑慕是不怕的，所以當僑慕在失笑的搖頭后，蘇馨捧著他的臉，與他四目相對，無比的認真：

    “那你認真的告訴我，你不怕自己變得邪惡，是因為你本身就不在乎這個世界，原本就不想做一個好人？還是只是因為我？”

    蘇馨這句話可謂是一針見血，僑慕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只覺得自己腦子空白了幾秒，那種意識撕裂對抗的感覺又來了，他眉心微皺時，蘇馨卻繼續道：

    “僑慕，告訴我你心底的答案，不要被你現在所看到的一切所蒙蔽，想想真正的你，我愛你，我愛的一直都是真實的你?！?/br>
    蘇馨的話就像是一道魔咒，瞬間打開了僑慕心底的一道緊鎖著的大門，她說她愛他，愛的一直都是真實的他……

    那么真正的他是怎樣的？

    真正的他，應該是冷酷無情，心狠手辣，但凡事自己想要的，不折手段都要得到，得不到就一定要毀掉……他唯一得不到卻沒有毀掉的——是蘇馨。

    仿佛有一根弦突然接上，僑慕感覺自己猛地想起了什么，但是什么呢？僑慕總是抓不到，明明他該想起來的才對，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蘇馨看著僑慕的瞳孔再一次變得渙散，這一次她沒有再任由僑慕自己奮斗，她湊近僑慕的耳朵，有別于最初的深情，那聲音像是帶著恨，帶著鋒利的鐮刀，在僑慕的心口一道道的割：

    “僑慕，你是不是忘了？當初你不顧我的反抗，強行摧毀我心底最后一道城墻，讓我心甘情愿的變成和你一樣的冷血殺手，我每一次殺人的時候，我就想到你當時是怎么逼迫我的，我不聽話，你就折磨我，你還記得你反復掐著我的脖子，讓我感受生死一線，我以為我要窒息而死的時候，你又把我救活，如此反復，直到我徹底的臣服，到現在，每一次你的手撫上我的脖子，我都會不由自主的心底發顫，我怕你，怕你掐著我又不給我痛快，反復折磨我的求生意志……”

    僑慕猛地扣進了蘇馨的腰肢，他的眼底帶著驚懼，懷疑，以及心虛……

    蘇馨伸手輕輕描繪著他的輪廓繼續道：

    “你怎么能忘了呢？明明你才是那個最善于挖掘開發人類掩藏在心底最殘忍與邪惡的撒旦，怎么可以和我角色互換呢？當初你抓著我的手，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我的心聲，說我堅持不殺人不是因為善良，只不是不愿意正視自己的邪惡的時候，我真是恨死你了，我藏得那么好，你怎么就扒開了我的皮，讓我不得不看清自己那顆被染黑的心呢？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可惡極了，直到現在，我都深深厭惡著這樣的自己，因為，我明明就不是這樣的！你讓我每天在接受討厭的自己和拯救變壞的自己這樣糾結的情緒中，差一點就瘋了?！?/br>
    僑慕額頭開始冒著冷汗，他想反駁蘇馨的，可也不知道為什么，當蘇馨說著這些的時候，他的腦海中竟然就有一模一樣的畫面出現，細致到蘇馨當時每一個痛苦的表情，細致到他當時的心理活動……

    “想起來了嗎？想起來你對我心懷不軌，當發現你染黑了我也得不到我的心的時候，惱羞成怒的直接讓姚天給我打了一針，折磨了我一整個晚上，你知道身體和心完全分離的滋味嗎？簡直比你掐我脖子不給我痛快更加痛苦，你再來碰我，我是真的很惡心??！”

    “夠了！”僑慕突然猩紅了眼睛喝止，他看見蘇馨因為他的吻而嘔吐不止，他看見了他想再次和她親熱的時候，她毫無反應，而他竟然再一次逼著她吃那種藥……

    “怎么夠呢？你對我所做的遠遠不止這些啊，你把我訓練成了一個殺人武器，偏偏后來又把我關在房間里，你一邊傷害著我，一邊又妄想得到我的真心，所以我不樂意了，于是我背叛了你，你知道嗎，在我第一次背叛你之前，我可以摸著良心保證，我從來都沒有對你動過心，哪怕是一絲一毫?！?/br>
    “我讓妳閉嘴！”僑慕突然就推開了蘇馨，腦子里全是蘇馨拿槍指著他，笑得一臉憎恨的說：“想要我愛你？你不配！”

    蘇馨勾了勾唇，又一次湊上去，用蠻力扣住了僑慕的雙肩，逼迫他看著自己：

    “怎么你做了還不許我說呢？你知道嗎，你的愛真的太黑暗了，我明明都死了，明明可以回家了，但是你卻死死地把我拖住了，我討厭你把我救活了以后，一邊費盡心思的讓我愛上你，一邊又要不停地摧毀我對你的愛，做不到的承諾就不要輕易給我，答應了我又告訴我你是騙我的，你讓我怎么敢把一顆真心放在你的手里？你說愛我，可是你從來不會因為愛我而做出什么改變，你知道我為什么籌謀了五年都要離開你嗎？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弱小，愚蠢，犯賤，罪惡，我怕我真的變成了一個除了你我一無所有的女人，所以哪怕是明知道瞞不了你多久，我也不顧一切的想要離你遠點，再遠一點……我唯一后悔的就是當初我不夠勇敢，沒有選擇真的死在灰獄里，讓你有機會又把我抓起來，關起來，限制了我、的、自、由，控制了我的思想，你說你愛我，可我怎么覺得你的愛這么讓人恐懼呢……”

    “妳……”僑慕已經被刺激得上氣不接下氣，他腦子里嗡嗡嗡的全部都是蘇馨輕描淡寫般提起的一幕幕，然后他就想起來，他制造了一個地下牢籠，里面所有機器都是為了把蘇馨的意識關起來，然后他和她進入了一個又一個的虛擬世界，他一次又一次的試探著她的真心……

    那些從未有過的快樂讓僑慕深深的嫉妒著游戲中的自己，他受夠了，當他確定蘇馨的確是愛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讓蘇馨回到現實，可是她不愿意，她寧愿在一個虛擬世界中面對假的自己，也不愿意真正的和他在一起！

    “蘇馨……為什么？你告訴我為什么！”僑慕腦子雖然混亂著，但是他已經被蘇馨的這些話給刺激得神志不清，和他在一起，蘇馨就只有痛苦嗎？就那么厭惡他，那么想遠離他，哪怕是她愛他……

    那這又是什么愛？

    他僑慕這一生沒在乎過什么人，什么事，什么東西，哪怕是僑門對于他而言，都只是一個體現自身價值的存在而已，他享受著他人對他的懼怕，陶醉于別人對他的憎恨卻拿他無可奈何，他看所有人都如看著螻蟻一般，覺得他們無知，愚蠢。

    他的確邪惡，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有多壞，多么的冷心冷情。

    可是他更知道，他把自己所有的，僅有的溫度，唯有的愛，全部都給了蘇馨，她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得不到的就毀掉，他不是沒想過把蘇馨毀了，可是他就是舍不得，他就是那么愛她，哪怕她將他刺得遍體鱗傷，他還是想抱著她，還是忍不住的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