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做工精細,看起來很牢固。 密閉的,狹小的,令人窒息的空間。 蓋子被闔上的那一瞬間,付俊卓極力克制著對幽閉恐懼的極度不適。 “就這樣把你扔進河里,好不好?”外面傳來邵會領的聲音,“讓水慢慢地透進箱子,將你包圍,然后慢慢慢慢地窒息,不能動,不能呼救,直到死去?!?/br> 已經感覺不能呼吸。 想要出去,不想待在這樣狹小的空間,周圍的壓抑令他難以呼吸,耳邊的描述,似乎真的帶來了冰冷的水,然后漸漸地淹沒他。 不能動。 不能動。 明知道不可以,但是內心對幽閉空間極度的恐懼,令他險些在里面掙扎。 不行,不可以,不能掙扎。 一旦掙扎,一旦放縱了內心的恐懼,接下來就無法想象了。 “要不然,我把箱子封死,讓你永遠出不來,這樣也挺有意思的?!?/br> 有膠帶的聲音傳進來,一道一道,刺進耳膜。 密閉狹小的空間令人窒息絕望。 付俊卓止不住地渾身發著抖,心跳快到極致,冷汗浸透了衣服。 “你求饒呀!說愛我!說了我就放你出來!” 他死死地咬著牙,閉上眼睛,深呼吸。 接下來的整整三天,邵會領樂此不疲地和付俊卓玩著這個游戲,關進去幾小時,放出來,再關進去,再放出來,直到付俊卓一看到這個箱子立即生理性地嘔吐,才開始結束了這個小游戲,開始下一個。 付俊卓并不是個求生意志很強的人,這種對待,更是令他覺得其實死了更舒服。 然而,沒有見到顧舟,怎么能死呢? 沒有見到小太陽,他一定會,死不瞑目的啊。 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付俊卓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幾天了。 感覺已經好久,久到像是已經過了好幾年。 大概這輩子,已經見不到了啊。 放棄吧? 還是不想……放棄啊。 如果沒有顧舟,如果沒有再見顧舟一眼的執念,放棄大概會變得容易一些吧? 室內的空氣充斥著絕望,邵會領又一次吻上付俊卓的臉頰。 付俊卓別開頭:“滾?!?/br> 邵會領沒有理他,又是一口,咬破了付俊卓脖子上的皮膚:“不要緊張,我不會對你做什么,因為你已經臟了,永遠不可能只屬于我一個人了,我只想要和你一起去死?!?/br> 付俊卓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因痛苦而顫抖著。 下一秒。 “付俊卓!你這種人!該死!但是你還活著?!鄙蹠I掐著付俊卓的脖子,在他耳邊咬牙切齒,再下一秒聲音忽然又變得溫柔,“所以,跟我一起走吧?永永遠遠只屬于我一個人?!?/br> 嗓子的劇痛和不能呼吸的痛楚,付俊卓掙扎著,似乎生命正隨著胸腔不斷減少的空氣一起流失。 他不想死。 還沒見到顧舟。 他不能死。 他看到了極致的黑,耳邊聲音忽遠忽近,大腦往下沉,直到最后一抹亮光在黑暗中炸開。 什么都沒有了。 安靜了。 最后關頭,邵會領松開了手,無限憧憬地說:“再等一天,等我生日那天?!?/br> 這個人太奇怪了。 他生日這天,買了蛋糕,在付俊卓面前,自己給自己唱了一首生日快樂歌,然后切掉,扔進垃圾袋,放到門外。 “好了,生日過完了,都結束了?!鄙蹠I笑。 “顧舟在找你。但是,你就要和我一起死了?!鄙蹠I托著付俊卓的下巴,“你和他永遠也見不到了?!?/br> 付俊卓終于掀起了眼皮。 顧舟……在找自己? 似乎因為這個,又重新燃起了走出去的渴望。 付俊卓掙扎著。 不想死。 要出去見顧舟。 人,真的盡了最大的努力,就一定能達成目標嗎? 付俊卓盡了最大的努力,最后還是沒能逃脫。 他被邵會領綁住了手腳,抱到了空蕩蕩的小書房里,親眼看著邵會領用膠帶將窗戶、門縫封成密閉空間,然后在書房里燒起兩盆炭。 “等到有人發現我們時,我們已經腐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鄙蹠I抱住付俊卓,笑,“這下,你永遠都是我的了?!?/br> 第78章 從宋文柏報警, 到警察到綠洲白馬,調綠洲白馬的監控,以及后續查付俊卓的通話記錄,一切都在快速地進行著。 顧舟作為知情人, 提供了邵會領這一條線, 很快被帶回了警局做筆錄。 這個筆錄有些難寫。 除非將一切都說出來,關于同性戀,關于潘煙, 關于邵會領, 所有的所有。 然而,此時此刻,沒有什么比找到付俊卓更重要的事情了。 筆錄寫到一半,顧舟鼻血止不住, 看起來很嚴重,被警察叔叔強行送到了醫院。 宋文柏第二天一早過來了a市, 與此同時, 警察們也分頭將付俊卓失蹤前后的監控錄像全部看完了。 從調取的監控上可以看到, 十一天前,付俊卓抱著貓牽著狗出了小區, 然后獨自一個人回到綠洲白馬28樓,此后監控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他的身影。 而同一天, 顧舟的mama去幫顧舟搬了家,根據監控錄像,可以判斷出顧舟mama是和付俊卓有過接觸的。 兩天后, 邵會領也搬了家。 作為和付俊卓有過最后接觸的人,潘煙能提供的線索也極為重要。 在潘煙眼中,自己僅僅是借邵會領的給了付俊卓一個教訓,然而,她沒有想到,當地公安局竟然拿著公安機關證明文件,登門訊問,她覺得這一切都很是小題大做。 但隨著對話慢慢深入,知道了付俊卓已經失蹤十一天,潘煙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思考、巧妙開脫必不可少,答案當然是不知情,不知道,一旦付俊卓出了事,自己也能全身而退的完美回答。 在潘煙和警察周旋時,a市警察們的調查和搜尋也在艱難進行著。 即使有目標和方向,根據種種線索,也得花費好幾個小時,然而最后還是找到了邵會領住的地方——邵會領這種慣犯,不提虐待動物肆意扔在電梯上,至少他身上背負過的幾條人命,都從未被發現過被查過。 這樣的人,自然有自己的一套。 大概是這次抱了必死的心,所以一改往日滴水不漏的作風,故意留下來一點線索,警察們順著線索,摸到了邵會領的那處住所。 等警察徹底開門迅速通風救人時,距離邵會領燒炭已經過去了三小時。 兩盆炭。 十立方米的空間。 三小時。 付俊卓被反綁雙手昏迷在門邊,嘴邊全是血,似乎在昏迷之前試圖咬開門底緊緊貼著的膠帶。 然而,他沒能逃出來,門底膠帶僅僅被撕扯開一點點,透出了一點點空隙。 按理說,付俊卓身體較之邵會領弱很多,這兩個人同時被困在充滿一氧化碳的密閉空間內,如果要出事,也應該是付俊卓出事邵會領生還,然而事實卻與之相反——付俊卓沒死,而邵會領卻搶救無效,死了。 大概,上天真的可以聽到一個人想要活下去的聲音。 付俊卓臨昏迷前弄開的縫隙,為他帶來了一絲微弱的生機——重度一氧化碳中毒,陷入深度昏迷,不知道算是大難不死,還是算茍延殘喘。 潘煙不知道,她一念之差,竟然將一個惡性殺人犯帶到了付俊卓身邊,給付俊卓帶來了不可逆轉的傷害。 心里一涼之余,很快又給自己心理暗示——即使是她將邵會領帶到付俊卓身邊的,又有什么關系呢? 她不知情。 不知,無罪。 其實一般人,除非是十惡不赦執迷不悔之徒,做了害人的事情,總會有愧疚之心。 潘煙再一次去a市,站在病房外,看顧舟蕭瑟地守在付俊卓病床前,而病床上吸著氧的人,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樣。 從那以后,潘煙再也沒有試圖糾正顧舟的性向,甚至再也沒有聯系過顧舟。 對于顧舟來說,這段時間是人生中最最難熬的一段。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天,聽到消息后是如何軟著手腳坐上車,又是怎樣肝膽俱裂等在手術室門口的。 顧舟以為,那就是這一輩子中最絕望的時候,因為害怕醫生在下一秒出來,宣告付俊卓的死亡。 然而現在,當他守著昏迷不醒的付俊卓,才發現,絕望有千千萬萬種,各有各的不同,其中一種,就是深愛的人,毫無意識地躺在自己面前。 而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他會走,或者,什么時候,他會醒。 不過是將當初在手術室前等待宣判的感覺,無限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