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顧舟提起球球,放到了地面,推著狗鼻子說:“學長,過段時間我們去給球球打疫苗吧,之后還想給球球辦個狗證?!?/br> 這話犯規,完全沒有連接上下文。 付俊卓走過來,幫顧舟理被子,把被球球咬過的一邊理到腳邊:“嗯,再等十幾天就可以了,到時候我去?!?/br> “一起去吧?!?/br> “也行?!?/br> 球球被顧舟的手指推著鼻子,左轉右轉,逃不開顧舟的魔爪,氣得發了脾氣,甩頭就回了自己的狗窩。 “哈哈哈,這狗脾氣?!?/br> 付俊卓關了門,顧舟去洗手間洗了手,各自鉆進了各自的被窩。 付俊卓的床上有股香氣——萬寶龍的傳奇男士淡香水的氣息,他雖然不會用香水上皮,但他會拿這款來噴床。 他很喜歡這款香水的氣息。 究其原因,是之前的某段時間里,這款傳奇,一定程度上幫助過他睡著過那么幾次。于是從那以后,他就一直用這個,雖然到了后來,他再也不能借助傳奇的氣息進入睡眠。 但是就是習慣成自然了。 顧舟鼻子也不差,自然也聞到了。 他形容不出這種氣息到底是什么香,只覺得很好聞,像是一種有記憶的久遠的氣息,又像是兒提時代見過的,意氣風發的大叔身上筆挺的西裝。 那股氣息似有若無,在漆黑的夜里,一絲一絲沁入心肺。 好聞。 顧舟問:“學長,你床上是不是噴了什么香?” “嗯,萬寶龍傳奇男士淡香水?!?/br> “真好聞?!?/br> “這款香水不適合年輕人,適合沉穩的商務人士。不過,在中國現在的大環境里,男士噴香水普遍會被罵……娘炮的?!备犊∽啃?,“等你畢業了,送你一瓶?!?/br> 說完,他在黑暗中頓住了——真以為現在的狀態,就是常態了嗎? 顧舟今年大二,以后大三,大四,還有兩年才畢業。 兩年這么漫長,那時候顧舟在哪里?自己身邊是誰?又或者,那個時候自己還在不在?這一切都是未知數。 人生無常,相伴過一程的人,最終都會揮手說再見,或者是不告而別。 付俊卓生出些低落的情緒。 什么時候能有一個人,走進生命,就再也不會離開了呢? 身旁,顧舟顯得很高興:“好!學長你一定要記得??!等我畢業進公司,成為商務人士!” 說得很篤定,像是確信兩年后兩個人還是這樣,住在一個屋檐下一樣。 說得也很有畫面,付俊卓似乎看到了兩年后,曾經的大男孩退去一身青澀,走出校園,走進職場,然后西裝筆挺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低了聲音:“嗯,我記得?!?/br> 第37章 期待是什么?也許僅僅是喜歡的人說出來的一句話。 顧舟期待于那樣一瓶香水,期待于時間快快走,自己快快足夠成熟。也許是從付俊卓那一句“適合沉穩的商務人士”開始,又或許是從兩個人五歲的年齡差開始。 顧舟開始有了一份期待,期待自己的成長,他想要離付俊卓近一些,更近一些。 付俊卓也并非隨口一說,剛才的低落只是因為對未來的不確定,但他說了“記得”,就一定會記得。記得看著顧舟長大,看他從愛吃的顧小孩變成獨當一面的大人。 一切人與人的相遇相知,都絕非偶然,上天安排,自有用意。 雖然處在現下的人們無法弄清楚,為什么會相遇,但是答案總會在日久天長里,慢慢給出來。 兩個人并排躺著,感受著此刻的安寧。 身邊睡著喜歡的人,怎么會不沒事找點話說說呢?顧舟小聲找話題:“學長,你困嗎?” 付俊卓的聲音里帶了一絲疲憊:“困?!?/br> 困了啊。 那早點睡。 顧舟化身貼心棉襖:“……噢,那你快點睡?!?/br> 隔了一秒鐘,付俊卓回:“嗯……睡不著?!?/br> 顧舟繼續小著聲音:“以后睡前喝一杯熱牛奶,很有利于睡眠的,我從小就是這樣,但是上了大學之后就不喝了。學長,以后我們……” 付俊卓沒了聲音。 顧舟試圖引起付俊卓的注意:“學長,學長?” 回應顧舟的,是安穩的呼吸聲。 付俊卓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也不是,確切地說,付俊卓在顧舟幾句話的空當里睡了過去。 這……明明就是頭沾枕頭立即睡著,說好的睡不著呢? 顧舟控制不住地彎起嘴角,也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如果付俊卓知道了自己會這么快入睡,那么他可能會開玩笑地說,顧舟是上天給他派來的安眠藥——沒有借助任何藥物,付俊卓就那么睡了過去,一夜無夢。 而他左側,顧舟也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陽光溫柔地灑滿了整個城市,為寒冷的冬日帶來些許暖意。 顧舟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了一個世界級難題:自己跑進了付俊卓的被窩里。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從付俊卓背后抱著他。兩個人身體相貼,睡得倒是很安穩。 如果僅限于此,這其實是一個安逸的早晨,然而上天總愛與人開玩笑——顧舟發現自己身體某處燙得難受,并且,這個燙得難受的部位正好死不活地貼著付俊卓。 姿勢太曖昧,氛圍也太要命。 這是……何等的臥槽?! 一瞬間,心跳飆升到足夠打120,顧舟的騰地一下變得通紅。 這種姿勢,這種狀態,顧舟覺得,如果這個時候付俊卓醒了,看向自己的臉上一定寫滿了“你是變態”。 不行,不能…… 顧舟大氣不敢出,就怕一個不小心,把付俊卓弄醒,然后再被凄慘地攆出去。 于是,該怎……么辦? 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顧舟只覺得背上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汗。 現在有兩個辦法: 一個是傳說中的瞬移,就是在很短的時間內離開付俊卓,飛快地滾回自己的被子。 然而這個辦法風險太大,在自己動的一瞬間,可能還沒來得及挪位付俊卓已經醒過來了,然后付俊卓就會發現自己的異樣。而且……顧舟僵硬地慢慢轉頭,看了半天沒看到自己的被子在哪里。 大概是……掉地上了? 算了,不行,pass。 顧舟咬牙。 還有一個方法,就是盡可能地轉移注意力,把重點從付俊卓身上扭向別處,比如……高數公式? 于是某個一早起床就嚇飛的人,抱著付俊卓,背了兩分鐘的高數公式。然而,有時候身體的誠實度,并不是一兩個公式就能擺平得了的,甚至還會唱反調。 也是了,年輕人,火氣大,精力好。 顧舟快要急死了,偏偏自己抱著付俊卓的姿勢復雜到匪夷所思,是那種自己一動對方絕對會醒的抱法。 真是要命。 連球球聽了都會生氣。 顧舟硬著頭皮,試著慢慢地放開付俊卓。 忽然,付俊卓動了。 這……是要醒了……嗎?顧舟嚇得停下了所有試圖逃離的動作,四肢僵硬。 然后一瞬間,他想到了一個辦法——對!裝睡!就算被學長發現了,自己也要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誰還沒個晨……勃呢_(:3j∠)_…… 于是顧舟連忙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心靈的煎熬持續了幾十秒,這幾十秒,付俊卓只是翻了個身,別的什么動作也沒了。 顧舟閉著眼睛膽戰心驚,到最后還是沒能忍住,試著睜開了一條縫——只見付俊卓面對著自己,閉著眼睛,正乖乖地睡著。 原來,沒有醒啊……而且,似乎兩個人沒有什么身體接觸了。 顧舟舒了口氣,干脆睜開眼睛,一心一意打量起付俊卓。 付俊卓的睫毛很長,眉形也是秀氣得要命,睡相真的很乖。今天他沒有戴手表,左手放在頭側,顧舟一眼又看到了他手上的疤。 疤痕很丑,像盤在手腕上的猙獰蜈蚣,和這個人的長相格格不入。 這個人,以前經歷過什么呢?現在他看起來這么平和,那時候又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給自己割了三刀呢? 也許流血手指的真相,并不是為了彈出鋼琴的絕唱,更多的時候,大概只是切菜時不小心被刀口舔了一下——但是在真相之前,總會允許人有想象。 顧舟覺得自己有時候挺林meimei的,就像現在一樣,他看著付俊卓手上的疤,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別的做不了。 他伸手抱住了付俊卓,繼續一起睡覺。 付俊卓長期睡眠不好,好不容易能安睡一次,這一覺怎么都沒有睡醒的趨勢。 上午十一點,顧舟再次醒來,已經睡意全無,懷里的人還在熟睡中。 任顧舟多舍不得離開這個有學長的被窩,也不得不起床準備午飯了。他沒有喊醒付俊卓,因為能看得出來付俊卓很累,他需要睡眠。但是總歸付俊卓醒過來后,是需要吃飯的。 而且……他自己也餓了。 中午十二點,顧舟和球球面對面蹲著,球球吃著狗糧,顧舟數著球球的狗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