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
但是謝老爺卻屢次為他遮掩,甚至還接受了他們送來的大量錢財。 謝老爺縱然自己沒有利用官職之便瘋狂和惡意的斂財,但是他是知情人,并且為了清流一派的總體力量,以及至于其他官員的參與,幾次在涉及朝廷撥款的錢糧上,都暗中幫助高拱。 就是謝老爺本身,也收受了高拱送來的巨額贓款,用以在清流一派中作為黨爭伐異的資金,作為一國首輔,和整個派系的指路人和領袖,他都是不合格的。 想起之前謝奕自己寫信回家,說起了自己的上峰等人瞞報以前的農戶死亡數量,以壓榨百姓兩倍的稅賦,來填平自己從前的窟窿。 謝老爺卻阻止他把事情都漏出來鬧大,北方這邊的吏治并不是一個兩個人的問題,在大環境的官員們都這樣去做時,謝奕一個人站出來是于事無補的。 他一個人對抗不了整個北方地區的官員群體,反而到時候可能會激怒大家,遭到瘋狂的報復。 若是事情鬧得太大,局面就不可控制了,很大可能是謝奕一個經驗不足的新人被擠兌的無處容身,仕途也斷送了,因此反而要求他和光同塵,管好自己就好。 謝奕現在又重新陷入了矛盾之中,他到底該拿這本帳怎么辦,而這本帳,又是真是假的呢。 京都里,此時謝老爺也在書房中皺著眉,他桌前還留著兩個茶盞,書房里看起來剛剛來過客人,如今,茶水尚未涼透。 謝老爺最近真的有點一頭包,高拱的事情鬧出來,整個清流一派都被南派和恭王的人瘋狂的反撲,一連又爆出好幾起貪污案,都是清流一派的官員。 雖然暫時沒有人把事情推到他的身上,告他一個監管不力,但是謝老爺自己也能感覺出來南派和恭王有點隱隱要合作的趨勢。 這勢頭可不是一般人可以阻擋的,若是他們達成利益一致,進行合作,到時候清流一派勢弱,后果就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能承擔得起的,就連謝老爺自己,也要逼得致仕。 而且因為高拱的案子鬧得太大,從上到下的人都盯得緊,高拱雖然畏罪潛逃死在半路上了,但是他貪污的這個案子卻依然在查著。 有高拱身邊的下屬曾經透露過高拱那里還有一本私人賬本,謝老爺已經暗中派了兩撥人去高拱的府邸私宅,家人中找了,都沒有找到。 若是真的有這么一本帳全部記錄在冊,那么這要是落入別人手里,后果可就無法承受了,要牽連上很多的人,可能清流一派就徹底的不存于世了。 謝老爺又想起了江云哲剛才說的話,現在,他確實感覺到自己也需要一個盟友了。 若是真的如江云哲所說,恭王早有不臣之心,到時候恭王年輕力壯,又手段超群,他當了皇上,他這個首輔的作用和如今新帝年少,朝政由他把控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而且謝老爺真的也不敢保證,恭王上臺后,會不會在朝堂上大面積的換上自己的人,他這個首輔做不做的下去,還要另外兩說。 恭王確實和江南那邊的官員聯系更多,江南那邊的官員對于恭王也十分的信服,一旦恭王上位,他們也能跟著調動職位,從南方走向京都和中樞。 而同樣是來自南方的南派一系,本身的根基就扎在南方,所以恭王上位后,以他們與南方一脈的關系,肯定不會如清流一派一樣,反而可能更如魚得水。 百般思量后,謝老爺還是決定同意江云哲的要求,與他傾力合作,站在小皇帝劉瑞這一邊。 而且謝老爺還與小皇帝的外家應平侯府是姻親,于情于理若是他不幫劉瑞那邊,也無法得到恭王的信任,與其等著束手就擒,不如背水一戰。 謝老爺打定主意后,不免也要拿出幾分誠意來,而且由于江云哲的到訪是秘密行動,怕引起有心人的關注,謝老爺專門派了自己府中一個臉生的侍衛過去傳信,兩人約見在章臺路的一間秦樓楚館中。 樓下歌舞升平,舞姬們露著一截白肚皮,衣著也□□的充滿了誘惑,但是謝老爺和江云哲,卻誰都沒有把眼睛放在她們那里。 兩人安之若素的在二樓的包間雅座中,盡管周身環境充滿了□□的誘惑,但是他們一點也沒有被侵蝕到,兩人的眼神清明,心都不沒有放在這上面,如今,兩人正彼此分享著各自的情報。 江云哲這里,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手下折損了十之五六,才終于有點摸到了恭王和南方官員們勾結的證據。 南方豪富的原因,就是有源源不斷的貨幣補充,恭王竟然和南方的官員們在南方私自鑄造錢幣,鑄造錢幣的礦場目前還沒有找到,但是江云哲已經稟告了小皇帝劉瑞,從劉瑞那里的皇室私人護衛中派人去追查。 造反是一件需要耗費很多的活動,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為了短時間內積蓄最多的力量,就必須要有錢有兵,為了養兵,錢也是最重要的。 放眼整個大秦,來錢最快的暴利行業,除了鹽就是鐵了。 事情也就如江云哲猜的那樣,恭王兩樣都插足了,但是恭王相當的謹慎,為了在出事后第一時間撇清,所以自己從來不在南方露面,也從來不自己留下一張帶著字的紙。 除了派遣心腹之外,就是由沈穆清替他跑腿聯系。 江云哲等人費了很多力,才查到了恭王私自鑄造錢幣的地址,混了進去,繼續暗自打探著消息,力求找到更多的證據,找機會一舉扳倒恭王。 在謝老爺同意與自己合作后,江云哲和謝老爺分享了恭王的情報,兩人一起謀劃著從江南這邊的鐵礦入手,讓恭王的野心暴露出來,不反也要提前逼著他反。 謝老爺一直暗自猜測,江云哲的身后肯定有人,但是江云哲一直不肯明說,是征南將軍賀大人,還是陛下,還是太后娘娘娘,但是謝老爺想來,必然是三個人其中之一。 這也是謝老爺敢和江云哲合作的原因,謝老爺這種老油子,不見兔子不撒鷹,只讓他自己冒險的事情,收獲不比風險大,他是不會參與的。 若是江云哲身后沒有人,謝老爺也不會如現在這般合作了就盡心盡力的幫忙。 到底謝老爺也做了多年的首輔,在京都人脈廣泛,辦起事來效率也高,是江云哲望塵莫及的,簡單的來說,兩人目前的合作,倒也稱得上是雙贏。 因為南派和恭王走在了一起,本來已經被清流一派壓得毫無反抗之力的南派,也跟著提了起來,而謝首輔和江云哲,以及陳家等?;室慌?,也互相聯系緊密。 兩方目前都有把柄在對方手中,恭王也極其頭疼江云哲死盯著自己咬的行為,南方那邊到底是鋪開的攤子太大,保密方面無法做到完全的保密,被江云哲打探到不少機密。 于是恭王那邊陸續又派出幾波的死士去暗殺,可是都讓江云哲逃了過去。 眼看著江云哲拉攏到了謝首輔,恭王立馬和南派一起針對著高拱利用職權侵占國家撥給百姓的救災資金的案子,從里面做文章,力圖將清流一派狠狠踩下去。 高拱那里傳說中的賬本,恭王和南派那邊都派出人去找,但是高拱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家人們誰都不知道有賬本這回事兒,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找到。 加上清流一派人數最多,恭王和南派短時間內不太可能讓謝老爺掉血太嚴重。 這段時間以來,整個京都的局勢都不穩起來,兩方先是小打小鬧的互相試探。 很多人心想在里面分一杯羹的人,都紛紛站隊。但是更多的人,卻還在觀望當中,誰勝誰負不敢輕易下注。 就在兩邊氣氛膠著的時候,恭王那邊私自鑄幣的證據找到了,在靈州一處很小的礦中發現了一個鑄幣場。 到底南方和北方的距離甚遠,沒等證據被送到江云哲這邊,鑄幣場那邊也覺察到了事情有變,有了早就做好的準備,索性釜底抽薪。 恭王派人把鑄幣場的所有長工殺了,當晚放了一把火,把莊子燒得一干二凈。 雖然鑄幣場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來,暫時攀扯不上恭王,但是被逼著損失了江南的鑄錢小魔方,恭王依然還是很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