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看著陳蕓蔫蔫的靠在馬車的竹席上,熱的滿臉都通紅,容和為她擦著汗,有些擔心的問道。 陳蕓屬于熱性體質,一到夏天就特別不耐熱,一動不動扇著扇子就要汗流浹背了,所以需要用的冰很多,之前在侯府時是不用cao心這個的。 但是現在嫁到謝家,和婆家一起上路,就能感覺出不方便了。 謝家的冰盆用度都是統一的,謝奕又是和謝老爺一起坐在馬車里,不和陳蕓一道,所以只有陳蕓一個人的份例,冰就有些不夠了,車廂內氣溫一直居高不下,跟蒸籠一樣。 “算了,再忍忍吧?!?/br> 陳蕓有氣無力的,平日里的話,她自然不會這么委屈自己,早就讓人去找謝夫人要冰了,敢不給的話,絕對就要翻臉的。 但是前幾天京城的糧價又漲,就連京都里的官宦世家都覺得有點吃不消了。 災年地里收成都不好,整個北方都旱的土地龜裂,包括謝家在內,莊子里的租子也只收上來了往年的十之一二。 而且各家府第除了主子,每個府里養的下人們都不少,這些人基本都是簽了死契的家奴,一家子都是主人的奴仆,都要吃喝,還要養家糊口,加起來也是一大筆開銷。 總不能讓下人們吃不飽飯干活吧,再窮也不到這個份上,況且好歹也是有點頭臉的人家,可丟不起這個人。 朝廷政策未明,畢竟謝老爺再是位高權重也只是個官員,不比巨富商賈或者豪門世家,家里底蘊到底有所不足,謝夫人就順應形勢表示最近外面形勢不寬裕,在闔府縮減了各人的份例。 因而像冰盆這種比較奢侈的東西,一律減了一半。 這樣的決定也沒有什么不對,這個時候朝廷兩派關系風尖對麥芒,陳蕓也是大概知道一點的,至于謝家不管是真的捉襟見肋,還是只是做做樣子,她都無所謂,反正這時候能低調一點是好事。 整個京都大部分人家都是縮減開支過日子的,若是謝家顯得太過于寬裕,背離了大部隊,反而會容易引發話題,被人找到縫隙攻訐道德作風,讓人以為謝老爺在朝上斂財有道。 雖然陳蕓并不覺得謝老爺會清廉到哪里去,混到這個地位了謝老爺想做清官也做不起來的。 但是這時候謝老爺和謝夫人這么表現出來了,她這個做媳婦的也不能大張旗鼓的唱反調,況且一路上還不止謝家的人,還有周家的人,哪怕她自己出錢去買冰盆呢,讓人看到了也十分不像。 “二娘,再用冷水敷一下吧?!?/br> 馬車一路以來的速度并不快,容與下去打了盆水照樣能趕得上車,滿頭大汗的端上來。 “唉……” 陳蕓熱的和死狗一樣,恨不得把衣服都脫光,頭發又長又多,悶得一腦門汗,用帕子浸了水重新擦了擦,她又躺回了主席,緊緊抱住微微生涼的玉枕。 說是冷水,因為一路上都是山路,荒郊野嶺的沒有水,他們做飯和日常用的水也都要一路帶著,被太陽找了一路,水都帶著點余熱了。 “那個明月的丫頭說她中暑了,我剛才過去看了看,確實像是?!?/br> 鄭嬤嬤原本在她們后面的一輛驢車的,這時也抹著汗敏捷的跳上了馬車,對著陳蕓小聲道。 “讓她熬著吧,我也差點中暑呢。等一會兒停下吃午飯時,讓人煮碗涼茶送給她?!?/br> 陳蕓自己都熱的昏昏沉沉呢,哪有閑情管其他的,一心只盼著趕緊到清涼山,稍微涼快點,因而很不在意的對著鄭嬤嬤吩咐了一句。 “老奴知道怎么做了。之前孫嬤嬤讓人做的龜苓膏,一直浸在水里,許是還涼些,讓容和端過來,二娘吃一碗解解暑吧?!?/br> 鄭嬤嬤一向是個機靈人,知道陳蕓壓根不在意這兩個通房,也就沒有多說什么,自己看著去安排了,臨走時又跟陳蕓建議道。 “恩,去拿來吧?!?/br> 沖著容和招手,陳蕓懶懶的應道。 本來天這么熱,她是完全沒有胃口的,但是想到龜苓膏是涼性的,吃了大概能舒服點,這才撐著精神準備嘗嘗。 但是等到了中午,陳蕓打著精神過去和劉氏一起伺候謝夫人時,卻見一個婆子哭倒在謝夫人面前。 “求太太看在老奴忠心耿耿服侍了太太一輩子的份上,救小女一救吧。老奴就這么一個閨女,那孩子命不好,現在年紀輕輕,連子息都沒有,怎么也是伺候了二爺一場,可不能就這么讓她等死啊?!?/br> 這個嚎哭著不斷磕頭的婆子,正是明月的親娘呂婆子。 由于之前陳蕓和謝奕一起回門,在侯府里住了半月,所以呂婆子終于找到了機會,去見了明月幾次。 這事在陳蕓一回來時,就聽曲嬤嬤匯報過了,當時天熱起來了,陳蕓也沒有狠罰明月,只是讓明月又在院子里跪了半天,把她每月要做的針線翻了一倍。 原本呂婆子就很擔心明月,尤其是聽說自己的侄女,在大房做姨娘的紫月都被二奶奶弄得發賣了,更是膽寒不已。 紫月可是生養了大房唯一的兒子,原先以為穩定的根基也能輕易撬動,直接發賣出去,二奶奶可真不是一般的厲害人物。 有這樣的主母在,連生了兒子都無法保障安全,呂婆子更是后悔讓女兒做妾了。 尤其是她看到明月憔悴的厲害,蒼白瘦削的比之前判若兩人,呂婆子只有心痛的抱著女兒一起痛哭。 明月幾次三番的被陳蕓打壓,每天吃的飯也粗糙,她之前又一向被謝奕縱容嬌慣的厲害,乍然換了這樣的飯,每天也只是少吃兩口勉強不餓死而已。 再加上被鄭嬤嬤打過,又當眾罰跪了,二爺也沒有去看過她,本就面子里子都沒有了,再聽說了表姐過來看她時竟然被二奶奶設計了,自身都保不住落到一個發賣的下場,整個人就更加沒有生氣了。 呂婆子總不想女兒也落到被發賣的地步,便只有幫著她想主意,二奶奶在二房一手遮天,但是謝家總還是謝夫人說的算的。 伺候了謝夫人這么多年,呂婆子也知道她的脾氣,二奶奶的手段狠厲不留余地,謝夫人必然是不會喜歡她的,哪有做婆婆的會喜歡一個一點也不賢惠的兒媳婦。 謝夫人對兩個兒子的妾室還是不會輕易難為的,之前紫月在大房都壓在了大奶奶的頭上,也沒見她為大奶奶撐腰,所以呂婆子覺得,謝夫人作為二奶奶的婆婆,身份又比二奶奶高,若是明月得了謝夫人的青眼,好歹也安全些,二奶奶總不能再輕易喊打喊殺的。 這次去清涼山,明月也在隨車的隊伍里,車里熱的跟蒸籠一樣,又沒有冰,明月的身體弱自然扛不住了,熱暈過去后,呂婆子在知道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意識到這是個讓明月進入謝夫人眼里的好機會。 “二奶奶,明月一個奴才秧子,是不敢跟您爭寵的,她已經不敢再見二爺了,求您給她一條活路吧!” 呂婆子在謝夫人面前哭訴完,看到陳蕓走過來,又膝行著爬到陳蕓面前磕頭,邊哭邊苦苦哀求著,額頭也撞得青腫不已。 在場的除了謝夫人外,還有周家的大太太,她身邊一嫡一庶兩個女兒,并謝家大姐謝杏芳。 “明月是二弟身邊伺候的人吧?這是什么情況啊,弟妹和我們說說?!?/br> 謝杏芳聽著呂婆子哭得可憐,再加上聽了母親說過不少這個弟妹的惡形惡狀,便忍不住第一個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