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你這樣的身體怎么可能冒然行房事!” “……” 車山雪手按住的扶手冒出了幾只嫩芽。 他太陽xue跳了跳,在心里道:這個人是傻逼嗎?! 邊上,三個業余生活比較單純的晚輩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林長老說的什么,但很快,他們也皺著眉,讓林苑的話在自己的舌尖滾過一遍,最后臉色齊齊大變。 李樂成才脫口說出一聲師父,就叫宮柔逮住衣領一扯。 在這種時刻反應向來敏捷的宮柔拖著自家三師兄和閔吉,一溜煙兒的跑出前堂,留著自家師父和林長老面面相覷。 片刻后,終歸是車山雪先反應過來。 他直接繞過了尷尬話題,提著袖子伸出手腕,放在一邊的茶桌上,對林苑道:“麻煩林長老跑一趟,請替我看看吧?!?/br> 剛剛忘記在場還有旁人,林苑僵硬地點點頭,清醒過來的神智這才發現一點其他不對。 “大國師這是記憶盡數恢復了?!彼麊?,卻沒有同提問的語氣,走到茶桌另一邊,手指搭在車山雪脈門。 林苑闔眼診了診,又是一股怒火穿心。 “他媽的你還喝了酒?!” “不知道,”車山雪表面上已經淡定下來,聞言答道,“我不記得自落雁湖落水,到今早……睜開眼前之事?!?/br> “也就是說您不知道睡了您的是誰?!”林苑更驚訝了。 好么,林長老果真神醫,只是診了診脈,連車山雪是被人睡而不是睡了人都瞧得出來。 車山雪曉得青城山林苑不是擅于保密之人,如果是的話,以這人挖掘消息的天分,青城山的情報主管一職早就交給他了,根本不需要諶巍來兼職。車山雪一想到自己被人睡了的這件事說不得很快會被傳得人盡皆知,哪里有心情回答林苑的問題。 林苑問出口后也發現自己問了個不該問的問題,不過這幾天他雖然見面就逮著車山雪吃藥,但兩人在尋歡作樂上頗有幾分共識,因此也沒有在意自己的冒犯。 這種輕松的心情只保持了一個呼吸,翻涌的血氣黑云的鬼影出現在林苑身后。 比這寒冬臘月更冷的陰穢之氣盤旋而升,真真把林長老凍了個透心涼。 來者自然是周小將軍,這位鬼將對車山雪失憶后的事情更加了解,車山雪詳盡地詢問起來。而林苑運起內息也無法驅逐陰氣帶來的冰寒,打著顫道,“大國師,可否讓你的鬼使走遠一些?” “一寸光陰一寸金,”車山雪亦誠懇地對他說,“我之前失憶浪費了那么多黃金,不趕緊彌補怎對得起林長老的好心醫治?” 實際上早就診斷完,連藥方都算好了,磨蹭著想問八卦的林苑:“……” “我先告退了?!泵靼琢耸裁吹牧衷氛f。 “不送,”車山雪回,“一路小心?!?/br> 聽到他這句話,林長老總有自己回去的路上會有血光之災的錯覺。 他可算意識到自己惹惱了大國師,識趣告辭,關上供奉觀大門的時候默默想著,等會兒要不要在大國師的藥里加一點不改藥性,但絕對能讓口味慘絕人寰的東西。 片刻后他背后仿佛又升起了一股寒意,想起剛才大國師剛才那張和自家掌門一樣冷若冰霜的臉,搖搖頭,放棄了這個誘人想法。 林苑也不打傘,直接冒雪而行,走到半路,突然一停。 昨天晚上的年宴,掌門好像只在開始的時候出現了一會兒,后面就不見蹤影了…… 等等。 被自己的猜測炸得暈暈乎乎,林苑在心里咆哮,這不可能! *** 和周小將軍一起,重新將他們之間的契約定義一番,期間車山雪渾身上下,沒有露出一點利用這群可憐厲鬼保命的愧疚,周小將軍只能無奈敗退。 而車山雪從周小將軍那里問出了雁門關那些人算計的大概,又問得了青城山冬試,劉家,各方密探暗樁,以及斷刀門少門主之事,他揮退周小將軍,坐在堂上,手指不住敲著扶手。 同為虞氏后人,虞cao行真正的打算,車山雪知道一二。 實際上,虞cao行想做的事,他曾經也考慮過,思慮再三,無法說服自己,這才放棄。 不過做那件事的關鍵依然掌握在車山雪手中,故而虞cao行要設下殺計…… 車山雪的思路被腰上和某不可名部位的酸痛給打斷了。 無論是李樂成等三個小輩,還是林苑,周小將軍,恐怕都不曉得車山雪是在個什么狀態下和他們對話。股間的黏稠已經干涸了,貼著皮膚好不難受,還有不合身的褻褲,以及一眼看過去沒問題,再看就讓人奇怪為何會出現在車山雪身上的不成套腰帶等等,對于將規矩看得無比重要的世家來說,車山雪的衣著實在失禮。 也就是讓車山雪的氣勢唬住了,他們才沒注意到這些怪異之處。 車山雪咬了咬牙,表情一瞬間像是在啃某個人的rou。 他站起來,很快在后堂門邊找到低著頭不敢看他的兩個徒弟并閔吉,吩咐他們燒水。 然后他找到自己的廂房,在衣柜里翻了一通,竟沒找到合心意的衣服。 車山雪現在的衣服都是在和和鎮臨時買的成衣,以大國師養尊處優一百零七年的眼光看,現在衣柜里的這些最好拿去做抹布。 抹布都比現在他身上這些好,車山雪隨便拿了一套出來,走進浴室。 大木桶里已經盛上熱水,毛巾胰子也擺在一邊,車山雪聽了聽聲音,曉得小輩們躲遠了,這才慢慢寬衣解帶,將自己浸入熱水中。 天光透過紙窗,在水波里拐了個折,落在了車山雪光.裸的身軀上。 斷筋絕脈之后,車山雪也斷了通過鍛煉來保持健康的心思,少年時那些有力的肌rou早已平坦一片,又因為不停歇的cao心,以及最近的大病,虛耗車山雪的精氣,以致如今只有薄薄的血rou貼在他的骨骼上,身軀四肢削瘦蒼白,在車山雪眼里,絕對稱不上好看。 而此刻,他的鎖骨,胸膛,小腹,特別是大腿根處,都是青紅青紫的痕跡,有些地方車山雪甚至能看到諶巍的手指印,非常鮮明。 麻木的感覺依然留在車山雪的身軀上,浸入熱水時感覺反而更怪異了。 車山雪深深地嘆出一口氣。 他曾心悅諶巍。 但……那是很多年,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他和諶巍相識于劍,相知于劍,故而在做出斷筋絕脈的決定后,車山雪就知道自己和諶巍之間不會有結果。 因為他們同樣弱小,又勢單力薄,根本沒有改變世間的力量。 那個雨夜,諶巍說要帶他走的時候,車山雪有那么一瞬間,想將胸中醞釀許久的話語吐出。 但他最后到底沒說,而是和諶巍徹底決裂。然后用六十年的苦修,掐死了心里的妄念。 出來后再見面,兩人已是對峙之局,而車山雪也沒有了那個心思。 但現在…… 車山雪以足以嚇哭自己六個徒弟的不悅表情,皺著眉把自己渾身搓干凈。用上祝呪治愈身上輕微的瘀傷后,他坐在浴桶冷靜很久,等到水都快涼了才起身,濕淋淋跨出浴桶,同時給地上那堆換下的衣物丟了個呪術毀尸滅跡。 繼而他慢騰騰換上干凈中衣,任濕發披散,在雪白衣服上留下淺灰色的濕潤痕跡。 對著水面梳理長發時,車山雪突然聽到蹬蹬蹬的腳步聲傳來。 宮柔在浴室門外大喊:“大事不好了師父!桃府呪雪成災!” 第41章 風雪柳,何人折 呪雪成災。 這比單純的雪災更可怕。 自古吉為瑞雪,惡為呪雪。想要區分兩者非常簡單,若降下的雪花帶著呪力,就會被稱為呪雪。 單從外表上,瑞雪呪雪間并無差異,都是輕飄飄的白絮,但呪雪融化后,帶著呪力的雪水會污染大地,被污染的大地將寸草不生,更別提長出莊稼或棉麻桑。 八年前,大衍百姓經歷的那一場慘絕人寰的饑荒,就是由一場大呪雪導致。 這還不是呪雪最可怕的地方,呪雪最可怕的是,它能將一塊肥沃的土地轉化為魔域。 據說,曾經人族占據的疆土是大衍的數倍,但那些疆土都被魔域吞沒,成為妖魔呪獸的棲息之地。 人族并非不想反攻回去,然而淪為魔域的土地河流都帶上了呪力,無需妖魔在側,常人行走其中,僅僅是腳下踩上被呪力污染的土地,呼吸被呪力污染的風,不消三日就會發瘋。 如果發瘋的人沒有因為什么原因死在魔域,來年妖魔呪獸攻打邊關時,里面便又增加了一名雜兵。 這樣的呪力,只有祝師才能用祝術相抵。 但世上有多少祝師?又有多少祝師能夠使用凈魔的祝術?維持人族目前的疆土已經勉強,哪里有余力去開荒魔域。 所以,對于世家門派來說,大衍或許是一塊肥rou,在車山雪眼里,只看得到風雨飄搖,一片孤島。 沒人cao心,只有他來cao心。 “這樣一來,就能夠將車山雪的主意從叛軍身上引開了?!?/br> 將平府和桃府一分為二,位于桃府之西的武夷山脈的某個小山頭,車山雪遍查不到蹤跡的虞cao行放下茶杯,這樣對武夷樓樓主宿飛說。 武夷樓樓主宿飛身高八尺,面上一雙粗眉讓人見之難忘。但要說相貌,和青城掌門諶巍,甚至斷刀門少門主焦言比,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一門一派之主,反而更像是田地里辛苦大半輩子的莊稼漢。 打扮也是如此。 他頭上裹著汗巾,身上穿著粗布短打,蹲在木椅上,牙齒咬著一根破破爛爛的煙桿,沒點燃,里面是空的,舍不得放煙葉。 宿飛就這樣咬著擺設般的煙桿,含混不清地說道:“哎喲,虞丞相和大國師兩位大神的斗爭咱原本可是一點也不想卷進去的呀?!?/br> “可惜宿樓主早就卷進去了,”虞cao行微笑,“之前我的人手搜索車山雪的行蹤,幾次三番在揚水邊撞見武夷樓的人,宿樓主不要告訴我,你們去找車山雪只是為了幫助他寄居武夷樓的五弟子?!?/br> “咳咳,”宿飛尷尬地敲了敲煙桿,道,“萬子華這小子還是挺可愛的,對機關一道也很有天賦?!?/br> “這樣豈不是正好,”虞cao行道,“車山雪死后,他的弟子也能夠改投他人——” 宿飛眨了眨眼。 “等下!”他猛地打斷虞cao行,“虞丞相說東說西,不是想賴賬吧!” 虞cao行定定地看了其貌不揚的宿飛一眼,他本來要說出口的拉攏被打斷了。 宿飛這個人油滑得像泥鰍,不過,泥鰍也只能在泥地里蹦跶,難道能真的逃出手掌心? 協助他引發大呪雪,還想在兩方之間搖擺不定,就算虞cao行愿意給宿飛這個機會,車山雪也不會給。 但虞cao行并沒有說出這個大實話,宿飛想做白日夢那就繼續做好了,反正他還有其他準備。 虞cao行拍拍手,他的仆役將一個小箱子放到宿飛面前。 宿飛拿起,掂量了一下重量,又將小箱子揭開一道縫,里面的黃金映著細細光線落進他眼珠,頓時讓宿樓主笑顏大開。 “大方!痛快!”他對起身的虞cao行道,“下次有生意還要選在武夷樓啊?!?/br> 虞cao行已經帶著人走出這個武夷樓這個隱蔽的堂口,聞言扯動嘴角笑了笑:“這是當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