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安安撫般拍拍她的后背，小聲說：“沒事的，你還有我呢……”

    “安安，我、我……好像真的……真的是錯了……”她抽抽噎噎道：“我以為他至少有一點點……”

    林莞越說越絕望，眼淚跟關不掉的水閥一樣。

    他們速度很慢，走了半天，也不過只下了一層樓。

    因為沒有燈，啥都看不清楚。

    “??！”陳安安突然驚叫一聲。

    林莞壓根沒看路，頭部撞上了程肖的后背，心里一驚。

    “警察叔叔？”陳安安看了半天，神情頓時放松了許多。

    “你們是參加婚禮的客人？”

    “對啊?！?/br>
    “請趕緊撤離這里?！?/br>
    三個人點了點頭，剛準備往下走，為首的那個男人突然看到了站在后面的林莞。

    他的目光在她的婚紗上停了幾秒，問：“你是新娘？”

    林莞臉色一變，只能說了句：“是?！?/br>
    “麻煩您跟我們回局里一趟?！?/br>
    見她不動，他語氣放緩了些，道：“請您配合我們的調查?！?/br>
    程肖一聽，忙拉住她的胳膊，“警察叔叔，我們什么都不知情?！?/br>
    林莞沉默幾秒，沖陳安安他們道：“你們先回家吧，不用擔心我了?！?/br>
    兩人還想說什么，林莞卻搖了搖頭，“沒關系的?！?/br>
    林莞一直在派出所呆到了半夜。

    她根本什么都不知情，自然也什么都說不出來。

    只是想多了解下整件事情。

    最后林莞出來時，整套婚紗皺巴巴的，臉色慘白，整個人既絕望又混亂。

    她像一個沒有線牽住的木偶，差點跌坐在地。

    就在剛才，她從警局那里得知了一個消息，或者說，明天清晨——報紙上將會大肆報道的一條新聞——

    青城特警支隊二大隊副隊長吳曉青，掩護嫌疑人盛磊逃跑。

    而且在該過程中，吳曉青差點撞毀了一輛緊追不舍的警車。

    林莞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坐在馬路牙子上，等待天空一點點亮起來，準備去買一份晨報。

    她剛剛只是聽到了吳曉青的名字，心里還有一絲希望，萬一他不是自己想的那個“吳隊”呢。

    林莞心里又怨又恨，也根本沒有顧及路人投來的驚異目光。

    為什么顧鈞就不能跟她說清楚，或者……哪怕給她一個眼神都好。

    而不是那么冷漠殘忍的離開。

    她拿到青城晨報，手指一點點攥緊，恨不得將整個版面撕碎。

    報紙上吳隊的照片、大段的文字敘述，看起來都不像是在欺騙她。

    他們真的是罪犯。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傻瓜，絕望地說不出話來。

    她把銀色戒指摘下，放在手心，細細打量，對著清晨的金色陽光，她看見戒指內側還有一行小字，“gjlw”。

    林莞的心顫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結婚對戒購買時基本都會刻字，這壓根代表不了什么。

    “林莞——”

    一道男聲忽而自她身后響起。

    林莞嚇了一跳。

    程肖拎了杯熱氣騰騰的豆漿，朝她遞過去，溫和道：“終于找到你了?！?/br>
    “先吃點東西吧?！?/br>
    **

    凌晨時分。

    顧鈞一行人在青城饒了一圈，卻沒有離開市里，反而重回了新悅城夜總會。

    這里始終沒有重新營業，門上還貼著叉型的封條，外面扯有警戒黃線，貝殼狀的大門臟兮兮的，上方插入的黑白琴鍵也覆了層灰塵，看上去有些可笑。

    他們現在位于負一層，這原本是一些隱秘的包廂——猩紅色的大沙發，從天花板到墻壁都是幾何形的碎鏡，裝修的光怪陸離。

    鏡后有一小空間，以前擺有各種道具、針管冰壺等等?，F在全都空了。

    盛磊年紀大了，半日的逃亡早已搞得他疲憊不堪，躺在包廂內的沙發上休息。

    顧鈞和吳曉青守在走廊外面，闔眼小憩。

    良久，顧鈞看了一眼腕間的表，說：“我去外頭看下情況?！?/br>
    “我去吧?！?/br>
    顧鈞瞥了他一眼，道：“您歇著吧?！?/br>
    吳曉青聽出他話中的譏諷，臉色有點難看，低聲道：“回頭我跟你老婆親自解釋?！?/br>
    顧鈞聽他提及林莞，腳步微一頓，冷嗤了一聲。

    他也不知道小姑娘會怎么樣，當時形勢緊急，完全不在他們的預料之內，那種情況下也只能這么選擇。

    他嘆了口氣，但愿她能理解。

    吳曉青沒等一會兒，顧鈞就回來了。

    顧鈞手上拿了幾張報紙，卷作一團，遞給他，“自己看?！?/br>
    吳曉青看了半天，自己的證件照被放的很大，還有各種的字跡，“公然涉黑護黑”、“徇私枉法”、“警界敗類”。

    他“嘩嘩——”翻著報紙，將幾份報紙都大略掃了一遍，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說不出的笑。

    他神情間透了幾分蒼涼和無奈，深嘆口氣。

    顧鈞點了支煙，抽了兩口，吐出一個白色煙圈，冷聲道：“吳曉青?！?/br>
    吳曉青將報紙合上，抬了抬眼皮。

    顧鈞盯他幾秒，目光陰翳，強忍住要往他臉上砸一拳的沖動。

    他將煙從嘴上拿下，夾在指間，最后只道：“你得給我個解釋?！?/br>
    “為什么昨天來的不是你的人?！?/br>
    吳曉青往回走了幾步，打開包廂門，朝里瞥了一眼，盛磊還在熟睡。

    他動了下喉嚨，低聲道：“我們換個地方說吧?！?/br>
    兩人走到了二樓。

    如今警方基本都追到了城市邊緣，或者臨近的小城市，這里反而最為安全。

    “唉，還是被那邊搶先了一步?！?/br>
    吳曉青說到這里，神色間也十分無奈：“他們得了消息，我們隊被臨時調開，壓根沒有別的法子?！?/br>
    顧鈞沉默幾秒，想到昨日婚禮上的那一幕。

    ——那一聲詭異而突兀的槍聲。

    不知道是誰的人。

    顧鈞指間一頓，忽而道：“他們要直接擊斃盛磊？”

    “按條例是可以這樣的，你明白的?！?/br>
    吳曉青表情凝重，慢慢地說：“我也是沒轍了——盛磊要是死了，我們不白忙活了這么一場?！?/br>
    顧鈞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他問。

    “直接帶盛磊去省公.安廳?！?/br>
    吳曉青看到顧鈞臉上露出諷刺的笑，皺著眉道：“上次怡天事件已引起上頭的重視，這也是那邊想擊斃盛磊的原因?！?/br>
    “他們害怕了?！?/br>
    “而我們現在手上有不少證據，盛磊本人更是最好的人證——只要他能活著到齊城，一切都沒問題?！?/br>
    “你不用跟我說這個?！鳖欌x勾了下唇，嘲弄道：“去齊城沒有問題，你現在就去買三張火車票，記得拿好你的身份證?！?/br>
    吳曉青：“……”

    頓了頓，吳曉青才說：“不是我們三個人走，是你和盛磊走，我在齊城再跟你們回合?！?/br>
    顧鈞一愣，“你開什么玩笑?！?/br>
    “沒開玩笑?！眳菚郧嗉毧此麕酌?，最后慢慢地說：“這難道不是你強項么?！?/br>
    chapter 77

    “這不是你的強項么?！?/br>
    顧鈞揚了下眉, 眸色微沉。

    吳曉青神色嚴肅，道：“我們三人一起目標太大, 極容易被發現?！?/br>
    “分成兩路的話，相對而言能分散一定注意力, 都好脫身?！?/br>
    顧鈞擺了擺手, 示意他不用再多說, 沉默幾秒, 蹲了下來。

    原本華麗的地磚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他將煙摁滅，用手指蹭著灰，在上面大致勾勒出h省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