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周圍站了一圈警察。

    厚重的鐵門外、一樓的各個窗戶口、露臺邊緣都是。

    有的是便衣，有的不是。

    林莞愣住，踮起腳尖往后看了看，忽然想到——剛剛那輛尾隨的面包車，會不會就是知道這里有這么多警察，才在路口突然拐彎的。

    她攥緊衣角，思索了幾秒，不敢再往那邊，而是朝饅頭鋪的方向走去。

    “jiejie！”她急急地喚道。

    饅頭鋪的女人坐在柜臺后面，聽見林莞的聲音，微微一愣，轉頭看了她幾秒，又回過頭去。

    “jiejie？”

    林莞呆住，覺得她這個反應有點奇怪，皺著眉走近，小聲問：“那邊為什么那么多警察，你知道鈞叔叔他……”

    那女人聽見“鈞叔叔”三個字，臉色微一變。

    林莞這才意識到了什么。

    “到底發生什么……”林莞咬緊嘴唇，見她神情中帶了幾分害怕，說：“鈞叔叔出事了，對不對？”

    她抿了下唇，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莞見此，呆了呆，心里那種擔憂更濃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況?！彼龘u了搖頭，將聲音壓得低低的，“從昨天一大早，他們就在這里了，怪嚇人的?！?/br>
    說完，她從蒸籠里拿過兩只紅糖饅頭，顫著手裝進塑料袋里，遞給林莞。

    “我不是來買這個的?！绷州笖[了擺手，悄聲問：“那鈞叔叔回來過嗎？”

    “最近都沒看見他?！彼滞州甘掷镞f了遞，“沒事，你拿著吃吧?！?/br>
    林莞沉默幾秒，見她神情真誠關切，只好接過。那饅頭熱氣騰騰的，她拿在手中，只感覺心里一暖。

    “那……謝謝你?！绷州更c頭，見她的確也不知道什么情況，打了個招呼，轉身離開。

    她低著頭沉思，越想越不對勁，不自覺地就往東邊走，想再去看看那棟老房子。

    大概是她來來回回的行為不太正常，神色中也有點古怪，門口的兩個警察對視一眼，突然往這邊快步走來。

    林莞一愣，心里不由有些緊張，下意識往后退了幾步。

    其中一個警察見此，緊皺著眉，喊道：“小姑娘——”

    林莞咬了咬唇，更加害怕，不知道該跑還是該站住。

    就在這時，她突然聽見一道低沉的聲音，“你們兩個，干什么呢！”

    林莞覺得這聲音有幾分耳熟，順著看去，竟然是吳隊。

    他換了一身黑色作戰服，扎著腰帶，腰間佩槍，神情十分嚴肅。

    “這小姑娘來來回回……”

    “小姑娘？”吳隊打量了林莞一眼，神色不變。

    緊接著，他又轉過頭去，冷叱道：“別成天想些有的沒的，打起精神！明白嗎！”

    林莞見此，立刻轉過身，趁機溜走。

    她跑了幾步，渾身上下還是一陣陣發冷，握緊了那兩只饅頭。

    這個架勢，鈞叔叔該不會成了罪犯吧……

    她搖搖頭，心里雖掛念著他的安危，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呆下去。

    沒什么用。

    林莞往老房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想離開這片巷子，到馬路邊攔車回去。

    可她還沒走到路口，心里卻是一緊，想起了那輛面包車。

    如果它真是因為這附近有警察才不跟了，那她這么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想至此，林莞陡然感覺渾身上下冷嗖嗖的，好像真有人在監視著她一樣。

    林莞握緊拳頭，小心翼翼地回頭，往身后瞄了一下。

    巷子里很安靜。

    她旁邊有個大垃圾桶，里面堆滿生活垃圾，還有一只流浪貓在翻找食物；目光放遠些，是一輛破舊的二八自行車，鏈子全銹了：再遠，是一棵老梧桐樹，枝椏茂密，綠油油的。

    并沒有人。

    林莞將手撫在胸口，這才松了一大口氣，慢慢轉身，也覺得是自己精神太緊張了。

    可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嘴唇就被人突然捂住。

    那只手大而粗糙，她完全發不出一絲聲音。

    林莞下意識要掙扎，但不過幾秒，就安靜了下來，乖乖的。

    見她認出自己，男人很快收回手，道：“不錯，反應比上次快多了?！?/br>
    林莞轉頭，果然是顧鈞。

    他嘴角還噙著一絲笑，笑容淡淡的。

    她一愣，心里是又氣又擔心，伸拳頭往他胸口砸了一下，怒道：“這個時候你還開玩笑，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他并不答話，她咬了咬唇，又壓低聲音道：“那邊全是警察，你知道嗎？”

    “嗯，知道?！鳖欌x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那你還來這邊……”她抬眸望著他，忽然想到什么，“那輛面包車該不會是你吧？”

    “不是?！甭犚娝徇@個，他神色警惕了些，緊盯著她，口氣變了變，問：“誰讓你出校門的？”

    林莞低頭看著腳尖，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

    “對不起，我沒忍住……擔心你?！?/br>
    “算了?！彼聊瑤酌?，低嘆口氣，手指點了下太陽xue，“現在也無所謂了?！?/br>
    “啊……什么意思？”林莞撓了撓頭，想起劉惠的話，突然領悟了一些，“我是被什么人盯上了嗎?！?/br>
    “嗯?！?/br>
    “可是……為什么？”

    “早盯上了，只是現在出了點事，那邊著急了?！?/br>
    林莞想到怡天酒店的情況，更不明白了，簡直一頭霧水。

    “那怎么辦？”她揪住他一小截衣服。

    顧鈞盯了她手指幾秒，忽然說：“你幫我找個房子，離你們學校越近越好?！?/br>
    “??？！”林莞一臉懵逼，想到他家外頭那一堆警察，忍不住說：“鈞叔叔，你現在不會是……”

    “嗯，現在得換你收養我了?！彼杆俅驍嗨脑?，皺著眉往外瞥了一眼，將一摞錢塞到她手里。

    見林莞捏著錢沒說話，他眸色微一黯，很快察覺到什么，“不相信我？”

    林莞迅速搖了搖頭，“……不是的?！?/br>
    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先前他不斷推開自己，現在突然這樣，有點不解。

    她想到那輛面包車，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過了幾秒，她說：“鈞叔叔，你是要跟我住在一起嗎？”

    “嗯?！?/br>
    “因為那些人嗎？你不放心我一個人？”

    “不是?！鳖欌x伸手掐了下她的臉頰，勾起唇：“我沒地方去了，得找個地方躲躲?！?/br>
    林莞抿了抿嘴唇，盯了他幾秒，也分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將錢塞進包里，道：“好?！?/br>
    想了想，她說：“我會盡快找到的?！?/br>
    “行，記得床大一點?！彼麚P了下眉毛。

    “你……”林莞臉一紅，剛想再說什么，被他突然又捂住嘴，拽到垃圾桶后，按住頭，迅速蹲下。

    兩人剛一蹲下，路口就有警察走過。

    她屏住呼吸，緊緊挨著顧鈞的身體。

    他這幾天過得應該不太好，她能聞到他身上的汗味和煙味，有點重。

    林莞心里微疼，發覺他下巴上有一圈青色的胡渣，神色間也有些疲倦。

    無論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跟他住在一起，心里還是開心的。

    雖然有點不解和害怕，自己會不會耽誤到他。

    林莞側頭，發覺他沒看自己，正低著頭逗弄那只流浪貓。

    等了會兒，見路口徹底沒了聲音，他才拍了拍那只貓的頭，拉著她起來。

    林莞覺得他拍那只貓的神情有些熟悉，忍不住撅起嘴。

    “行了，我得走了?！鳖D了頓，他說：“你去饅頭鋪那里，后面有條小路，從那邊走，別打車，去坐公交?！?/br>
    “哦?！绷州更c點頭，覺得公交車確實安全一些，頓了頓，忽然問：“鈞叔叔，我找到了房子，怎么告訴你地址呢？發短信嗎還是……”

    “你可別?！彼櫭?，說：“用不著，我能找到你?！?/br>
    林莞一愣，想了想也是——她就在學校那片出入，他要是真找自己，實在太容易了。

    “那我走了?！绷州溉嗔巳囝^發，依依不舍地看著他：“明天晚上，我應該就能找到?！?/br>
    “行?！?/br>
    想了想，她握住他的手，輕輕摩挲著他粗糲的指腹，認真道：“鈞叔叔，我相信你的?！?/br>
    她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但那種信任，卻是從心底發出的。

    她相信他會好好的。

    兩人對視幾秒，顧鈞忽然按住她后腦勺，將嘴唇貼了過來，舌頭伸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