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第五十五章 大理寺 蘇依云歌被人攔在地牢之外, 他俊美的臉上滿是憤怒:“貴國不由分說就將小王meimei當做殺人嫌犯, 如今還未判決, 怎么?連探視都不準了嗎!” 攔住他的衙役心中也是無奈,黛兒公主的死雖然被封鎖了消息,但依舊有謠言傳了出來, 不然,蘇依云歌怎么會這么早就來地牢?可他們依舊只能依照上級指示,將他攔在外面。 蘇依云歌說了半天, 這些衙役依舊動也不動, 他毫無辦法,只能怒氣沖沖地離開了。 陸徹和唐敏早在第一時間將黛兒死亡的消息報告給永寧帝, 永寧帝怒不可遏,但罰這二人也是無濟于事, 只能督促他們趕緊破案,同時派人穩住蘇依云歌。 陸徹和唐敏加緊了搜索兇器的步伐, 如果能找到兇器,自然能將黛兒的死歸結為負罪自殺,可找遍了黛兒居住的房間, 甚至黛兒的侍女也被嚴刑拷問, 都沒辦法得到有用的線索。隨著時間漸漸過去,蘇依云歌的疑心只會越來越大。 陸徵則重新回到了蘭敬儀死亡的現場,羅洪死亡的過程他并沒有推斷失誤,羅洪那近乎于強迫癥的生活習慣是兇手可以完美利用這種殺人手法的最重要一個因素,但是蘭敬儀呢? 蘭敬儀并沒有強迫癥, 也不是近視眼,如果用相同的方法殺他,成功率會特別低。難道僅僅是因為僥幸用了先前的方法殺了羅洪,所以覺得可以用同樣的辦法殺了蘭敬儀嗎? 陸徵有些猶豫,如果單單從羅洪的案子上看,兇手膽大心細,按道理,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在蘭敬儀的案子上犯下這么低級的錯誤的,除非…… “她應該是想要嫁禍給黛兒公主吧?!币粋€低啞的聲音出現在陸徵旁邊。 陸徵側過頭一看,發現竟然是簡余,驚訝道:“你怎么在這兒?” 簡余攤了攤手:“如今當務之急是要破了這樁案子,否則三司會審根本無法進行下去,因既然如此,我還是過來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br> 陸徵沒有想太多,而是順著簡余的話接著說道:“如果想要嫁禍,兇手應該有很多辦法,而不是用這樣曲折迂回的方法,如果我們沒有發現蘭敬儀手上的傷痕,或者根本沒往屋頂上去想呢?又或者那花瓣和珍珠扣子落在了什么縫隙里頭,沒有被發現呢?”他搖搖頭,“嫁禍的變數實在太大了,這也是我一開始就沒往這個地方想的緣故?!?/br> “你這么說也算不上錯?!焙営嗾f道,“但是黛兒如此迅速被殺又是為什么呢?如果兇手沒有考慮到這一點,怎么能夠及時反應過來,地牢的守衛可不松懈,不是早有準備的話,想要混進去殺人并不輕松?!?/br> “你為什么覺得一定是他殺?”陸徵不解地問。 簡余唇角微勾:“一個心存死志的人,死的表情不會那么驚恐?!?/br> 陸徵并沒有看到黛兒的尸體,只是聽說她中毒而亡,聽到簡余這么說,他也點點頭:“如果黛兒不是自殺,那么這樁案子就是早有預謀,甚至案件的發展都是被人算計好的。那恐怕我們沒有發現證據,兇手也會想辦法將矛頭指向黛兒?!?/br> “蘇依黛兒是羯人皇廷的明珠,在羯人一族頗受愛戴,如果她死了,羯人一族憤怒之下,恐怕會立即向大夏發兵?!焙営嗟?。 “可是挑動兩國交戰,對兇手有什么好處?”陸徵猜測,“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不可控性太大……難道是與我們或者羯人一族有仇?” 簡余回道:“黛兒不明不白死在大夏,從明面上看,大夏是理虧的,與大夏有仇的可能性更大?!?/br> “既然如此,兇手想得到什么呢?”陸徵有些急躁地咬住指頭。 簡余嘆了口氣,將他的手指扯出來,細細地用手帕擦干凈:“別急?!?/br> 陸徵愣了一下,簡余低著頭讓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可他還是感覺到了不自在,好在簡余擦干凈就放開了手。 陸徵不敢再咬指頭,深深地吸了幾口氣。 “那么,回到最初,羅洪與蘭敬儀的死究竟是為什么?”陸徵冷靜下來,“兇手的動機究竟是什么,能夠讓他如此大費周章殺掉兩名朝廷大員,甚至挑動兩國交戰?” 簡余沒有說話,只是任由陸徵靜靜思考。 陸徵的腦子在迅速地運轉著,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突然有些呆呆地轉過頭,看向簡余:“這兩人入睡時旁邊都沒人伺候嗎?” 簡余不知道他要問什么,派人去找了蘭敬儀的小廝,小廝點點頭:“大人好干凈,平日里都是不太喜歡人近身伺候,尤其是睡覺時,連外間都不準留人的?!?/br> 陸徵又陷入沉思,先前羅洪一案時,他也問過小廝羅洪的生活習慣,羅洪平日里也不太喜歡別人近身伺候,哪怕是同夫人過夜,之后也一定會回到自己房間歇息,可以說這兩人熟睡時,都是獨自一人的,這究竟是巧合還是有什么緣由呢? 陸徵以前看過一些有關特工的書,上面就有說這些特工因為工作性質的關系平日里精神緊張,害怕自己在睡夢中吐露秘密,所以只有獨自一人時才能入睡??闪_洪與蘭敬儀又不是特工,兩人家世清白,為人也沒有什么疑點,那么……難道是他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和陸徵一樣,容禛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他的方法就要簡單粗暴得多,可憐的宋之意,整個人忙得跟陀螺一樣,不過他這個情報頭子也不是白當的,只要有了方向,很快就找到了蛛絲馬跡。 羅洪和蘭敬儀原本都是微末小官,羅洪出身寒門,蘭敬儀雖然出自蘭家,卻并非嫡支,這兩人的發跡都是源自二十年前的魏王謀反一案,魏王母家霍家被審理一案,案卷就是由羅洪所寫,當時蘭敬儀作為東宮屬臣,在抄沒霍家之時,就跟隨在當時的太子現在的永寧帝身邊。之后羅洪青云直上,不過六年時間已經官至大理寺卿,蘭敬儀與之相比稍遜,不過以他的能力,七年能做到大理寺少卿也算是速度很快了。 容禛慢慢地蹙起眉頭,又是二十年前,這兩人與他所查的事情是否會有關聯? 宋之意道:“我在查這兩人的時候,發現了一件事情,羅洪和蘭敬儀的私交極好,但是不管是兩人的下屬甚至是家人,都對此不太了解?!?/br> “私交?”容禛的食指慢慢地敲著桌面。 “俗話說,男人之間四種感情最深,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分過贓,一起嫖過娼?!彼沃庑ξ?,“卻不知這兩人是哪一種?” “我與蘭敬儀打過交道,這人脾氣可稱不上好,即便羅洪是他的上司,恐怕他也不會自降身份去結交,而羅洪此人,據說極為方正嚴謹,這兩個人私交甚好,倒是有些意思?!比荻G慢慢道,“這兩人最早的交集就在二十年前的魏王謀逆案,卻不知此案究竟有什么玄機?” 宋之意道:“如果是為了二十年前的魏王謀逆案,可當時審理此案的官員加起來有二三十人,且如今大多也身居高位,兇手為什么將目標放在這兩人身上?” “我奇怪的地方在于,為什么這兩人要留在大理寺?”容禛道,“永寧十二年,羅洪本有機會外調,他卻拒絕了,永寧十三年,蘭敬儀任大理寺少卿,可當時他是有機會出任工部侍郎的,雖說兩者級別差不多,但當時的工部尚書垂垂老矣,而大理寺卿羅洪卻年富力強,無論怎么選,工部的機會總會更好,蘭敬儀為什么要去大理寺呢?” 聽他這么一說,宋之意也百思不得其解:“的確有些奇怪,按照他們當時的升遷速度,兩人明明都有機會更進一步的,可他們都留在大理寺沒有離開。大理寺中究竟有什么讓他們舍不得離開呢?” “舍不得?”容禛搖搖頭,“未必?!?/br> “表哥的意思是?” “我倒覺得這兩人是不敢離開大理寺?!比荻G垂下眼睛,“這種恐懼甚至壓倒了他們對于權勢的渴望,這或許與這兩人一同保守的秘密有關?!?/br> “什么秘密?” 容禛淡淡道:“我若是知道,現在就叫止疏去抓兇手了,還跟你說這些有什么用?” “咳咳……”宋之意摸摸鼻子,“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容禛站起來,思考良久,才緩緩開口。 “傳信給蘇岱,讓他清點糧草、加緊cao練,城里內緊外松,一旦發現可疑人物,立即抓起來,另外,把夜梟都叫回來,做好應戰準備?!?/br> 宋之意精神一振,夜梟就是他所掌管的情報組織,原本就是為了北疆之戰做的準備,可這些年北疆被容禛打怕了,夜梟也漸漸被分散到了各地,隱入人群之中,而如今有了容禛的命令,也就意味著,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是!”宋之意領命而去。 容禛看向窗外,夕陽如血,掛在暗色的夜空之中,隱隱昭示著不詳。 第五十六章 夜探一 整整三天, 不管是唐敏他們亦或是陸徵, 都沒能破了黛兒公主被毒殺一案, 而時間拖得越久,蘇依云歌已經越發懷疑,這幾日, 負責穩住他們的鴻臚寺官員都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就在陸徵越來越焦躁的時候,簡余卻帶來了另一個的消息。 “夜探公主府!”陸徵睜大了眼睛。 簡余點點頭:“山陽公主每年都會去奉國寺祈福三日,這三日是公主府守衛最松懈的時候, 你若想知道公主府有什么秘密, 這就是最佳的時機?!?/br> 陸徵有些心動,但還是遺憾地拒絕了:“不了, 黛兒公主的案子還沒破,羅、蘭兩位大人的案子也沒抓到真兇, 我實在沒心思去想別的?!?/br> “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焙営嗾f道,“還有你大哥和唐大人, 你不要把壓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如果鉆進死胡同里就不好了?!?/br> 陸徵一愣,他這幾天想案子的確有些魔怔了, 其實想一想, 在現代他不過還是個大二的學生,或許是前面兩樁案子讓他自信心極度膨脹,反倒失去了平常心。 “你說得對,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标戓绲纳裆潘上聛?,他伸了個懶腰, 微笑著看向簡余,“謝謝你??!” 簡余一怔,喃喃道:“你……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陸徵的懶腰伸到一半忽然被他這一句話給嚇到,一不留神就扭了一下,痛得他立刻叫喚起來:“痛痛痛……痛死了!” 簡余急忙扶住他,焦急之下也就忘記了自己剛剛說的話。 “沒……沒什么大事?!标戓缫贿吇顒又直?,一邊心虛地轉移話題,“你之前說什么來著?夜探公主府是吧?我說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我們今晚就去吧!” “今晚?” “對!”陸徵揚了揚手臂,“公主車駕剛剛離開,今晚肯定是守衛最松懈的時候,不如就今晚去吧?!?/br> 簡余想了想,道:“好,那就今晚去?!?/br> 兩人就定下了見面的時間,約后不提。 到了晚上,陸徵穿著夜行衣,被簡余一路帶著飛檐走壁,最后趴在公主府一處偏僻院子的屋頂上。 簡余道:“我之前來探過他們的巡邏路線和換班時間,主院自然是守衛最嚴密的地方,但出乎意料的是,葛回所居住的院子卻并沒有多少守衛,尤其到了半夜,那兒幾乎不會有守衛經過?!?/br> 陸徵疑惑道:“不會吧?!?/br> 簡余道:“我們的目的就是葛回,既然如此,就不要節外生枝,這里地方偏僻,不會有守衛經過,我們就在這里等到他們換班,然后就直接去葛回的院子?!?/br> “這樣好?!标戓琰c點頭,以他這戰五渣的水準,能不碰上守衛自然是最好,不然指不定要拖簡余的后腿。 兩人就這么趴在屋頂上,陸徵覺得有些尷尬,便想說個笑話來活躍一下氣氛,他問簡余:“如果你娘和你媳婦掉進河里,你會先救誰?” 簡余眼睛都沒眨:“我娘已經死了,我沒有媳婦?!?/br> 好吧,失策了。陸徵咳嗽了一聲,“換個話題,把一只大象裝進籠子里需要幾個步驟?” “大象是什么?” “……” 陸徵放棄了,他嘆了口氣:“在這種陰森的環境之下,說這種笑話只會越來越冷……”他側頭看了一眼簡余,又問道,“你怕鬼嗎?” 簡余搖搖頭。 “鬼也不怕……”陸徵只能無奈地放棄了說鬼故事的計劃,他想了想,又道,“我跟你說個故事吧?!闭f罷,也不等簡余同意,就興致勃勃道,“從前有一對姐妹,他們在父親的葬禮上看到了一位十分英俊的公子,半個月之后,meimei也死了,請問兇手是誰?” 簡余居然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不確定道:“兇手……是那位公子?” 陸徵jian笑著搖搖頭:“不對?!?/br> 簡余搖搖頭:“我不知道?!?/br> “當當當當!兇手就是——”陸徵壓低了聲音,“jiejie?!彼靡獾乜粗戓?,“沒想到吧!” 簡余愣了一下:“為什么?” “因為jiejie想在meimei的葬禮上再見到那位公子?!标戓缧ξ?,“放心吧,一般人答不出這種題,你答出來我才會覺得恐怖?!?/br> 簡余的臉上還有些疑惑,但他知趣地沒有再問,在兩人慢慢聊著天的時候,三更的梆子敲響了。 簡余眼神一變,將蒙面的布罩拉好,陸徵也連忙拉好,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著他,簡余道:“葛回住在東邊的院子里,一會我帶著你直接過去,雖然說他院子里沒有多少守衛,但該有的護衛應該還是有的,所以盡量不要發出聲音?!?/br> 陸徵連忙點頭。 簡余摟住他的腰,雙腳在屋頂上輕輕一踏,只是幾個起落,就落在了東院的閣樓頂上。東院的大小和主院差不多大,最中間住著葛回和他的妻子,后面還有幾個院子,住的是他的妾室,比如他們曾經去過的臨水小筑。 簡余說的果然沒錯,雖然東院之中燈火通明,但卻闃靜無聲,樹影搖動,更顯得陰森森的。 簡余和陸徵對視一眼,簡余輕巧地踏過幾節屋頂,又翻下來,掛在梁上,卻是正好到了葛回妻子冼氏的屋子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