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節
許雙婉無意為廣海說情,但她頓了頓后還是小聲出聲, 勸道:“你大可不必與他們正面沖突?!?/br> 還是有圣上在的, 寶絡早已獨擋一面,長公子無需像過去一樣萬事攬在身。 “呵?!逼拮拥娜嵫宰屝侔草p笑出聲,他低頭看著溫婉柔美的婉姬,調笑道:“怎地不勸我切莫下手過狠?” 許雙婉搖頭, “勸不聽?!?/br> “勸不聽就不勸了?” 許雙婉不禁好笑,眼睛微微彎起,眼眸帶笑瞥了他一眼。 勸不聽怎么勸?勸得多了,他不會歡喜, 她也高興不起來。 她跟他一條心,他還有話說了。 宣相也是調笑,見她笑了起來,整個人顯得靈動輕快至極,他心中也熨帖不已,不禁含著笑,微微笑著看著她。 外面風大雨大,有他,她擔著她的那份就好,過多的就無需她勞心了。 ** 陳家快要到京的前兩日,許雙婉就被皇后相邀至了宮中作陪,提前去了宮中避事——她走之前連夜把佛堂的人送去了外面的莊子,在佛堂過日的婆母不愿走,說要讓她離開,必須許雙婉前去見她一面,許雙婉去了被摑了兩掌,把人送走后未在家停留,就來了皇宮。 昨夜送人丈夫未回府,許雙婉這一通走得急,也有點避著他的意思在,想著再過兩日與他相見,臉上的掌痕消了,就是再談起,也能顯得若無其事些。 婆母是親人,與她之事計較來計較去還是會以無解告終,中間快意的都是不在乎的人,在乎的總要受些折磨,這在意要的想要好過點,還是少計較的好。 皇后見到許雙婉吃了一驚,許雙婉跟她說了凌晨時送人的事,末了還道了一句:“我這是擾了母親的清凈?!?/br> 皇后笑笑不語。 這些年老侯夫人被養在后院,但也沒少弄出事來,有幾次她故意生病不吃湯藥,往往就看要咽了最后一口氣了,她偏生又活了過來。 嫂夫人這兩年也不太往那邊去了,皇后忍了忍,還是忍不住道:“你怎么這趟就去了?” 許雙婉眼瞼半垂,看著冒著熱氣的茶杯,“她年紀也大了?!?/br> 皇后皺眉。 許雙婉抬眼,眼波平靜地看向她,“能順心的時候也沒幾時了?!?/br> “那你也不用把自己送過去讓她順心???”皇后摸向了她的手臂,有些心疼。 “她終究是我夫君的母親,”感情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許雙婉這些年對關在后面的婆母還是盡著心,不僅僅是要維持婆母身為歸德侯侯夫人的尊嚴,且也另是無論怎么說她都是丈夫的母親,她人生當中最后的一點時間了,能讓她好過一點就好過一點罷,“有些孝還是該敬的?!?/br> 這倒是,世上眼中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皇后嘆然,不好多說,便略過了此話,談起了其它。 許雙婉沒與皇后言道的是她婆母走前,滿頭銀發的老婦滿臉淚水,求她這個兒媳請公爹來送她一程,許雙婉當時什么也沒說,年邁體衰的婆母便朝她沖了過來,用盡了全身力氣狠摑了她兩掌就倒在了地上,那樣子,可憐至極。 許雙婉從婆母的所為和哭聲當中聽出了傷心欲絕,她不知道是誰跟婆母說的公爹有了新歡,而她不去請,是因她知道她公爹不會來,臨走前哭到昏厥的婆母想來也明白,他不會來,遂她把憤恨都撲到了兒媳婦的身上,許雙婉不憐惜她,但那時候看著慘絕的婆母的她卻忍不住還是有些難過。 她的長公子與她費盡心力,還是沒維持住一個能侍候父母百年的家,歸德侯府走到這步,老祖宗如若地下有靈看在眼里,會如何言道他們這些不肖子孫的的所作所為? 她就是想活給人看做給人看,也是身不由己。 這夜許雙婉帶著鈺君在榮鳳殿的偏殿歇下,次日一早,她剛起抱著鈺君在床上說話,宮人就來道圣上與宣相都來了,許雙婉放開鈺君,讓虞娘帶丫鬟侍候鈺君更衣洗漱,她則起身先去了鏡前。 鏡中人臉色有些蒼白。 許雙婉昨晚沒有睡好,想了半夜的事,拂曉時分才將將入睡,這下起來的也早,臉色不免白了兩分。 打量了鏡中人幾眼,她對站在身邊等候吩咐的采荷道,“替我上些胭脂?!?/br> 采荷諾了一聲。 許雙婉在府中也常略施薄脂,這來了宮中住要正裝在身,施些粉脂盛裝打扮是正常之事,不過她素來淡雅,這一盛裝,對比之前就多了幾許艷色來,鈺君被牽到母親前望著裝扮好的母親,老骨碌碌打望不休的黑眼睛看呆了,剎時就不動了,許雙婉被女兒的癡望逗得笑開了顏,牽著她去了主殿。 主殿那頭君后兩人和宣相在等著她過去,許雙婉一近門口,就見門口皇后身邊的內侍任公公朝她躬身笑道:“相夫人和郡公主來了,快快請進,圣上和娘娘,還有丞相大人在里頭等著您倆呢?!?/br> “謝過公公?!扁暰鹦∈?,握著小拳頭朝他拱了拱,許雙婉朝內侍微笑一頷首,牽了鈺君進去。 殿內,宣仲安見到母女倆輕步過來,握茶的手往桌上一頓,擱下了茶杯,拿起盤中溫帕擦了下手,眼睛看著妻女沒動。 鈺君見到父親眼睛就是一亮,小步子踩得不由輕快了兩分,一時超過了母親,還回頭仰頭朝母親不停地看,催促她再快點。 寶絡在上座已笑了起來,跟身邊坐著的長女笑道:“大公主,怎地不去迎迎meimei?” 大公主已被封為霞公主,她是她父皇抱在手中長大,與寶絡皇親厚不已,這時她抿緊一笑,扶著她父皇的腿就下了座,朝他一福身,“女兒這就去?!?/br> 大公主身為寶絡捧在手心的嫡長女,性子被寶絡養得活活潑潑,如若不是皇后拘著她一點,她調皮得要上梁揭瓦了,而鈺君看起來文靜,卻是個她兄長如若打架她就在旁給兄找棍子使的,是個極其會助紂為虐的能耐人,她與大公主素是玩得好,倆人見面總是會做出一些事來,有時還瞞得甚好,連身邊人都瞞了過去。 許雙婉不常進宮,大公主與這位伯母的感情不如皇后娘家那邊的親戚來得深,但她是喜愛這位神色溫柔的伯母的,這下一走過去就朝許雙婉一福身,道:“伯娘,meimei就交給霞兒牽罷?” 許雙婉把鈺君的手遞了過去,低頭朝霞公主笑了一下。 霞公主牽著鈺君就往她父皇母后那邊跑,鈺君卻是朝她父親那邊走,兩人中間岔開了道,鈺君便回頭急道:“霞jiejie,我爹在那邊?!?/br> 霞公主也回了頭,看向了微笑看向她們的丞相伯父,見他笑得甚是好瞧,大公主一跺腳就道:“好罷?!?/br> 那她不去她父皇那邊坐了,還是去如玉君子的伯父身邊坐著罷,許是靠的近一點,能沾點他身上的仙氣,她的眼睛也好長得不那般小。 霞公主愈大愈像她的父皇,小眼睛已成她每日睜開眼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時心中不可言說的痛。 兩個小孩牽著手歡快地跑去了宣相那邊,還在皇后腿上的小公主芽公主急了,使勁兒要下去,皇后攔了她,寶絡在一旁吃味道:“平日見著父皇,怎地不見你們有這般著急?” 小公主聽言,無辜地眨了眨眼,小太子在一旁不禁抬手,順了順他父皇后的胸口,皇后憋著笑把小女兒送到了皇帝懷里站起了身,扶住了朝他們走過來欲要行禮的許雙婉,溫聲道:“嫂子不必這么多禮,過去坐就是?!?/br> 說罷就朝身邊的宮人道:“上膳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