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節
此信中詳細揭了廣海宣家的短,說宣家舉全族之力進京,就是為的踩下宣相,羞辱歸德侯府,以報當年死去的老侯爺偏長輕庶之仇,這信中很清楚地寫了很多關于宣家想壓歸德侯府的計謀,甚至還寫出了宣家要等珍妃誕下龍子,然后扶龍子上位,要把歸德侯府的侯位奪到手的話來。 這封信里頭寫的事情太瘋狂了,許雙婉連看了數遍,等下人來報,說追查到那送信的人來自宣府后,可能還是宣老夫人身邊的人后,她也是有些不敢置信。 等她把信交到了丈夫手里,宣仲安讀罷,不禁嗤笑出聲,“這一家人各行其是,離心離德至此,居然沒有自危之感?!?/br> 耳塞目聾到這個地步,也是奇態。 “這……”許雙婉猶豫看向他,“是那位老夫人所寫?” “不是出自她手,也是出自她意,那邊的宣家家里與她不和的人多,都在等著她死,我看她要是死在了京城,廣海那邊的墳她都入不了?!睂毥j那邊派了人馬日夜緊盯宣府,宣府那邊的事情宣仲安所知甚詳,也就知道跟宣二老爺歷來不和的宣二老夫人可能沒幾天日子了。 聞言,許雙婉沉默了下來。 宣仲安摸了摸她的耳朵,“怎么?” 許雙婉搖了搖頭。 她也不知道怎么說,說夫妻當到這個地步,你恨不得我死,我恨不得你亡,哪怕把族人兒孫的命拖下水也要報復對方,無感情可覷,無理智可言,實在可悲? 而這全然是宣老夫人的不是嗎?許雙婉也不敢說是,她這邊聽到的消息稱那位廣海宣府的二老爺疼愛的是他的二夫人。一個妾被他扶到了與原配正妻差不多的地位,被人尊稱二夫人,這對原配來說,是多大的羞辱?他無情在先,對為家族盡心盡力的原配毫無尊重之意,又怎么能叫原配不恨他? 他寵妾滅妻,廣海宣府和宣氏一族居然沒把這股風壓下,任由他扶了人當了二夫人。 宣老夫人這些年所做的那些嫁女討好別的宗族,設計殺了家族當中攔著她小女兒進宮的女兒等事,是在內外結了眾多的仇,拉了許多的恨——但假如,她的丈夫一開始就沒把她逼得那般狠,對她仁慈一些,也許她不會為了穩固地位維持自尊做這般多的錯事? 但這是假如,沒發生的事情就是沒發生,發生了的,也就只能讓人唏噓感嘆了。 “怎么?”她不說,宣仲安又問,不摸耳朵了,改捏鼻子。 他不小心捏重了,又湊過頭來,吹了吹。 許雙婉笑了起來,沉重的心情一揮而散,“沒有什么?!?/br> “說說,為夫想聽?!辈缓逯f,她就又憋心里了。 憋多了,傷身,宣仲安還想著與她白頭偕老,他摟了她的腰,讓她靠著他的肩,輕拍了下她的腹,“你只管說,說什么我都愛聽?!?/br> “家大了,不好管?!蹦┝?,她只道了這句。 “那咱們家不大?!?/br> “嗯?!痹S雙婉笑彎了眼。 見她高興了起來,宣仲安親了親她的發,喟嘆了口氣,“我懂,所以等你肚子里的這個生下來了,咱們就不生了,好好養著這三個就行了?!?/br> 許雙婉點了頭。 “你對那個宣二老爺夫人心軟了?”宣仲安懂她,她對為女者總有種奇怪的寬容體諒,她不說,他便一句一句地問。 “沒有,不是為她,就是覺得怨怨相報只會越報越深,沒有休得了的一天?!痹S雙婉在他懷里輕搖了下首,“還有也覺得死在外人的手里,還能當自己不如人強,毀在自家人手里,就顯得有些傷心了?!?/br> 她就是如此,別人的千刀萬刀砍在身上,忍忍也能過去,親人的刀砍在身上,夢里都在喊疼。 珍妃那位jiejie就是死都要拖上meimei,是因meimei當年在她夫家逼著她死,逃回娘家躲著的時候meimei揭發了她的藏身之處,讓夫家的人又把她帶了回去。 宣老夫人揭發廣海宣家的心思,是因宣家的人恨不得她死,可能連家族的墳地都不讓她入。 這些內里的齷齪,能說得清誰錯誰對嗎?廣海宣家這要是沒落了,絕不是死在不如人強身上,而是死在了自己的親人手里。 “自作孽,不可活?!毙侔舱f到這,頓了一下,道:“有他們的前車之鑒,我們不要步他們的后塵就是?!?/br> 當年他要是沒立起來,洵林要是沒教養好,等外祖父死后,在他父親母親下的歸德侯府會變成什么樣?宣相這時候也不太敢深思。 他們歸德侯府一代不如一代,說來,也是有根源的。 就是他的父親走到了今天這步,經歷了眾多風雨,就是在他的嚴加掌管之下,宣仲安也不敢說,他父親絕不會再做糊涂之事。 “嗯?!痹S雙婉頷了首,看向臉上沒了笑容的他,與他輕聲道:“父親那邊,你多點耐性,他是性情中人,有時候會因沖動說出些無心的話來,也不是有意,你不要多想?!?/br> “呵?!毙侔草p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 宣洱要來侯府拜見,宣宏道這幾天都在養精蓄銳,而宣洱那邊在來之前也是做足了勢,派了仆人在京城各處置辦禮品,還把他們從廣海帶來特地要給侯府送去的奇珍異寶說了出去,有了他們的張揚,這是全京城上下都知道在外富貴了的歸德侯府的庶老爺要上門了。 百姓們還聽說珍妃的事是遭人陷害,不是宣家人所為。 聽說珍妃的肚子根本就沒有大。 這一話接一話傳的,也沒聽說皇宮里傳來什么不對的消息,加之還有官員默認了宣家人所說的話,宣家人這一通洗地,就變得無辜了起來。 宣洱見他們所造的勢沒遭反壓,還道是郁閣老的這步棋走得極好,看來圣上是默認了要替宣家脫罪之事,因此,他又給各重要的大臣府中,還有給圣上那里都獻上了大禮。 而給侯府的那一份,他也備得充足豐厚,這一是有討好那宣相的意思,另一個,他心存了在那位嫡兄炫耀之心,可說是兩全其美。 宣洱準備的充分,宣宏道則在知道宣岳普能不能放出來,最終還需他長子的點頭后也穩如磐石,靜候他這庶弟的前來。 五月十日的這天,宣洱就坐著轎子,帶著大堆人馬手捧了賀禮前來。宣家仆人來了近五十位,排成了兩排跟在了他的轎子之后,他們浩浩蕩蕩前來,聞訊前來圍觀的百姓圍了個里一層夾一層再外一層,紛紛感嘆廣海宣家的富可敵國,言語之間對其艷羨不已。 宣洱這一通上門拜訪,出足了風頭,他坐在轎子,因心中舒暢,向來面無表情的臉上也有點笑意。 侯府就是出了個為相的兒子,也不過如此,總有一天,他們兩兄弟總會把他們父子踩在腳底下,讓這父子倆仰他們兄弟倆的鼻息而活。 直到轎子近侯府的道,兩邊變得沒有聲音了后,宣洱臉上的笑就沒了,等走了一段,也不見停轎后,他沒出聲,等過了一會,不見轎停,他開了口,“還沒到嗎?” “回二老爺,還沒有?!?/br> 宣洱沉下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