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節
宣相早已走了。 她一醒,下床就看到了宣相給她畫的幾筆字畫,字寫的是望康睡的憨態的樣子,那畫的卻是她半臉沉于枕巾的半顏。 那半顏,是許婉姬最絕美的半顏。 在沒看到畫像之前,她都不知道她能這么美。 看著這幅畫像,她笑了起來,摸著那美人的臉,心靜如水。 原來,在長公子的心里,她竟長這副模樣。 她想,他應該也是把她深深烙在心中溫柔以待的吧?要不然,她為何會感覺那畫像當中的溫柔都要從紙張當中溢滿出來了呢? 等望康看到畫像,眉開眼笑叫了一聲娘,她才真覺,她在丈夫兒子心中,真是如此絕美麗人——不管是安慰還是麻醉,她都覺得,她的一切隱忍,都已有了所得。 ** 陶靖的事,在朝廷的插手下,民間的聲音再大,也漸漸平歇了下來。 尤其朝廷在刑部尚書主持的幾場嚴法嚴典的宣判下,朝廷與民間的心聲達到了心領神會,一時之間,朝民一心。 刑部尚書因此笑得合不攏嘴,此番事來,在他眼里,最得處利者,莫過于左相大人先前主持過的刑部了。 就是大理寺,也被眾人遺忘,找不到大理寺在這些事當中起的重要作用,之前審問陶靖的都是大理寺卿主持,到了刑部手里后,就都成刑部的功勞了,大理寺卿也莫無奈何——大理寺的最官長官在也在這段時日歇盡他所能了,但民間皆不知他在當中所出的力量,但好在他是左相的人,左相知道他在當中起的能耐,左相也還是倚重他,大理寺現在在各方面的得利與權力也不減反增,尤其還把律法交給了他大理寺重審,他想著大理寺因職能所在,也不在民間顯赫,他這才放下心思來,不計較刑部在民間的名聲勝過于他大理寺了。 而這廂,僅僅一個月多幾日的近四十天后,不再是新上任的皇帝也得到了兩上金礦的地點、產量,甚至于兩個兵州到達兩地后的反應…… 寶絡后看到攤滿他御桌的奏折后,跟召來的義兄苦笑道:“朕得走這一遭?!?/br> 他不去,根本壓不住奪地的兩州官兵。 宣仲安無言。 寶絡更是苦不堪言。 他心愛的皇后肚中,是他此生最期昐的骨血,是他肖寶絡此生的第一個兒女。 “你說朕去不去???”寶絡苦不堪言,還是忍不住有奢望,跟他義兄道了一句。 他盡管當了皇帝,但在內心深處,他還是當他的義兄是指引他前路的那個兄長。 哪想義兄早已擺脫了這個負累,還瞪他:“你說呢?” 寶絡一聽他這口氣,心里火了:“朕都不知道朕能不能看到朕此生的第一個孩子出生!” 寶絡皇心下不平,他所經所歷比以往多了,但他還是以往的心懷,要不,他不會在當了皇帝的至今還想他著至親義兄、他至親的金淮兄弟,為他們呆在這各人各懷各心思的宮中,宣仲安向來舍不得說他,這時候聽他火氣大冒,也知寶絡是真的火了。 如他,誰拿他父母,可以說,誰敢拿他的父母親和他的婉姬,和他的望康說及他的種種不是,不管當中的是惡是毒還是善是好意,只要這些人提起的他這些軟肋,他心懷的心思都好不到哪去。 那不是他不允許別人拿出來說道的摯親摯愛,他從骨子里打心眼里就根本就不允許人提。 “寶絡?!笨磳毥j火冒三丈,宣仲安有些不忍地叫了他一聲。 也就他帶著幾分真意的一叫,寶絡皇當下就慘笑了一聲,笑了好幾下他才道:“誰叫朕上了你的賊船、和朕心心念想踏的船呢?!?/br> 他從小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長大了,自然也沒那本事、沒那能耐,只管為自己活。 “哥哥,”寶絡皇末末了看著他的義兄無奈道:“朕這一趟是不得不走的,這錢咱們還得拿著安國是不是?” 宣仲安無聲。 寶絡從他的至圣至尊的皇帝寶位起了身,走了下來,站到宣仲安的面前,他眼無懼色,甚至面孔都是平淡從容的,“我不得不走,只求兄長在我沒回來之后,護我妻兒一生……” 宣仲安一句話都說不出口,還沒說什么,做什么,他人還未笑,眼卻又紅了起來。 他這生首先對不起就是他的外祖父和舅父表兄弟他們,再來,就是他最為心疼心愛的婉姬,再后來,成了寶絡…… 到現在,竟就成了寶絡的妻兒了。 宣仲安當下哈哈大笑了起來,他伸出手,抱住了站在他面前的寶絡,道:“你去,這天下就是崩了,天下都亡了,你兄長也敢跟你保證,你妻兒無憂?!?/br> 他拿一切拼盡,也要讓寶絡妻兒此生無憂。 ** 許雙婉知道寶絡秘密離京后的的幾天內,整個人都沒有面露絲毫笑容。 一個國、一個天下,要需要最高最尊位者也都要拼一博的時候,實乃是這個國家最分崩離析的那個當口。 有的君位,是不得不為,而寶絡,遠遠沒到那個時候,他還是去了。 他從沒有高高在上,享受過為帝為君的任意刻妄為,隨心所欲后,他還是帶著自己的性命去了。 所以等知道她的母親,即將要遠離京城,奔赴他鄉的時候,許雙婉哪怕還知道她與她母親,當面不當心的時候,她還是去了。 沒有什么太多感慨,也沒什么舍不得,僅僅是因為許雙婉想跟她的母親道最后幾句離別的話。 她最終握著她母親蒼老憔悴的手,與她的母親許曾氏平靜地道:“過了那時候,我不能再把我的心剜出來告訴您,我曾如何深愛過您,但如今,您再恨不能我死,我還是希望您往后的一生平安喜樂?!?/br> 她與她的母親磕了一個頭,與她道:“往后過不下去的時候,想想您也曾所獲真心,想想,我還是您的女兒,就是雙婉此生所盼?!?/br> 她的丈夫給了他們最后一條生路,而許雙婉也希望母親在她的兒子、在她的孫兒在她死前都沒如讓她的愿讓她所愿的死前,想及她曾有個小女兒也與她相依為命為過,在走之前,也能走得安心點。 她這生最后能為她的母親所能做的,也僅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