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
身后的下人離他們遠,府中現在的人也是精挑細想篩選過了幾遍的,許雙婉在府中還是敢小聲說實話的,這廂也是小聲與丈夫道:“新后進宮后,怕是跟她有得磨?!?/br> “呵?!毙侔矝]有笑意地笑了一聲。 她算得了什么,又不是寶絡的親母。 請她出來主持宮務,也沒少她的好處,但她在新后出來后還想把持這后宮,那她也是想得太好了。 許雙婉聽出了他笑聲中的冷意,走了幾步又低聲道:“我看她是個有耐性的,很會進退,她能在后宮也呆了十來個年頭了,能走到今天這步,不是個沒成算的?!?/br> 像今天,她看進不得,就馬上退了下來,很干脆地認輸,等到對她不防備的時候,她就又馬上在話中給她設陷阱了。 這種毫不懂得氣餒,也不會仗著性子跟你撕破臉,又非敵非友的人來,就許雙婉來說,才是最可怕的。 “那你看中的那幾個人,是她的對手嗎?”宣仲安問。 許雙婉笑了起來。 宣仲安瞪了但笑不語的她一眼。 許雙婉無奈道:“這個怎么敢說準話?” “好好說就是?!?/br> “我覺得能,我就是按著這個挑人的,我看寶絡就是個喜歡有主見的姑娘家的人……”許雙婉說到這,輕蹙了下眉,道:“但誰知道呢?有些人也不是幾眼就能看穿的?!?/br> “別擔心了,讓寶絡自己看一眼罷?!?/br> “嗯?!痹S雙婉點頭。 只能如此了,她盡了力,但更多的,得看命運的安排了。 ** 十月十五日,齊將軍府接到了當今圣上召府中長女齊留蘊為后的圣旨,成親之日就訂在了下個月的十一月初一,只留給了齊將軍府半個月準備嫁女為帝后大事的時間。 齊將軍府接到這道圣旨后,齊大將軍抖著手抹了把臉,派了家中最忠心的家兵迅速前往昌州報信。 齊夫人接到圣旨后徹夜未睡,把家中的家底都翻了出來,也沒翻出什么像樣的陪嫁,現在只指著昌州老家的人速速過來添力了。 而第二日,上門跟齊將軍府道喜的人絡繹不絕,以前從沒來往過的人家都來齊將軍府道喜來了,把齊將軍府擠得滿滿當當,到了晚上都不走。 齊夫人力不從心,這頭齊奶娘死守著不讓大姑娘出去見人,但齊將軍府得力的人太少了,來往的賓客已經耗去了齊夫人的心神,齊大將軍躺在床上都要見客,這時候與齊家不太相干的人都跳出來攀親,知道齊將軍府困窘,還說要給將軍府給女兒添妝的事來。 這添妝也不是白添,是要讓齊留蘊當義女,當半個女兒。 那人提出了給齊留蘊添十里紅妝,那價值可抵得上半個城池了,齊留蘊得知父親有些意動后,讓母親出面去了父親那里一趟,把此事拒了。 齊留蘊心中很清楚,她現在就是收了別人一文錢的好意,以后也是要十倍百倍還的,別說能抵半個城池的財富了,以后一座城池也未必能還得起。 齊大將軍見過齊夫人,聽了她帶著絕裂意味的相拒后,長嘆了一聲,點了頭,“如你之意?!?/br> 他老了也就她帶著兒子與他過了,且女兒的心也是在她母親那邊的,他不敢違逆她們母女的意思。 這頭昌州得知家中女兒為后的消息后,先是派了族中最精壯,馬上功夫最好的兒郎把家中最后的那點家底帶著快馬前往京城,這時候的齊家老家也是有了心思了,這頭批前往京城的人都兵分為三路。 其后,齊家現在的族長,齊留蘊的大堂伯帶著族老和前往幫忙的女眷快馬走在了第二批。 全家族出動,他們盡了最快的速度,在十月底二十五前后,陸續趕到了京城。他們趕到時,饒是齊將軍府上下一條心齊力抵抗外力,齊將軍府也亂成了一鍋粥。 齊府為女兒采辦的幾樣珍貴之物,一樣未到手,且齊府鎖著家財的庫房還走了一次水,等到火滅盡后,齊府的庫房被燒了大半,絲綢布帛等物已焚盡,珍貴的字畫寶器等物也有一大半是不成了。 且齊府這次走水,也被人傳道是不祥之兆,民間也隱約傳出了齊家女不適為一國之后的消息。 齊家這小半個月,每天都是如被人架在火上烤,等本家的人到了后,多日不得安眠的齊夫人才收合上眼,等本家最厲害彪悍的大嫂子也趕到后,她這才敢掉淚。 齊家堂伯的大夫人見她還敢哭,氣得捶了她好幾下,“一輩子就知道哭些沒用的,哭哭哭有用嗎?你說你哭來了什么?我們沒辦法了也沒見掉幾滴淚,你這還有辦法你哭什么?” 齊大夫人罵過堂弟媳婦,當下就吆喝著帶來的兩個媳婦,帶著銀子就去了京中最大的銀樓,也不管他們不賣他們最好的頭面,也把銀子在銀樓花完了——差一點的他們也買,不吝于讓人知道他們舉全族之力嫁后。 出去了,說是齊家全族抬著銀子來給家里的皇后娘娘添妝來了,不管添了多少,都知道他們齊家嫁女的心意。 齊家的人一到就忙和了起來,來的人不管大小老少,都為著這樁大喜事團團轉了起來,出去采辦酒席的人也是有了,近處缺貨買不到酒rou?沒事,他們就跑遠點,再遠點要是沒有,他們就再遠點,打聽哪有他們就往哪去,這些不過是多跑些腿的事,他們人多,不怕這點麻煩,且他們一路帶著喜糖喜糕到處撒,但凡他們碰著的人,不管是富貴人也好,還是窮老百姓也好,都能得他們手抓的一把喜糖。 這下全京城都知道齊將軍府的動靜了,不知道皇后是齊將軍府的京郊百姓都知道齊將軍府出皇后了,這喜宴上喝的米酒都買到他們家里頭來了。 齊將軍府的這樁大好的婚事此前還有點頹敗之意,被人干熬著,卻因著這點小動靜,熱鬧喜慶了起來。 有些被人打過招呼要冷著齊將軍府的,看勢頭不對,本來猶豫的他們一回頭,就又站到齊將軍府那邊去了,在至關緊要的關頭,他們還是沒跟齊將軍府作對,齊府辦喜事要的一些東西,那些店鋪不敢推著說沒有了,自行送上門不說,還有送禮的也多了許多人。 齊將軍府這喜事算是大行cao辦了起來,沒出差錯。 ** 這十一月初一半夜,許雙婉就起了床,替那父子倆穿戴好,這才輪到自己。 她早已封了誥命,是隨著她家長公子得了左相那天一道下旨賜封的,她這誥命服是一品夫人所能得的百鳥服,里襯為紅,外袍為黑,上頭繡著百種鳥雀,長袍莊重繁麗,許雙婉擇了一套金冠戴于發上,壓住了身上的這身富貴,為免臉上失色,她這日嘴上抿了大紅的胭脂,因著這份隆重的打扮,原本內秀的她突然變得氣勢大張了起來。 宣仲安穿著繁重的官袍,抱著眉心點了朱色的兒子正在取笑小兒像個小姑娘,她一從妝鏡前站起,抬步向他走來時,抬眼看向她的人的眼睛往內急縮了好幾下,一直望著她走到了他跟前。 “夫君,我已好了,可去父親母親處了?!痹S雙婉朝他淺福了一下身。 宣仲安咽了咽口水,過了一會,才“哦哦”了兩聲,抱著兒子起身往她身邊走。 他走反了,門在他的手另一邊,與她站的方向截然相反。 這時在他懷里的望康咬著手指,眼睛也是不停地往他娘臉上看,看美人還朝他笑了起來,望康害羞地在他爹懷里躲了躲,眼睛還不停地往她臉上瞧。 “望康讓我抱吧?”許雙婉看孩兒還臉紅看她,好笑得很,朝他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