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侍候的六七個下人,床前的,屋中間的,房門邊的,在這刻感覺他們的呼吸都停了。 “過來,”只聽長公子聲音冷極地道,“別再讓我說第三次?!?/br> 下人們,尤其是站在床邊,沒進侯門多久的兩個小丫鬟這下聞聲哆嗦了起來,饒是虞娘是府里的老人,她這時的心也是全提了起來,當下一句話都沒說,手拉著兩個小丫鬟,朝旁邊的下人使眼神,帶著一干人等迅速出了門,甚至都忘了跟少夫人行禮。 “哇?”這下吃著奶的望康,也抬頭看向了母親。 而床上這時沒了動靜。 許雙婉低頭看著望康,嘴上發疼時,才發現她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 “呀?”望康還不餓,吃了點奶就松開了,看著母親呀呀了兩聲。 床上還是沒有動靜。 許雙婉突然站了起來,走向了門邊。 她剛走到門邊,身后就發出了巨響。 她打開門,忍著心顫,把望康遞給了采荷,一句話也沒說,迅速關上了門,轉過了身。 宣仲安剛爬起來砸了床邊桌上的水壺,銅壺還在地上叮叮咣咣地滾動著。 他喘著粗氣,眼睛血紅,那黑得就像濃墨的眼死死地看著她…… 那模樣,真是像極了活閻羅。 活閻羅要是出現在這人間,大抵就是這個模樣了。 而這時,死死盯著她的他,氣息喘的越發地粗咧了起來。 “過來!” 去吧。 在許雙婉閉上眼睛往前走的那一刻,他也發出了大吼聲。 “你去哪了?” 走出了第一步,第二步就沒那么輕松了,許雙婉睜開了眼,快步向他而去。 “我把望康抱給采荷她們抱一會?!?/br> “我問你,之前你去哪了?” “吩咐府里的晨務去了?!?/br> “你離我遠點?!蓖蝗婚g,他又嘶吼了一聲。 快走到床邊的許雙婉頓住了足。 而宣仲安這時深吸了口氣,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連著幾次后,他滿頭大汗,但他身上那高脹的怒火明顯地虛弱了下來,直到他彎下了腰,彎曲著身倒在了床上,他又成了那個虛弱病氣的宣長公子。 “過來?!彼犞劭粗?,這時的他身上已沒有了此前那通身吃人的氣焰,此時,他虛弱不堪,奄奄一息。 許雙婉的雙眼一下就熱了起來,迎著他的眼,她走了過去。 “你怎么了?”宣仲安見她過來了,沒等她坐下,就去拉她的手,“怎么就不照顧我了?” “剛才,剛才……”許雙婉忍著眼里的淚,她深吸了口氣,才有力氣道:“剛才有事去了?!?/br> “你騙我,”宣仲安頭疼,他伸手揉著頭,試圖讓腦袋更清楚一些,“你在騙我?!?/br> 他再糊涂,也知道。 他們成親以來,她看似什么都不說,但她從來沒這般對待過他,他再晚夜歸,她也會等他,拿帕給他擦臉的也是她。 是她,不是什么下人。 她從來沒冷落過他。 “嗯?!痹S雙婉別過臉,擦掉了眼里流下的淚,再轉過頭來,她朝他笑了笑,“你都沒告訴我,你是去吃花酒的?!?/br> 宣仲安頓了一下,不等他說話,她伸出了手,給他拉起了被子替他蓋嚴實,又坐到了床頭,把他的頭搬到了腿上,替他揉起了頭。 她的手太溫暖太溫柔了,宣仲安呻*吟了一下,感覺冰冷的心口,冰冷的身軀皆漸漸地暖和了起來,他這才感覺到了他的心和他的身體有了人的溫度。 “不都是?!彼]著眼,長吐了口氣道。 “嗯?” “那種酒宴,不都是花宴?”宣仲安拉著她的手,放在嘴心吻了吻,方才松開手讓她接著替他揉頭,嘴里道:“那不是你以前去的那些小姑娘家家才去的吟詩賞花宴,這男人的酒宴,什么時候缺得了陪*酒的女伎?” “你因這個,生氣了?”他睜開了眼,從下而上看向了她。 “嗯?!痹S雙婉伸手攔了他的眼,才答。 “沒碰,太臟了?!毙侔灿芍?,沒有血色的雙唇慢慢地一張一合,“她們不是你?!?/br> 不是他的婉姬。 “嗯?!边@一次,許雙婉也只應了一聲,只是應聲過后,顧不上眼淚會掉在他的臉上,她低下了頭,在他額頭上輕輕地落了一吻。 那淚,燙得她手下宣仲安的眼閉了閉,他笑了起來,有些無可奈何地道:“還哭了?!?/br> 難道傷心的不應該是被她錯待,隨隨便便扔給下人打理的他嗎? 許雙婉笑了起來,她笑中帶淚地又輕應了一聲,緩了緩,才道:“有些火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