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王婆往外吐著瓜子殼,嘀咕不休,這邊看見寶霖帶著小寶琴又出去了,她立即將余下的瓜子塞入口袋中,縮手縮腳的往薛老二家去了。王婆還未走近了,就聞見一股藥味。村子里的屋子不比鎮上是一間挨著一間,是每家每戶都隔開了一段距離。咋地,那丫頭病了? 王婆也不往正門去,折去了窗子口往里頭探。屋子里頭暗,窗子又是開在灶臺那的,自然也不容易看見里頭的情景。王婆探頭探腦看也看不個大概,恨不能直接往里頭去了。 “你在瞧什么!”忽然后頭傳來了一道稚氣的童聲。 “喲!”王婆被嚇了好大一跳,撫摸著起伏不定的胸口,“我當是什么人,原來是寶霖啊——” 寶霖板著面孔對著她,絲毫不為她的熱乎勁所動,“你在我們家外頭偷看什么?” 王婆心虛的笑著道:“什么偷看不偷看的,你們家能有什么還偷看的,可別將話說得這么難聽哩!”她從窗子前離開,好像只消這樣就能將自己剛才所做的事情都撇的一干二凈了一樣。 “姐!有人在外頭偷看咱們家!”寶霖往屋子里頭喊薛寶珠。 而薛寶珠早就聽見了動靜,這會正好從屋子走了出來。 “喲喲喲,這是做什么……都說了誤會哩?!蓖跗挪恍嫉膾咧@姐弟兩人,“青天白日的姐弟兩個合起伙來冤枉人!偷看你們家?呵,你們家有什么是值當我就偷看的!”她撂下這話就匆忙離開,好像怕被后面追趕上問究竟一樣。 直到走出老遠,她才停下又往薛老二家謹慎地看了一眼,直到看門又關上了才吁了口氣。隨即又心氣不平來,鬼鬼祟祟,也不知道那一家子在做什么!王婆回想的剛才的事,越想越是覺得古怪。 這事揭了過去,又過了兩天,這日中午,寶霖去看了被救回來的那人后跟薛寶珠遲疑了許久才開口:“姐,這人怎么還不好?” “這不是快好了嗎,比我剛遇著的時候已經好多了?!毖氈槟托幕卮?,實際心里也有點著急的,這都有五六天了,雖說瞧著氣色是比撈上來時好多了,可怎么都不見醒是怎么回事? 她的聲音柔軟香甜,寶霖心中的那一點糾結就只好就此打消了,等狠狠吃了兩碗飯擱下碗筷后,才繼續道:“姐,我等會跟狗蛋出去玩?!?/br> 薛寶珠點頭,這兩日她騰不開手,都是寶霖帶著小寶琴的,就是狗蛋來家里頭找過寶霖幾回,他都一概沒出去。正當是好玩的年紀,天性使然,薛寶珠也不會拘束他就必須在家里頭帶著,隨即點了頭道:“嗯,外頭去玩熱了不能減衣裳,小心害涼了?!?/br> 寶霖一一應了下來,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薛寶珠也是笑得無奈,收拾了碗筷就帶著小寶琴去里屋了,閑下來后沒個事情做又有點難受,等把寶琴哄睡了,就拿著廢布料和余下的棉花想做個手套,寶琴手小做起來快,也就拿著先試試手。 一晃到了掌燈時候,薛寶珠熱好了飯菜只等寶霖回來,可這左等右等都登不著人來,給了寶琴一副有些歪扭的手套給她拿著玩兒自個去了外頭探看。剛巧隔壁那林氏的兒子林寶根也外頭才拿著小支的紅纓槍回來,經過薛寶珠的時候還呼呼呼比劃,槍尖兒戳在薛寶珠身上被她一把拿住,冷下了臉。 “你給我松開,喪門星!” 薛寶珠正因為寶霖還沒回來郁悶著,被罵了一聲,更不痛快,自然抓著不松,還沒等她想好怎么收拾熊孩子,林寶根已經自個鬧了起來,嘴巴罵個不停,到了最后看出她在等人的樣子突然惡狠狠笑了,“喂!薛寶霖不會回來了!他被山里頭的野獸抓走要被吃掉了!” 山里?! 薛寶珠心里頭咯噔了下,寶霖去了山里?她凝著掙扎中的小胖墩臉上猶疑,山里頭危險還是寶霖跟她說的,自個怎么會去,還跟她交代聲兒,多半是這小胖子騙人。 “他真的去山里頭哩!”林寶根年紀雖然小,可架不住林氏一日三頓的精心伺候,早就成養得滿臉橫rou叫人看了不喜歡了,被薛寶珠抓得不舒服扭來扭去越來了火氣直嚷嚷?!案返耙黄鹑サ牧?,我真看見了!” 這話的聲音還沒落地,狗蛋的娘就穿著圍裙跑了過來,“寶珠,我家狗蛋和你家寶霖出去玩還沒回來,你知道哪去了嗎?” 第29章 雜菌煲 夜黑漆嘛唔的一片,連月亮都躲進云層里,進了山坳叫樹影憧憧遮掩,更是不容易視物。一簇一簇的火光巡邏而過,是村子里的老少男人們舉著火把到處找人,一壁喊著寶霖和狗蛋的名字。 薛寶珠也一道跟著,孫長明擔心山路不好走,一直悄摸照顧著。倆人挨得算近,火把光亮透過打在寶珠臉上,泛起一層細密柔和的光暈,烏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探尋著,睫毛更是纖長撲扇,像在心尖掃過帶起一陣顫栗,孫長明舉著火把的手滲了汗,攥得緊緊的,原先看著生憐的心情似乎已經變了,變成想要保護她,照顧她,還有更多的念頭…… 完全不知道孫長明心中所想的薛寶珠借著他火把的光到處巡視著,企盼能發現薛寶霖的蹤影,可這都已經過去那么久,急得她手心都是冷汗,叫出來的聲音也帶著恐慌輕顫。 “寶珠丫頭別擔心,興許是摔下哪兒磕昏迷了聽不見呢,再找找,再仔細找找可能就找著了?!崩洗彘L帶頭,看到寶珠含著淚光倔強跟著,手上臉上都叫雜草灌木劃了痕兒也不管,不由好聲安慰道。 薛寶珠看著幫忙找弟弟的大家伙,哽著聲音道謝,聽了村長的話也希望是那樣,一壁往更深的地方去。 “寶霖,寶霖——” “薛寶霖——” “狗蛋兒——” 孫長明把火把舉得高了點兒,好把路照得清楚些,說是路,其實都是人踩出來的,邊上還有橫生出來長了刺兒的枯枝,劃到臉上可疼,他干脆走在前頭開路,“寶珠,你慢點,跟我后頭踩穩當了?!?/br> 薛寶珠卻是突然停下來拽了記孫長明的衣角,“長明哥,你聽著聲兒了沒?” “什么聲兒?”孫長明詫異回頭,也作勢靜下來細聽。除了呼呼風聲刮蹭著,似乎還夾雜了一道細微的呼救。 “是寶霖,是寶霖的聲音!”薛寶珠眼中陡然迸出歡喜精光,拽著孫長明衣服急急說道。 “噯是,我也聽著了,別急,可能就在下邊兒呢?!睂O長明這時也聽出來了,忙是跟找尋的人們喊道,“大家別找了,人在這邊兒!” 眾人聽找到也是松了口氣,忙是圍聚過來。薛寶珠循著聲音找著了一滑道,火把一照,底下果然躺著倆小的,估摸是踩空了滾下去的,坡道抖,倆個灰頭土臉的衣服也是,薛寶珠眼尖看到弟弟手上斑駁血跡,一壁被凍得紅通通的,看著可是滲人。 “姐,我爬不上來哩?!毖毩氐穆曇衾飱A著一絲委屈哭腔,這一開口直接把薛寶珠的眼淚給逼出來了。 狗蛋娘在旁邊看著沒動靜的狗蛋連著叫了幾聲,更是心焦得不行。 “狗蛋沒事,我給墊著哩,嘶——”薛寶霖細聲細氣兒回,推了一把人,才讓狗蛋從他后頭露了臉兒,畏畏縮縮喚了聲娘,一下給哭上了。 幾個男人找來粗繩吊著下去把倆孩子抱上來,狗蛋娘一把擄過狗蛋對著屁股墩子就開打,一壁打,一壁哭著罵,“你個混崽子要嚇死你娘啊,說了多少次不讓你山上玩就是不聽是罷,還帶寶霖一起,你看你害大家伙都擔驚受怕,我打死你個兔崽子!”她就怕哩,混小子一直惦記山上有好吃的野果子,自個攔了又攔說了又說,結果一字兒都沒給聽進去,還連累寶珠家的,可不氣人么! 狗蛋娘氣壞,手上勁兒也大,打的狗蛋直討饒。他就是怕他娘打剛才才不知聲,結果被寶霖戳破,這會兒嚎得更厲害了。 薛寶霖也被薛寶珠抱著,一檢查就嘶了一聲往回縮腳,可那明顯遲緩的動作叫薛寶珠一下看出問題來,“傷著腿了?” 說完就直接動手擼上了寶霖的褲腿,瘦巴巴的腿兒連膝蓋都磕得血糊糊的,薛寶珠暗暗吸了口氣,冷著聲音道:“能站起來么?” 薛寶霖幾番掙扎著要站起來,可都不能成事,含著眼淚搖頭,可眼神中還帶著倔強。 薛寶珠也惱他,山上頭有猛獸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前年隔壁村子還有個人上了山就沒能回的。饒是這次發動了村子里老少男人結伴入山的,各個也都是提心吊膽,說不出的小心謹慎。薛寶珠前兩日還覺她這弟弟長進了,卻沒想到調頭就跑進山里頭來了。 “姐——”薛寶霖曉得寶珠是生他的氣了,噙著眼淚可憐兮兮地喊。 孫長明瞧著這姐弟兩個之間氣氛不對,忙從中圓和:“算了算了,人找到就好了?!彼殖毩氐溃骸罢也灰娔?,你姐臉都嚇白了,以后可不許再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