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薛老太被你一言我一語給擠得面紅耳赤,可又不像這么算了,就這當口想起一人來,“我么搞錯,荷花丫頭在鎮上碰見那丫頭跟我說的,還有胖妮兒親眼看見作證哩!” 荷花一愣,見眾人目光都放在了自己身上,饒是有所準備,也不禁縮了縮身子,荷花娘站在了她前頭,手上還*顯然是幫忙過來的,“看啥看,薛奶奶,這跟我家荷花有啥關系哩!” “荷花來,給大伙說說,那死丫頭是怎么不要臉的!”薛老太指著荷花給她作證。 荷花卻是往她娘身后躲了躲,“我……我只看見她在酒樓里吃飯哩!其他的,我可沒說?!?/br> 意思就是薛老太自個多想的,不過這當口,大家都把重點擱在了前頭那句話上,包括薛老太也以為這就是實情了,心里更氣不過,一副洋洋得意看你還有什么話好說的樣子。 鎮上酒樓吃頓飯可不便宜得花幾兩銀子,照薛寶珠說的,一文錢一文錢掙,哪舍得這花銷。這又把眾人給整納悶了。 “就憑著這點你就張口編排,若是個心智不堅定的,豈不要以死明志才如了你們意!”薛寶珠一步一步走向她,站在了她跟前,“你再說一遍我進的是酒樓還是喜來坊?!?/br> 荷花鬧不清她意思,犟著聲道:“喜……好像是喜來坊,你去好幾回哩!” 薛寶珠冷哼,“我擺攤做生意連個像樣的碗都拿不出,是管喜來坊掌柜借的,每天收攤洗干凈了去還,到你嘴里頭就成吃飯,好幾回,你跟著我怎么不跟進去里頭瞧,再說,你跟著我到底想干啥!” 荷花被她一連串的問題砸懵,步步后退,被她娘扶了一把,委屈看向,荷花娘就不樂意薛寶珠對她寶貝女兒這么咄咄逼人了。 正是這時候,被人請來的孫喜一臉紅通通撲了幾把冷水面把酒醒過來的趕到,路上聽人說了這事,心道壞了,也不知寶珠得受多大委屈,也是不敢耽擱地過來,“噯喲噯喲,這是干啥呢,寶珠丫頭說得都是實的,沒那烏七八糟的事兒,她攏共跟我去鎮上兩趟,今兒這趟還是我給她去還的,你們咋能不相信娃兒,編排這種事兒的也不怕遭報應哦!” 荷花娘聽孫喜那一說,臉色也有些不好,忙是出來圓場,“寶珠,荷花是不經意瞧見,咋就成故意的了,還碗就還碗,解釋清楚了不就行了?!?/br> 薛寶珠站定,回頭沖著薛老太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解釋清楚了就能把這茬揭過?就因為我是個沒用的女娃兒,你從不把我放心上,我爹剛死就這么作踐,若是他地底下知道,恐怕得上來找你問問為何這么跟他閨女過不去!”要說原主爹悶歸悶,可對原主還是不錯的,是個護崽子的。 薛老太一下鼓著嘴沒聲了,原來薛寶珠辯解的時候她不想信,認定了那丫頭狡辯,可孫喜是村長兒子,說話也是頂事兒用,不會騙人。這下不坐實了她冤枉死丫頭了,一張老臉漲紅著愣是憋不出個字兒來,最后看著大家投過來那不一樣的眼神目光,有些承受不住,翻了翻眼皮索性裝昏過去。 “噯,娘唉!”薛李氏沒摻和可也是等著看戲沒想到來了反轉,薛老太一倒正正是往她身上壓的,忙是給扶住,知道老東西估摸裝昏,可看薛萬杵在那無措樣子,也只好喊了一聲趕緊扶老娘回去,逃開這里。 薛寶珠冷眼看著薛萬一家走,不用她再多言語,光今個這茬,就夠村子里人念叨整年的。她先前就說了,老太婆再作死臭的也只能是自個,老太婆倚老賣老,她不能喊打喊殺的上去鬧,可心里實在憋口氣憋得難受。一轉眼,再對上始作俑者,那是一點都不打算放過。 “咱再把話說回來,荷花,你跟著我干啥哩?!毖氈椴蝗菟?,“好幾回我回來可看見你坐寶根爹的牛車去鎮上,還提著東西,寶貝得緊,那是啥東西,去鎮上干啥,你家鎮上可沒親戚罷?!?/br> 最后一句,把荷花娘想找的借口都給堵死了,哪里沒聽出薛寶珠意思,一壁想到那天跟小孫氏吵架那回,這丫頭就趁著他們農忙,居然給孫長明送飯吃,還這么大張旗鼓生怕人不知道似的,不由埋怨暗暗瞪了荷花一眼,可眼下是不容許女兒名聲有失的?!澳净?,還不趕緊把你meimei帶家去,這么冷的天穿那么少,身子弱凍著了咋辦!” 薛寶珠知道荷花娘打的什么主意,看了一眼不遠同樣緊張起的孫喜夫婦,曉得孫喜是被人弄過來幫自個,又牽扯上老村長家,自然不會把那事兒戳破,可她又不想讓荷花再生幺蛾子,依舊寒著一張臉,在知情幾人或緊張或擔憂的目光里一步步走向了荷花,又或者荷花娘。 “我知道你為啥去的,你就是因為那天看到的弄的這出,我今兒給的是旁個面子,但你要真不想要臉了,我也一定不給你留,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到時候不止孫家要不上你,你看還有哪家敢要這么個膽大妄為上趕著倒貼的貨!”薛寶珠聲音壓得極低,卻正好讓荷花和她娘聽得清清楚楚,眸光冷厲,大有一副不相信就試試的架勢。 荷花娘心里一凜,雖然氣憤她那口氣,可也叫捏著軟肋了,攥住想還嘴的荷花生怕再鬧出點什么,緊著聲音喚木槐。 荷花一點都不怕薛寶珠鬧,還巴不得鬧,把孫長明扯進來,到時候為著名聲娶了自個那才好呢,可又怕自個鬧了叫長明哥的爹娘不好看,才一直忍著,等到被哥哥木槐拉著走,還不愿意掙扎著。 “小心小心——??!” 有人高唱著從里頭端出一大海碗的酒釀圓子羹來,還是好幾桌并一塊的,這東西到了最后沒人吃,裝得滿滿的,橘子瓣兒有被小孩兒調皮搗爛的,一綹一綹散著。原本高高舉著是要避開人的,可沒想到那人手一滑,好巧不巧全被一股腦碰掉倒在了荷花腦袋上,黏糊糊的液體從頭發上一坨一坨往下掉。 “……?。。。。?!”荷花被兜頭,反應過來一瞬尖叫的都破了嗓兒,這下不等她哥哥拉,她自個飛也似地跑了。 這一跑地上都東一塊西一塊的臟東西,負責掃地的林氏就不樂意了,慣是嘴巴刻薄的,逮上一頓陰陽怪氣諷刺的。 荷花娘也是一陣糟心,手里捏著布罩一角簡直快給揉爛了,卻還得給薛寶珠賠臉兒,“寶珠吶,荷花不是有意的,她曉得錯了,我回頭一定好好管管她,那事兒……咳,就揭了好過日子啊。嬸那兒等殺了豬,給你拿塊大豬rou補補壓壓驚??!”說罷也急急追著女兒去了。 薛寶珠站在當口,心里陡然失了力,就好像緊繃的弦突然斷了,就被莫大娘攬住摟進了懷里,哽著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皩氈槲??!?/br> 第23章 紅燒rou 且說這事過去了幾日,非但沒在村子里消停,余波反而是漸漸顯露了出來。當時事出突然,大家伙還沒反應過來,等茶余飯后的再拎出來一琢磨,便都覺得這事是薛老太太同她那小媳婦薛李氏太不厚道。原本嘛,哪家出了丑事不先藏著掖著的,更哪有像她們那兩個還沒弄清事情真相就往外張揚的,其中也不曉得藏了多少惡毒心思。 眾人再一想薛老二家那幾個死了爹沒了娘的娃,對薛萬的和薛老婆子更鄙夷了幾分,原先看不慣做派的婆子媳婦遇上少不得冷嘲熱諷上幾句臊臊人。 荷花娘也就是聶氏原是要遲些日子在殺豬的,可睡在床上怎么都不踏實,同荷花爹一合計索性不留了,一百來斤就一百來斤罷,荷花爹娘商量定了,聶氏就讓人捎口信請鎮上的張屠夫來。 張屠夫前陣兒才做了老李家的,沒想到又有生意找上門,這才十一月末,按理說可不得再等些時候。等瞧見了豬,納悶地咋舌,“荷花娘,這豬這么早就宰了,再養陣兒估摸還能長些膘,咋就舍得殺了?” 聶氏橫了他一眼,“叫你殺你就殺,哪來的這么些廢話,我照給工錢!”這些天外頭風言風語多,到底那日她家荷花也沾了不少事,少不得要避著些。要真是成了薛老婆子那樣人人討嫌的地步,她才是冤枉哩。 金香成親那日老李家鬧的事他也不是不知道,張屠夫嘿嘿一笑,拖著豬往后頭去了。 豬的慘嚎聲響起,自然招了人耳朵。張屠夫利落收拾了之后拿上聶氏給的工錢走了,人一走,旁邊林氏就冒了頭,“喲,荷花娘,咋這早就殺豬哩?” 聶氏曉得兜不住,又看來的是林氏,登時笑得不見眼兒,“嗐,這不雙喜臨門么,木槐說了門好親事,如今荷花的事兒也快定了,可不得殺頭豬慶賀慶賀,趕明兒也好招待人不是?!?/br> 林氏一愣,忽然想到前兒個聽的,睜大了眼睛問:“荷花真的要嫁到鎮上大戶人家去了?” “這還能假?咱們家荷花的生辰八字早叫拿去合了,過幾日就該有人往咱們家下彩禮了?!甭櫴蠞M臉的得意。這可是嫁入鎮上的風光事,村子里的姑娘能嫁到鎮上可是鯉躍龍門光宗耀祖的事。她家荷花長得標志,嫁去大戶人家做奶奶享福的哩。 “喲喂,還是荷花娘你命好,真是叫人眼熱了?!?/br> 聶氏聽后就跟腳踩在棉花上頭一般,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可不是哩。這樁親事任誰聽了不是羨慕到不行,只有她家死丫頭死腦子想不開。 噯! 聶氏聽到她家那個在屋里頭喚,就不跟林氏多說,進了門忙活事兒去,正弄豬rou的功夫就看到聶木槐回來,后者看了眼灶頭堆著的rou皺了皺粗獷眉毛。 “娘,不過是說過幾日等媒婆上門時候才殺豬的嗎,怎么現在就殺了?” 聶氏拾綴豬rou,要說,薛寶珠跟村長說那橡子果磨成粉給豬吃的法子卻是是個好的,比起東挖些野菜,西湊些糠皮,吃的不好要好久才長大,那rou就不如這樣喂出來的豬rou嫩。再聽木槐問話,心里到底還是有些舍不得,“殺了就殺了,你meimei這兩天不肯吃東西,燒她愛吃的?!?/br> 手里五花三層的豬肋骨條利落弄了,家里有好酒的,也不用水燒,就用紹酒。黝黑黝黑的大鐵鍋,先用大火燒開半個時辰,再改用小火慢慢焐著,焐的時間越長越出味兒,直到焐到作料的味兒深入才能燒出妙不可言的極品,紅潤油亮,吭哧一口咬下去脂溢滿腮,濃香的油汁兒好吃到讓人忍不住要多吃幾碗飯哩。 “妹啊……妹!咱們家殺豬了,今天有紅燒rou吃了!” 荷花屋里頭卻是沒一點動靜。方才她娘和林氏那話她都聽著了,她才不要嫁給鎮上的朱老爺,腦滿肥腸的,跟豬一樣!她哪里還吃得下! 木槐把meimei從李家帶回來起是勸也勸了,求也求了,偏生meimei就是認死理兒非喜歡那孫長明不可。小孫氏來的那天到最后跟他娘吵得可難聽,都把他給憋得一肚子火,就算孫長明再咋好,那也不能讓meimei,爭口氣不說,嫁過去還不得婆婆虧。 “我最喜歡娘做的五花rou了,不油不膩,就是跟鎮上酒樓里的大廚比都好吃的哩?!蹦净辟N著門板故意哄著她開門,他哪里吃過酒樓里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