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薛寶珠撇了撇嘴,見他不領情也不打算討嫌,順著就要往外走,忽然聽到身后一道遲疑的聲音響起,“你會做?” 那口氣還是那么趾高氣昂,帶著看扁人的意味讓人聽著滿是不爽。 薛寶珠回身站定,咧了一口白牙,回道:“……你猜?”她也是想起那小廝進門前銀錢少不了那句,好像不差錢。 “你怎么跟我家少爺說話的!”司寇身邊的小廝先忍不住發了難,似是想要教訓,司寇站在后頭面色也不大痛快。 “會就會,不會就不會,一個鄉下毛丫頭別充能耐,小心吹噓大了收不了場!” 薛寶珠被諷刺一通也不尷尬,同樣嘲了回去,“桃稞我會,你到時候別賴賬就成?!?/br> 司寇被氣笑,從懷里摸出一只小錦袋,擱在了案臺上,“那我就看看你能耐,要是不成,浪費爺的功夫,仔細你的皮!” 薛寶珠的眼睛瞄過那厚厚錦袋亮了亮,嘴角勾著的笑意愈發擴散,落在司寇眼里,心頭莫名起了股怪異感受,怎么有種中計的感覺? 薛寶珠走到案板前,卻被胖大廚擋了個嚴實,瞧見胖大廚臉上的不快神色,摸了摸鼻子道,“大叔,借個地兒呢?!?/br> 胖大廚本想刁難,卻在撞上司寇掃過來的視線時偃旗息鼓了,不甘愿地挪動了下圓胖的身子,鼻腔發出一聲輕哼,環胸站到了一側冷眼瞧著了。 臺板上剩余的東西還有不少,薛寶珠挽起袖子,先凈了手,隨后用紫薯替代了糯米粉,去了皮的紫薯煮熟后加入少許面粉攪拌至粘稠狀態,用來做粿皮,粿餡口味很多,有甜有咸,甜的多半是豆沙口味。薛寶珠受奶黃包的啟發,又做了奶黃餡的。 想到也有人喜歡另一種口味的,又另外用香菇、蝦丁、雞雜丁、去皮花生仁、大蒜丁一起入鍋炒,加胡椒粉、鹽等調味,做成咸粿餡。倒是沒用上月餅模子,反而用手仔細著一個一個捏出了桃子形狀。 “要是覺得不夠好看,后期就照著這樣做些模具,里頭刻上花紋就好看了?!毖氈槟蟮煤芸?,不一會兒就弄好了,這也是她家鄉的特色點心,小時候姥姥手把手地帶著她做,觸動記憶,不由有些低落。 司寇從她開始做的時候就沒移開過視線,打的是等她做完打她臉的主意,孰料這么一看,竟發現她動作靈巧,比之胖大廚做的賞心悅目不少,不由憋著了一口悶氣,不甘不愿地捏了一個吃,“……” 桃稞一如外表所示那般又香又軟,甜度適中,讓他這個不嗜甜的都覺得十分好吃。那桃花眼稍稍一瞇,就對上薛寶珠眨巴的晶亮眸子,心里頭那股別扭感覺又起了,不想如了她意愿說好吃,可也不能不評價。堵悶了會兒,還是身邊小廝善解人意,“公子,老夫人壽宴快到了,實在找不著,就這個先湊合著,總歸不過一道點心,您說呢?” 司寇哼了一聲,贊賞地瞟了小廝一眼,“你,就這么著罷,那袋銀錢就當是定金了?!?/br> 薛寶珠這些日子窮的,對于銀錢有了十分充分的認知,司寇給的這一袋兒里有五兩,對于窮家小戶可是豐厚一筆,可于他們家不過是吃頓飯的錢,難買心頭好,既然是要給老夫人賀壽的,她能得的只會更多,小腦瓜里噼里啪啦一頓運算,也就痛快點了頭。 誰會跟錢過不去啊。 司寇得了她的答復,便約了下月十六,說是要去接她,薛寶珠顧忌著自個兒身份露餡,約在了食肆,司寇倒不在意地點,點了頭,帶著打包好食物的小廝離開了。 人前腳一走,薛寶珠就被一堵身子給擠開了,揉著被撞疼的胳膊,看向了胖大廚,知道他是對自個兒搶了生意不滿,塊頭懸殊太大,薛寶珠揉了揉走到了伙計身旁,從自個兒的袋子里掏了二十文錢,笑著對伙計道,“小哥,今兒有你我才撞了大運,這點小小心意買個小酒吃食?!?/br> 伙計微有詫異,隨后瞧了眼案板剁得震天響的大廚一眼,回頭沖薛寶珠眨了眨眼睛,笑著納下了,領著人往外頭走去。 “姑娘瞧著不像是個精明的,辦事還挺機靈?!?/br> 薛寶珠聞言咧了咧嘴,她這借地兒獻寶,得罪了大廚,要讓伙計也生了嫌隙,那對她以后來說可是大大不妙,何況她來的那日瞧見掌柜的與這人拌嘴,十分熟稔,可不像一般的伙計?!斑@事兒還請小哥幫忙兜著點兒?!?/br> “各憑本事的事兒,行了,我會看著點,不讓人為難了你去?!?/br> “那就多謝小哥了?!?/br> 薛寶珠送了人情,把錦袋子往懷里一揣,迎上伙計詭異的視線,又落回了有些微鼓的胸部,抽了抽嘴角,卻是沒拿出來,錢財一物藏得好是最要緊的。 第17章 蔥花鯽魚湯 這一耽誤的正好到了午飯的點兒,食肆里就這會兒客流多,伙計忙得不可開交,薛寶珠摸了摸唱起空城計的肚子,打了個招呼離開,去對面不遠的面攤要了碗面吃。 “噯,你聽說了沒,今年的新科狀元可是出自咱們這兒的,在京里得了好多封賞,不日就回來了?!彪x薛寶珠不遠,有人一邊吃著,一邊閑聊著時事,透著掌握第一手八卦的新鮮勁兒。 “喲喂,誰家的???” 那人搖了搖頭,“只聽說是個窮小子,姓……忘了姓啥來的,那姓數在咱們地兒不常見,應該沒幾家,改明兒我好好打聽打聽。不過話說回來,等這人回來可就不一樣了,聽說京城里有不少大官想把家里的姑娘嫁給他呢,愣是沒要,說是家里已經訂了親了,你說傻不傻,咱們這地兒能跟京城里比,那可是太傅女兒?!?/br> “嗬,好家伙,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福氣了?!币粔K兒吃面的人砸吧了下嘴,感慨道。 將對話聽了個分明的薛寶珠心里莫名一動,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上京考試的莫大哥,新科狀元會不會就是…… 王大虎在衙門里,按說消息應該更靈通些,薛寶珠吃完了面,在桌上擱了三文錢就匆匆往衙門的方向去了。 因著還惦記著那二人的對話,薛寶珠走路有些晃神,沒有察覺對面一人直沖沖地朝著自己跑來,待回過神,那人已經到了跟前狠狠撞了自己的肩膀,伴著不遠傳來的抓賊喊聲,薛寶珠只看到一粉衣少女神色焦急地望向自己這邊。 撞她的那人只停頓一瞬就立馬跑了,薛寶珠這才回過神將那人和少女口中的賊聯系起來,揉著被撞疼的胳膊覺得自個兒頗是倒霉。 “你怎么不幫我攔著他!”少女來到她跟前時,口氣略沖道。 “我……”薛寶珠覺得這姑娘的眼睛可能有點不大好使,那人撞了她一下溜得比兔子還快,哪是她能攔得住的? 少女鵝蛋臉,柳眉杏眸,長得頗是嬌俏,只一開口就叫人壞了印象,薛寶珠不欲理會,余光瞥見地上的錦袋,再往身上一摸,登時察覺是方才被人撞掉的,俯下身子要去撿時,卻有一只白皙的手先她一步拾了起來。 “姑娘,這是我的?!毖氈槁艘徊?,直起身子看著手的主人,也就是眼神不大好的那位姑娘,開口道。 少女聞言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目光里,那一絲輕蔑絲毫沒有隱藏的意思?!澳闳绱撕?,怎么買得起青丘閣的衣裳,這只錦袋可是專門配了色贈老顧客才有的,我看你同方才那賊就是一伙兒的,只是交接出了錯才漏的餡兒!” 少女自以為是的嚷嚷吸引了不少人駐足圍觀,有人認出了少女的身份,是鎮上開糧油鋪薛大成家的大女兒薛婷婷,比起一個鄉下來的丫頭,眾人更愿意相信薛婷婷口中的事實。 “小小年紀,手腳就不干不凈,做這種事兒,怕是家里沒人教罷,瞧你那窮酸的還敢說這是你的!”薛婷婷被眾人圍著,自覺底氣十足,即便這錢袋不是她的,也絕不是眼前是黃毛丫頭的,相反,她中意青丘閣出的這款錢袋很久了,偏就弄不到,今兒說什么這錢袋子都是她的了。 “你被偷了錢袋,就想昧下我的了?”薛寶珠被逼出了火氣,聽著人群里的議論,隱約猜到這人可能是她素未謀面過的大堂姐,卻沒想到這人如此不要臉。 “什么你的,這明明就是我被偷的那個,人贓并獲你還想抵賴不成!原是看著你年紀小可憐不扭送官府,倒是我太心慈了?!?/br> 薛寶珠都快被氣笑了,繃著臉,也不多廢話,“既然你說是你的,那你說說這袋子里有多少錢?” “我……我身上帶點零花,從不數的?!毖︽面帽凰溉灰粏栆艘幌?,卻是很快回道。 “我知道里頭有多少。五兩銀子是錢袋子的主人一塊兒給的,還有兩百一十八文?!焙竺孢€是她找著沒人的地兒偷摸數的,扣掉押金和面錢,可是狠狠賺了一筆。 “哼,一定是你偷著數……”薛婷婷臉上一紅,忙是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