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及至半夜,藍翡終于忍受不了了:“你這是耍無賴寶貝兒?!?/br> 藍小翅說:“你要是不肯聽我的話,我就聽你的話,跟著你,不回去了?!?/br> 藍翡氣笑了:“到底是跟誰學得這樣沒臉沒皮?!?/br> 藍小翅不理他,但眼里的堅決,可不是說著玩玩的。藍翡沒辦法——這小東西有多執拗,他可是見識過。他說:“好吧寶貝兒,你確定微生歧不會將我們掃地出門嗎?” 藍小翅說:“爹爹不會遇見他?!?/br> 藍翡摸摸她的頭,這孩子,是覺得他在外面清苦呢。多傻啊,明明是害她骨rou分離的仇家。 當天夜里,微生瓷就由羽人馱著,隨藍翡等人一起趕往九微山。步寒蟬早就安排好了,九微山地方大,山間更是清靜,要安置藍翡等人非常容易。 微生瓷帶著藍翡連夜上山,步寒蟬將他們領到山北一處竹林里,說:“經少夫人吩咐,特安排下這所院落,供藍先生等人暫時落腳。不知先生是否滿意?” 藍翡走進去,看見里面擺的酒具、茶盞,俱都是他在方壺擁翠用慣了的——藍小翅回九微山過年,居然將這些東西也帶了過來。 他嘆了一口氣,縱然是不愿低頭,此刻也道:“此地甚好,有勞步總管?!?/br> 步寒蟬欠了欠身:“如此,就請藍先生等人先在這里住下,附近山民不會來此,更不會多嘴。但因羽人羽翼明顯……還是請幾位小心掩藏行蹤。藍先生等人一應采買之物,也請列出清單交由我,我自會安排下人分開購買,以免引人起疑?!?/br> 藍翡點頭:“請了?!?/br> 步寒蟬這才轉身,問:“不知少主是否還有什么吩咐?” 微生瓷說:“小翅膀對我爹很好,你也要好好對我岳父?!?/br> 步寒蟬哭笑不得,說:“是,少主?!?/br> 方壺擁翠,微生歧在練功,隔壁房間里微生瓷不在。他有些奇怪——怎么沒回來也沒讓我過去點xue呢? 待反應過來,心里也是哭笑不得,我這都在想些什么??! 藍小翅在榻上翻來覆去,白天很累了,卻總是睡不著。好不容易打了個盹,居然還作了一場小小的春|夢。她推開窗,方壺擁翠的四季并不分明,窗外明月高懸,如詩如畫。 藍小翅雙手撐著下巴,古往今來,那么多的情詩,竟也描不盡相思。她嘆了一口氣,微生瓷,只是念著這個名字,就是人間樂事。 ☆、第71章 不解風情 第六十三章:不解風情 第二天,微生歧起床練功,沒有見到微生瓷和藍小翅。直到吃早飯的時候,他終于問了前來送飯的羽人一句:“藍小翅呢?” 那羽人又是驚恐又是敬畏,夾著翅膀兒小心翼翼地道:“回家主,羽尊出門了?!?/br> 微生歧有些意外,那家伙看上去很懶散,起得倒是早。羽人把飯菜送到桌上,是千層餅包rou,里面還夾了雞蛋和青菜。微生歧皺眉:“你們早餐吃這個?” 羽人說:“回微生家主,羽尊說微生家的人吃飯講究抵餓,讓廚子做了這個?!?/br> 微生歧哼了一聲,心里還是有點美——這個兒媳婦兒還是挺孝順他的。 于是終于也沒再追問藍小翅的去向了。 藍小翅帶著紫鴆和青鵬,天還沒亮就已經出了方壺擁翠。按照鳳翥提供的名單,她先找了青云山的掌門陸化濤。陸化濤剛剛起床,正在練拳,突然一抬頭,看見兩個男羽人從天而降。他吃了一驚,怒喝:“羽族妖人?!” 藍小翅從紫鴆背上下來,說:“嘖,陸伯伯,別來無恙???” 陸化濤這才看清楚來的是她,說:“藍小翅?”他當然見過藍小翅,在太極垂光她的生日宴上。所以這時候陸化濤反而松了一口氣:“你現在是羽尊,這種拜訪方式,不覺得失禮嗎?” 藍小翅笑嘻嘻的:“我是晚輩嘛,就算失禮,陸伯伯也不會跟我計較的啦?!?/br> 陸化濤心里有點狐疑,問:“你來此何事?” 藍小翅說:“不敢相瞞陸伯伯,我跟我爹提了一下羽族通商的事,他答應正月三十讓各位武林同道表決一下。我就想,先來跟陸伯伯通個氣嘛?!?/br> 陸化濤說:“你爹?你爹不是藍翡嗎?什么時候又變成溫閣主了?” 藍小翅說:“唉,血緣至親,不是我不認就可以的,對吧?” 陸化濤說:“溫閣主是大信大義之人,你不要以為是他的女兒,就能漠視規則!” 藍小翅嘆了一口氣:“這么說來,陸伯伯不準備同意羽族通商嘛?” 陸化濤說:“當年藍翡與郁羅等人,殺害了多少武林同道?鮮血未干,你僅憑幾句話就想抹殺嗎?” 藍小翅說:“陸伯伯,當年羽人的血也沒有少流。我覺得個人恩怨,沒必要非上升到種族仇恨不可,對不對?” 陸化濤說:“你說得好聽,死的不是你的親人!如果你的夫家是九微山,可是即使是九微山,也不覺得此事你占理。我勸你一句,你最好早日離開方壺擁翠,回九微山或者太極垂光去?!?/br> 藍小翅嘆了一口氣:“陸伯伯這樣說,真是讓人為難?!?/br> 陸化濤哼了一聲,藍小翅說:“好吧,公事真是令人不太愉快。陸伯伯,我們談點私事吧?” 陸化濤說:“你一天不離開羽族,就是青云山的敵人,你我之間,有何私事可談?” 藍小翅嘆氣,說:“唉,就算陸伯伯如此不念舊情,但是您和您嫂嫂偷|情的事,我也是不會亂說的?!?/br> 陸化濤一愣,臉色變了,藍小翅從懷里掏出兩封信,說:“這兩封信上的筆記,陸伯伯不知道是不是還記得呢?!?/br> 陸化濤伸手欲奪信,藍小翅側身閃過,他怒問:“這兩封信怎么會在你手上?” 藍小翅說:“意外嘛,有一年這位名叫張草兒的姑娘和陸掌門鴻雁傳情,我在俠都,不小心看見了傳信的鴿子?!彼p手各拿一封信,畫了一個心:“然后拆開看了看,哎喲,簡直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然后我就留意了一下青云山的信鴿?!?/br> 這該死的羽族!陸化濤眼神都要冒出火來,藍小翅說:“別這樣嘛陸伯伯,你看那時候我雖然只有八歲,但是這些事我可從來沒有對人提過。不然我爹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早就貼到太極垂光仙心閣山門之上供武林同道瞻仰了?!?/br> 陸化濤沉聲道:“你威脅我?” 藍小翅正色說:“陸伯伯,我是來表達善意的?!?/br> 陸化濤看著她手上的兩封信,咬牙:“藍小翅,陸某敢做敢當,你休想以此事要挾!” 藍小翅說:“陸伯伯是敢做敢當,不知道這位張家嬸嬸,是不是也同樣有擔當?!?/br> 陸化濤說:“你……” 藍小翅說:“我數到三,就走了。我走之后,不會再回來。一、二……” 陸化濤終于無力地道:“正月三十,太極垂光,我……我不會反對羽族通商?!?/br> 藍小翅說:“正月三十一,這兩封信會回到你手上?!?/br> 她走向青鵬,乘著羽人離開。 一直到飛離青云山,青鵬終于說:“大小姐,咱們這樣做,太小人了吧?”如果藍翡在,怎么也拉不下臉干這些事啊。 藍小翅拍拍他的頭,說:“謝謝夸獎。接下來我們去找密云宗李宗主?!?/br> 紫鴆問:“他不會也和嫂嫂有染吧?” 藍小翅搖頭:“密云宗不許接近女色,他卻和一個□□有一個私生子?!?/br> 微生瓷趕回方壺擁翠的時候,藍小翅不在。他把方壺擁翠都找了個遍,終于鳳翥看見了,忙說:“姑爺,羽尊出門了,臨走時留下話,讓您先好好練功。她過個五日就回來?!?/br> 微生瓷這才回到自己房間,早有下人為他準備熱水。微生歧是知道自己兒子回來了,看樣子這些天他沒跟藍小翅在一起。他板著臉,問:“這幾天你去了何處?” 微生瓷愣了一下,說:“我不說?!?/br> 微生歧氣得:“藍小翅是不是指使你干了什么壞事?” 微生瓷閉緊嘴,回了自己房間。外面,微生歧咆哮——我這養的什么兒子! 而太極垂光,溫謎最近也發現了一點不對——之前被落日城釋放的武林同道,居然不約而同地,又返回了落日城。仙心閣再次發函過問,想不到這些武林同道同時回信,稱仰慕落日城的風光與教父迦夜的品格,自愿叛出師門,歸順落日城。 溫謎當然覺得蹊蹺,立刻和柳冰巖前往落日城查看。但是這些人神智清醒,武功如初,行為正常。他們自愿投靠迦夜,那是他們的自由,仙心閣當然也不能說什么。 所以從落日城返回后,溫謎神情就一直非常嚴肅。四大長老齊聚一處,丁絕陰說:“這理由可笑,什么仰慕教父品格,那當初何必逃離?” 溫謎說:“我跟他們每個人都交談過,他們談吐如常。我覺得,可能是迦夜釋放他們之前,給他們服用了長生泉?!?/br> 丁絕陰說:“可就算服用了長生泉……”他突然反應過來:“難道長生泉有什么玄機嗎?” 溫謎說:“有可能是需要長期服用,或者需要什么解藥搭配服用。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理由?!?/br> 四大長老都變了臉色:“也就是說,這些人是受迦夜控制了?” 溫謎說:“可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這些年暗族并未主動生事,我們不能因為自己猜測的事而向落日城討要說法?!彼D過頭,說:“鶴影,你帶上幾個得力弟子,埋伏在落日城外,密切注意城里動靜?!?/br> 古鶴影說:“是?!?/br> 溫謎想了想,又說:“記住,平常飲食皆需多加注意,且不可中人暗算?!?/br> 古鶴影說:“閣主放心?!?/br> 正月二十日,藍小翅還是沒有返回方壺擁翠。夜里,微生瓷練完功,第一次發現自己坐不住,忍不住出來走走。外面就是藍小翅的居所,書房里她用過的筆墨紙硯整齊擺放在書桌上。 微生瓷很想拿起來看看,然后突然意識到——這就是想一個人的感覺嗎?總是忍不住四處尋找她的痕跡??墒撬拿恳惶幒圹E,都只能讓思念越來越濃。 微生瓷一路走過藍小翅的院子,終于出了方壺擁翠——他要去找她。 月夜幽靜,他踏月而行,也沒有方向——羽人自己也不知道藍小翅去了哪里。微生瓷沿著一個方向找尋,黑暗之中他身若乘風,冷不丁地,撞上一團霧色。那團霧色呀地叫了一聲。 微生瓷停下來,看見霧色落地,化為一個女人。一個穿著輕甲的女人。是暗族人。 他不想理會,正要走,那個女人卻認出了他:“微生瓷!” 微生瓷有些意外,那個女人說:“你不認識我了?我是迦月!上次你挾持我爹,我們交過手!” 微生瓷說:“哦?!贝饝宦暰鸵?,顯然他并不想因為這件事耽誤自己找小翅膀。 迦月氣得:“你傷了我爹,休想離開!”說著話,手里紅羅傘撐開,瞬間攻向微生瓷。微生瓷皺皺眉,回身一掌,砰地一聲,迦月被擊飛丈余,哇地一聲,噴出一口血來。 微生瓷看見血,腳步頓了頓,沒殺她。迦月只覺得被一股大氣沖擊,五臟六腑都移了位一般。見微生瓷居然頭也沒回就打算離開,她簡直忍不住快要哭出來:“微生瓷,我早晚殺了你!” 微生瓷壓根沒理她,紅影一晃,人已經消失在夜霧之中。他居然真的就這么走了!迦月心里突然覺得極度屈辱,她可是暗族的大小姐,雖然被迦夜寵得有些刁蠻,但是暗族追示她的少年可不在少數。 如今這個微生瓷,居然真的連多看她一眼都沒有。就這樣破布一樣把她丟棄在這里。 叫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她擦擦嘴角的血,站起來想要化霧,剛一運內力,猛地又吐出一口血來。她有些害怕了——微生瓷那一掌到底傷到了自己哪里?怎么會這樣? 她坐倒在地上,心里油煎火灼一樣痛。不能化霧,她就不能在天亮之前趕回落日城。她眼中含淚,是真的焦急了。好不容易沉下心來運動想要療傷,然而只是一動內力,就又開始吐血。 迦月時年不過十四,一生都在父兄的庇護之下生長,幾時遇到過這等兇險之事? 她抹著眼睛,突然身后有人問:“誰?” 迦月轉回頭,看見月光下站立著一個青年俠士。迦月眼珠一轉,也算是急中生智,哭著道:“我、我遇上歹人,被打傷了。少俠救命?!?/br> 那青年上前幾步,腰間寶劍天下歸仁熠熠生耀,是柳風巢。他正好跟丁絕陰一直奉命前來監視落日城。此時看見迦月,他是覺得有點面熟。但是他也只是在方壺擁翠被迦夜襲擊時見過迦月一面,看得不甚清楚。 再說現在又是黑夜,暗族在夜色之下,更加難以分辨。他上得前來,看見地上的血跡,也嚇了一跳,伸手替迦月把脈。迦月目中淚光盈盈:“少俠,我好像……”她嘴角又流出一線血泉,心里恨死了微生瓷,卻也不由心驚——他的武功真的是一個人能達到的境界嗎? 柳風巢趕緊從包袱里掏出兩粒專治內傷的丹藥,說:“姑娘先服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