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等到酒足飯飽,又休息了一會兒,小二已經看了這邊好幾眼了。藍小翅終于說:“吶,我數一、二、三,向著大門跑??!” 慕裁翎莫名其妙:“什么?” 藍小翅已經開始數了,等數到三,她拉起慕裁翎,兩個人朝著大門就沖。慕裁翎一聲干嘛還沒問出口,那邊小二已經大聲喊:“哎,你們還沒付錢呢!” 說話間已經明白過來,大聲喊:“有人吃霸王餐!” 這樣的酒樓,打手是有幾個的。這時候小二和護院都沖了出來,慕裁翎甚至聽到身后狗叫的聲音!他頭也沒敢回,跟著藍小翅跑得飛快——真的是連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墒悄枪放艿酶?,他都感覺到狗嘴杵到腿肚子上了,驚叫一聲,整個人被藍小翅往前一帶,這才沒被咬著。 兩個人奔過錦帶橋,又跑了三條狗,身后大聲喝罵的聲音終于聽不到了。 藍小翅靠在綢緞莊的門牌,一個勁地笑。慕裁翎累得想翻白眼,喘了好久,終于順過氣來。藍小翅問:“怎么樣,好玩嗎?” 慕裁翎瞪了她一眼,但是心里偷偷地覺得——還挺刺激的。 前面就是東油街了。藍小翅來到鳥市,往最氣派那家店走。鳥市,慕裁翎雖然也來過,但是慕流蘇管得嚴,他來得次數還是少。他有些不放心,問藍小翅:“你不是要買霸王鳥吧?” 藍小翅笑噴:“去去去,買什么霸王鳥?!?/br> 她帶著慕裁翎一進去,掌柜的立刻容色一肅,將手里的客人交給小二,快步上來,說:“大小姐?!?/br> 藍小翅指了指慕裁翎:“我弟弟?!?/br> 掌柜從善如流:“公子?!边B慕裁翎是誰都沒有問。慕裁翎點點頭,雖然小,但是即使是在下人面前,他也是很有禮貌的。 藍小翅說:“瓷少爺呢?” 掌柜也正發愁了,說:“大小姐,那位瓷少爺打從到了這里就沒吃過東西。一直呆在房間里,我們聽您的吩咐,也不敢打擾?!?/br> 藍小翅揮揮手,也不理他,帶著慕裁翎進去。外面雖然是鳥市,里面卻種了許多花。藍小翅走進去,推開房門,微生瓷剛好收功,轉頭看看她,又看看慕裁翎。 藍小翅說:“我弟弟慕裁翎。來,叫小瓷哥哥?!?/br> 慕裁翎是很懂禮貌的,當下叫:“小瓷哥哥?!?/br> 微生瓷點頭,藍小翅一臉親熱地攬住他的手臂:“住得習慣嗎?” 微生瓷說:“鳥,好吵?!?/br> 藍小翅輕笑,說:“不好意思啊,這些壞鳥吵到瓷少爺了。走,我們出去玩哦?!?/br> 三人一起出了鳥市,慕裁翎說:“還去哪里玩?” 藍小翅說:“剛才咱們不是遇上小偷了嗎?走,教你偷雞摸狗!” 慕裁翎一聽,就馬上搖頭:“不。爹說這些是市井小人所為?!?/br> 藍小翅說:“可是很好玩哦。我走了你說不定這輩子都玩不到了?!?/br> 慕裁翎就很猶豫,藍小翅說:“走了走了,沒人會告訴爹的!” 三個人一起來到東油街后面,有一戶養雞的人家,好家伙,整個院里幾百只雞。藍小翅躡手躡腳來到圍欄旁邊,嘴里咯咯咯咯地發出幾聲叫聲,不太像雞叫。但是那一群雞卻似乎聽到什么,都開始安靜下來。一只威風凜凜的大公雞開始往這邊過來,藍小翅托住雞肚子,把它弄出圍欄。遞給微生瓷。 微生瓷皺皺眉,還是接住了。 慕裁翎好奇:“你在說什么?” 藍小翅說:“羽族的密語啊,來,你跟我學?!?/br> 慕裁翎歪著頭,跟著她咯咯咯咯地學。好一陣子,終于也有雞被他吸引過來。他開心壞了,偷了一只又一只,微生瓷都拎不住了。藍小翅幾次想叫他去偷狗都叫不走了。 相府,慕流蘇下了朝,回到家里。見只有青瑣在,他有些意外,問:“小翅呢?” 青瑣說:“小翅想出去逛逛,我讓裁翎陪著她去了?!?/br> 慕流蘇心中一驚,說:“裁翎和她一起出去了?” 青瑣看出他神色不對,不由擔心:“怎么了?” 慕流蘇趕緊微笑,說:“沒有,兩個孩子單獨出門,我有些擔心。有沒有讓下人跟著?” 青瑣說:“小瓷也在俠都,我就沒讓人跟著?!?/br> 慕流蘇心里七上八下,終于忍不住說:“我還是不放心,我出去找找?!?/br> 青瑣問:“流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慕流蘇說:“我哪敢??!青瑣,我只是寶貝兩個孩子。而且裁翎小小年紀,能帶小翅去哪玩?我帶他們去玩吧?!?/br> 青瑣這才放了心,說:“那我等你們回來?!?/br> 慕流蘇點頭,又握了握她的手,說:“我很快就帶孩子們回來?!?/br> 然而慕流蘇直到天黑才找到玩得一身是泥的慕裁翎,慕裁翎本來很高興的,看見父親鐵青著臉,一下子從仙境又跌回現實了。慕流蘇指著慕裁翎身上的泥:“你、你……”一眼看見笑吟吟的藍小翅,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藍小翅!” 藍小翅說:“呀,看來慕爹爹是有話想跟我說。小瓷你帶裁翎一邊玩會?!?/br> 慕裁翎又看了父親一眼,眼里滿是忐忑。慕流蘇沒有再管他,跟藍小翅來到錦帶河邊的欄桿旁。他說:“你這是什么意思?” 藍小翅說:“帶弟弟出來玩玩,沒什么意思啊?!?/br> 慕流蘇說:“藍小翅,看在你母親的份兒上,不要sao擾他們母子?!?/br> 藍小翅說:“慕爹爹這是什么話,我跟弟弟玩玩也不行?” 慕流蘇終于承認,自己還是有軟肋,他說:“這次對付羽族,是我考慮欠周?!?/br> 藍小翅說:“很高興慕爹爹能這樣想。那么接下來,朝廷對羽族,應該不會有什么敵意咯?” 慕流蘇咬了咬牙,說:“當然?!?/br> 藍小翅笑容甜美,說:“其實慕爹爹不用緊張,我是抱著和平友好的意愿而來的。母親對我很好,我并不想做出什么傷害她的事?!?/br> 慕流蘇發現自己是在跟一個小女孩談判,真是又氣又怒,還只有忍著。他說:“那就最好?!?/br> 藍小翅說:“當然了,我母親改嫁過一次,如果有必要,再改嫁一次也無妨?!蹦搅魈K臉色頓時十分難看,目光如利劍。他乃一朝丞相,這樣的表情可稱威怒并重,可是藍小翅仍是笑嘻嘻的,她說:“畢竟和平是相互的?!?/br> 慕流蘇氣得——他竟然被一個小丫頭威脅了??!他說:“這里是俠都,大涼皇城。你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嗎?”哦,她當然不怕,微生瓷還在看著他兒子呢! 他以為藍小翅要以此威脅,然而藍小翅說:“殺人或者被殺,是羽人這幾十年來一直在經歷的事。劍鋒刀口,流別的人血不驚,流自己的血也無懼?!?/br> 慕流蘇徹底驚住。他第一次意識到,站在面前的不止是一個小姑娘,而是一個年輕的、優秀的領袖。十六歲的她,有著過人的智計,與令人動容的膽魄。 □□,風云際會淺水游。 ☆、第56章 千山飛縱 第四十八章:千山飛縱 一行人回到相府,青瑣已經等得有點著急了。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慕流蘇似乎有什么事瞞著他。此時見到大家一起回來,她終于松了一口氣,說:“去哪兒了,玩到這么晚?”再一看,自己一雙兒女都臟臟的,就連一向整潔的微生瓷身上都粘著幾根雞毛。青瑣一臉詫異:“這是怎么了?天啊這是什么味道!” 還能有什么味道,雞唄!慕裁翎偷眼看了一眼藍小翅,玩了大半天是高興壞了,這會兒心虛了。 藍小翅說:“我帶弟弟去漲見識了?!币皇执钤谀讲敏嵘砩?說:“對吧?今天好玩嗎?” 慕裁翎不敢答應,低著頭說:“娘,父親,孩兒知錯了?!?/br> 藍小翅嘖了一聲,青瑣說:“是我讓他陪著她jiejie出去玩,你責備孩子作什么?”是問慕流蘇。慕流蘇說:“你……”你就不問問那丫頭帶他去干了些什么。但是他可不敢說,只是道:“我也沒責備他。還不快去洗洗,換身衣服!”唉,到底還是自己兒子好,想吼就吼。 然后他又看了藍小翅和微生瓷一眼,不得已嘴角上揚,用十分溫和的聲音說:“你們也去洗洗吧?!边@哪里是繼女,分明是祖宗! 藍小翅答應了一聲,她是不客氣的,當下就拉著微生瓷跟仆人下去。青瑣趕緊追:“分開!分開!”你倆可別一起洗?。?! 藍小翅咯咯笑,蹦跳著跑了。慕流蘇心疼夫人,拉住青瑣說:“她知道的,要擔心也應該是微生歧擔心才對?!?/br> 青瑣笑了一下,說:“流蘇,小翅是不是惹你不高興了?” 慕流蘇說:“哪有的事?青瑣,我希望你明白,她是你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不管發生什么事,我絕不會傷害她一根頭發?!?/br> 青瑣說:“嗯?!?/br> 夫妻之間,一時說不盡的柔情蜜意。慕流蘇伸手替她理了理鬢邊碎發,說:“等了這么久,你肯定也餓了。先吃點東西吧?!?/br> 兩個人一起來到桌邊坐下,自有仆人開始上菜,孩子們回來晚了,菜已經熱了好幾遍了。但是好在大家都平安回來了,等待也就是無所謂的事情了。 青瑣洗凈雙手,用小銀勺給孩子們剝螃蟹。 等到三人洗完澡,換好衣服回來的時候,桌上的三個碟子里已經擱了好多蟹rou。 慕裁翎很乖地道:“謝謝母親?!毙睦飬s也知道是因為jiejie在,以前在家里,父親一直非常注意培養他的獨立,哪能讓母親給他剝螃蟹?藍小翅倒是伸手拿過碟子,又給微生瓷倒了醋。 青瑣說:“流蘇,小翅的臉,毒傷一直不愈。要不明天你帶她進宮,找御醫看看吧?!?/br> 慕流蘇不忍拒絕自己夫人,又看了一眼藍小翅,怕青瑣看出不對,說:“嗯。小翅,明天你收拾一下,跟我入宮?!?/br> 藍小翅說:“喔。謝謝爹,來爹,吃個雞腿?!闭f完就挾了個大大的雞腿過去。慕流蘇只得又和她將父慈女孝表演了一回。 到了夜里,慕裁翎照例還是要讀書到子時。微生瓷是習慣回房練功,藍小翅當然就去睡覺了。青瑣本來還想陪她,她把青瑣推出去:“我這么大啦,哪里還需要娘陪著睡覺啊。娘還是陪爹去吧?!?/br> “你這孩子!”青瑣笑著說:“娘多想把以前的十六年都補回來啊。算了,女兒大了,娘等你睡著再走,好嗎?” 藍小翅點頭,說:“那容易?!钡乖诖采?,一沾枕頭,就呼聲四起。青瑣笑得不行,終于給她掖了掖被子,推門出去。 微生瓷換了新住處,本來就不習慣,而且這里總有下人、護院來來去去,他聽覺本來就十分靈敏,這時候根本睡不著。相府的侍衛在外面行走,即使沒有進這個院子,跟在他耳邊也差不多。在鳥市雖然鳥叫聲吵,但是不像這種聲音這么嘈雜。 他翻來覆去一陣,終于還是推門出來。慕流蘇單獨給他安排了一個院子,知道他愛清靜,里面也沒有安排下人守夜。微生瓷徑直出來,走了不多遠,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 他歪了歪頭,走到一處好像是廚房的墻根下,只見里面有一男一女,正摟抱在一起,互相親吻著對方的臉。 他有點好奇,小翅膀也經常會親親他的臉,但那種親吻跟這種好像有很大不同。這種無論力度還是急切程度都很奇怪,像是恨不得把對方吞吃入腹一樣。 他就站在墻下,看見里面男女衣衫扔了一地,人影糾纏在一起,滾到柴垛里。不知道為什么,他莫名地就有些臉紅了。知道應該走,卻還是偷偷地多看了兩眼。 兩個人的呼吸聲都有一點變味了,微生瓷突然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好像是多年來一種本能蘇醒了一樣。 這種感覺令他情緒波動異常,所以他開口問:“你們在干什么?” 廚房里的兩個人驟然停下動作,一臉驚懼地看向屋外。微生瓷推門進去,門當然上了閂,但是能難得倒他?他內力輕輕一送,門閂就開了。里面偷|情的兩個人,男的是相府的廚子,女的是幫廚的丫頭。 見到他進來,兩個人簡直面無人色,丫頭已經腿一軟跪倒在地。她上菜時見過微生瓷,此時哭道:“微生少爺,饒命啊少年!” 廚子一聽,也知道是相爺的客人,他也跪地道:“少爺,我二人是未婚未嫁,是真心相愛的。少爺您給我們一條生路,求求你!” 微生瓷不高興了,我就是問你們在做什么,你們東拉西扯什么?他皺著眉,又問了一遍:“你們在做什么?”為什么感覺這么奇怪? 丫頭看了他一眼,大戶人家,尤其是慕府這樣的官宦人家,最是講究體面的。廚子和丫頭偷|情雖然不是大事,但也是絕不允許的。若是被大管家知道,廚子是肯定得趕走的,丫頭恐怕就要另賣了。 是以兩個人越發驚恐,但見這位微生少爺不像是興師問罪的模樣,廚子結結巴巴地說:“少、少爺,我們在做……在做夫妻間才能做的事?!?/br> 微生瓷點點頭,原來夫妻之間應該做這種事。他轉身出了廚房,房里兩個人一身汗濕,見他走了,二人均不明所以——這是……放了他們了? 微生瓷沒有再理會房里的男女,紅著臉來到藍小翅的小院。直到晚風又吹了一陣,才勉強不那么尷尬。他推開藍小翅的門,藍小翅當然聽到他進來了,懶洋洋地說:“我這里更吵,不過你再不習慣今晚也只能先湊和一晚了。明天帶你去別處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