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金芷汀蘭方才動怒,身上血流更甚,他說:“五弟,其實這么多年以來,有一事,我一直對不起你……” 金霈澤說:“三哥?!?/br> 金芷汀蘭說:“其實我……枕流……五弟,總之我死不足惜,你好好回鰭族去。枕流才薄智疏,你還是立漱石為太子吧?!?/br> 金霈澤沉默,問:“三哥,你是因為枕流之事,所以一心求死嗎?” 金芷汀蘭說:“五弟,總之是我對不住你!不必多言,回去吧?!?/br> 金霈澤說:“三哥,枕流的事不怪你?!?/br> 金芷汀蘭說:“你根本就不知道,枕流他!他……” 金霈澤說:“枕流是你的孩子。我知道?!?/br> 金芷汀蘭呆了,在場諸人都呆了——哇塞,原來水產也有狗血八點檔??! 金枕流在人群之中,本來就夠為難了,父王要劫皇叔,他無論如何只好幫忙。這時候聽見這話,他一臉茫然——什么? 金芷汀蘭許久才問:“你都知道了?”他臉上的痛苦之色終于明顯了,“當初我和弟妹……是我喝醉了!我……” 金霈澤說:“三哥,不關你的事,那一晚,是我在絲薇的酒里下了藥,枕流是你的孩子,我一直就知道。我……都是我的錯!該死的是我??!” 金芷汀蘭覺得自己一定是流血過多,出現幻覺了。金霈澤說:“當初三皇嫂有孕,父王非常欣喜。向母妃透露,如果是男孩,就是皇長孫。母妃嫉恨之下,趁你出門在外,毒死皇嫂,我那未能見面的侄兒,也因此胎死腹中。我悔恨我知道太晚,既不能救下嫂嫂,也不能向母妃尋仇。從此你再不娶妻,孤身一人。三哥,我……我心如刀割。所以,我……我就讓絲薇……懷上你的孩子,到頭來始終還是還位于你?!?/br> 金芷汀蘭說:“你……金霈澤,你從小就荒唐,可你怎么能荒唐至此!” 金霈澤滿面通紅,卻仍一梗脖子,說:“反正事到如今,都是我的錯。如果仙心閣一定要定你的罪,我愿用一命換你一命!” 金芷汀蘭說:“霈澤閉嘴?!?/br> 金霈澤轉頭,看向猶自呆立的金枕流,伸出手去,說:“枕流,你過來?!?/br> 金枕流木木呆呆地走過去,金霈澤說:“叫爹?!?/br> 金枕流看著金芷汀蘭,哪怕是這么熟悉的人,卻愣是叫不出一聲爹。怪不得,怪不得從小皇叔對他就特別嚴厲,而父王卻一直百般寵愛他。他揮金如土、風流成性,金霈澤卻從未苛責。 他跪倒在地上,心中千思百想,仍是失措。金霈澤眼中熱淚盈眶:“三哥,你也說我荒唐了,鰭族不能沒有你啊。枕流也不能失去你??!” 金芷汀蘭看了金枕流一眼,心中痛不可當,卻只是搖頭。不,不能讓仙心閣真的去查。 突然人群中,有人嬌聲道:“哎,看來是打不起來了?!?/br> 金枕流等人轉過頭去,看見藍小翅從人群中轉出來。溫謎說:“小翅,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br> 藍小翅說:“這個金芷汀蘭真的壞呀,他口口聲聲托我去查真相,原來就是擔心仙心閣查出真正的真相。而且他還設套陰我,不可原諒?!?/br> 金芷汀蘭流了不少血,而且疼痛加劇,他有些虛弱:“藍姑娘……” 藍小翅說:“我重新回紅鷹的墳地仔細查探了一下,發現有人從二百米開外的地方挖了個洞,直達墓里。最后又回填了?!?/br> 金芷汀蘭呼吸急促了,藍小翅心頭暗爽:“所以,是有人偷入紅鷹的墳墓。動機嘛,要么盜走什么,要么放進去什么。對吧三王爺?” 金芷汀蘭說:“你說什么我不懂!” 藍小翅說:“三王爺前一刻請我前往鰭族,回頭就趕回去派人挖了個洞,往紅鷹的棺木里放了個荷包。然后我果然順著這個荷包,找到了紅鷹的娘,查到了所謂的真相。哼,你敢陰我!所以我就真的感興趣了,重新回去了一趟鰭族?!?/br> 金芷汀蘭喘息著道:“藍姑娘……” 藍小翅說:“一天之內,要挖一條二百米的通道不難,但是要在那樣狹小的空間打開棺木,并且完美復原不留痕跡,還是不容易的。所以我查找了一下鰭族有名的老河工,可以被三王爺派遣、又正好在一天之內能夠趕到紅鷹墳墓挖洞開棺的,不太多。幸好三王爺素來沒有殺人滅口的習慣,所以我正好遇上了,于是就請他過來作個證?!?/br> 她一拍手,一個老河工顫顫巍巍地過來,跪下:“三王爺,我也是受人脅迫,我……” 藍小翅說:“嗯?!” 老河工趕緊說:“我自愿前來作證,當天確實是三王爺派我挖個洞,將一個荷包放進一具棺木之中。并且叮囑將棺木恢復原狀,為此我還找了我侄兒幫忙,他是個木匠……” 藍小翅從公議長老那里取了留作物證的荷包,又順手摘了溫謎、柳冰巖、古鶴陰、丁絕陰的,再加上自己的,隨便一把拍亂,拿到河工面前:“當日三王爺交給你的荷包,挑出來?!?/br> 老河工一眼就從里面挑出了一個,正是從紅鷹棺中所得。 金芷汀蘭雙唇顫抖,藍小翅說:“好了,現在重新審問一下證人?!?/br> 她沒有問徐媽,卻走到鰭族大夫金鯰面前,說:“金大夫,你知道我當天為什么不找你問話嗎?” 金鯰低著頭,說:“老朽不知?!?/br> 藍小翅說:“因為我知道三王爺肯定早就跟你對過口供,問也白問。不過現在你要搞清楚,我讓人重新勘驗了紅鷹的尸體,他是死于一種名叫血熱散的劇毒。你是唯一幫他診治的大夫?!?/br> 金鯰雙肩抖動了一下,藍小翅說:“所以,他是你殺的嗎?” 金鯰說:“我……” 藍小翅說:“依照丹崖青壁的規矩,殺一人和殺百人沒什么不同,你想清楚,這可是要抵命的?!?/br> 金鯰說:“我……確實是受三王爺指使,以血熱散殺死紅鷹。我無話可說?!?/br> 藍小翅點頭,然后去看金芷汀蘭:“三王爺,這個大夫我雖然不認識,但是他對你很忠心??茨愕淖黠L,也是個仁慈的人,沒理由為了自己的恩義,讓別人替你送死?!?/br> 金芷汀蘭沉默,片刻,說:“金鯰,你……” 金鯰雙目含淚:“三王爺,金鯰自己做的事,無怨無恨?!?/br> 藍小翅說:“好一個無怨無悔。不過可惜,紅鷹死于血熱散的事,只是我聽說他死前曾高熱不退,隨口說的?!苯瘀T愣住,藍小翅說:“我想,三王爺既然不想追究真兇,應該也不會讓你查驗尸首吧?!?/br> 金鯰果然慌了:“這……” 藍小翅說:“你既然承認是你殺死了紅鷹,卻連他的死因都不知道?不過如果你也好奇的話,溫閣主應該可以讓云采真重新勘驗尸首?!?/br> 小小的人兒在場中談笑若定,很有點不知天高地厚的輕狂。溫謎微笑,說:“當然?!甭曇粲幸稽c驕傲,也有一點溫柔。 云采真上前,重新驗尸,半個時辰之后,他說:“紅鷹的傷口有感染,會導致他死前高熱。但他真正的死因,是之前有內傷,功力被廢之后,內傷復發。而有人似乎深知這一點,以恰到好處的功力,使他內傷加劇,直至死亡?!?/br> 溫謎問:“是否需要開膛?” 云采真說:“可以,不過事實可以肯定?!?/br> 藍小翅說:“如此一來,事實就很清楚了,兇手一定是四十四戰鷹之一。而且金鷹、銀鷹因為一直照顧受傷的紅鷹,嫌疑最大?!?/br> 金鷹說:“藍姑娘!” 銀鷹已經跪下:“藍姑娘,你可不能信口胡言??!我不想再挨打啊……”一邊說一邊爬到金枕流身邊。 藍小翅說:“該打還是要打的。不過我一向看不得這樣血腥的場面,而我又不夠時間查你們四十四個人的底細。所以我去了一趟錢莊,查了一下鰭族皇子金漱石的錢賬明細。我想他如果讓人做這么大的事,應該也無外乎就是利誘、威逼吧?!?/br> 金鷹的臉色慢慢變了。 藍小翅說:“結果我覺得很奇怪,金漱石每個月會定期以一個叫‘空蜓’的名字存一筆錢。然后我又花了好多時間去找這個空蜓。唉,你們鰭族的效率可真差?!?/br> 金鷹慢慢說:“你找到她了?” 藍小翅說:“費了牛勁了,終于找到了。是個長得挺好看的姑娘?!?/br> 金鷹雙手顫抖,終于問:“你把她怎么樣了?!” 藍小翅說:“沒怎么樣啊,就問了她一點事。哦,她不肯說,后來我一生氣,就把她懷里的嬰兒擲地上了。啊,那血濺在她臉上……” 金鷹突然身影一閃,沖過來,微生瓷和微生歧同時搶出,瞬間將他壓得跪倒在地上。金鷹說:“你居然敢這樣對她!” 藍小翅說:“就是為了她嗎?連主人也可以毫不猶豫地背叛?!?/br> 金鷹雙目赤紅,可是在看了一眼金枕流,默默地低下了頭。 藍小翅捂著嘴偷樂,說:“我騙你的,她眼睛看不見,又生得那么漂亮。我怎么會干這種事呢。我只是說我是她相公的朋友,最近她相公的主子遇到一點難事,沒空回家。托我去看看她。還給了她一點銀子,哦對了,鰭王你要記得給我報銷?!?/br> 金鷹整個身體都癱軟下去。 藍小翅說:“現在,我覺得你可以說出真相了。畢竟如果別的人去,可能沒有我這么懂禮貌?!?/br> 金鷹說:“太子殿下,我……我對不住您!”一挺身就準備咬舌自盡,微生歧手疾眼快,一下子將他的下顎拎脫了舀。 金枕流說:“你是我大哥的人?” 金鷹不說話,藍小翅說:“說吧,我把她們母子送到絲薇王后那里去了,嗯,王后很喜歡那個小嬰兒。他們很安全?!?/br> 金鷹終于掙開微生歧和微生瓷,說:“我……我從小就是漱石皇子的人,是他將我送到殿下身邊?!?/br> 金芷汀蘭說:“不!” 金鷹卻還是接著說:“因為殿下待人寬厚,他不放心我,所以控制了紅鷹的爹娘。是他命我和紅鷹從殿下賬目中做手腳,將一百八十七萬兩白銀分批轉出去,但是做什么,我們并不知道?!?/br> 金枕流問:“紅鷹是你殺的?” 金鷹說:“是的。但,這是他的請求。那天,殿下找了金大夫為他診治。他武功盡失,又失一臂,無用之人還勞殿下這般關心。我們這樣的人,也是有心有情的。夜里,他托我將太子給他的銀子轉交給徐媽,然后求我動手了結他的性命。我知道他以前受過傷,只一掌,引發了他的舊傷。他不肯喝藥,到第二天夜里就死了?!?/br> 金枕流說:“你有妻兒了?為什么從來也沒聽你提過?” 金鷹說:“空蜓……是羽族人。我并不想將她暴露在危險之中??墒恰墒鞘影l現了?!?/br> 金枕流喔了一聲,說:“我還以為我們是朋友呢?!甭曇艉苁?。他當然發現不了,因為他從來沒有監視過他的部下。 金鷹跪下,額頭用力磕在地上:“金鷹這樣的卑微小人,怎配與殿下為友?!?/br> 金枕流轉頭,看向金芷汀蘭。金芷汀蘭也在看他,許久,他終于上前:“爹?!?/br> 金霈澤說:“三哥,你一直就知道是漱石?” 金芷汀蘭說:“五弟,漱石畢竟是你的兒子。鰭王之位本應該傳給他。這么多年,你一直偏寵枕流,是我與枕流虧欠他?!?/br> 金霈澤說:“放屁!那個逆子竟然敢干出這種事來,他就是……就是……”突然發現,如果金漱石罪名坐實,一樣難逃一死。 他沉默了。 藍小翅說:“怎么?舍不得了?” 金霈澤說:“來人,去抓漱石皇子前來丹崖青壁?!闭f完,慢慢咬緊牙關,狀若萬箭穿心。 金芷汀蘭說:“五弟!” 金霈澤說:“三哥,我們永遠是兄弟?!?/br> 鰭族皇子金漱石被抓到丹崖青壁的時候,金芷汀蘭執意不肯離開。金霈澤牙關都在抖:“你購買那么多昊天根,到底用來干什么?” 金漱石只是笑:“原來你還會關心我想干什么嗎?你的眼睛還能看見我嗎?父王?!?/br> 金霈澤說:“漱石,你是我的兒子?!?/br> 金漱石說:“原來你知道。那為什么這么多年,你從來沒有夸獎過我一句?為什么我那么努力,最后你卻要把王位傳給一個不能見光的雜種?!他真的配為鰭王嗎?” 金霈澤說:“閉嘴!” 金漱石狂笑:“嫌我說得難聽嗎?你讓自己的王后和自己的哥哥通jian!你讓鰭族成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難道你覺得這好聽嗎?” 金霈澤說:“漱石,這是我們欠他們父子的!當初王位本來就是你三皇叔的!” 金漱石說:“成王敗寇,何來欠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