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談謙華說:“回去也睡不著,我就在外面站一會兒,師姐有話就對我說。如果沒事就睡吧?!?/br> 賀雨苔不再說話,談謙華也再沒聲息了。 直到天色發白了,賀雨苔悄悄打開一絲窗欞縫兒,看見談謙華還守在院外。露水打濕了他的衣衫,他站立不語,安靜沉默,如同院里花草。 賀雨苔心亂了。她開門出去,說:“這樣冷的天,你……你這是何苦?!?/br> 談謙華說:“只是心里擔憂,站在這里離師姐近一點,反而安心。不覺得苦?!?/br> 賀雨苔捏了捏他的衣角,說:“你衣衫都濕了?!?/br> 談謙華慢慢握住她的手,說:“自從兩年前上山時,第一眼見到師姐,我……”他笑了笑,說:“不說了,你已經夠煩惱的了。天亮了,讓人看見不好,我先回去了?!?/br> 說罷,轉身離開。 賀雨苔在院門口站了很久,久到藍小翅坐在墻頭,慢悠悠地說:“快別感動了,你眼光真的很差誒!” 賀雨苔轉過頭,頓時惱羞成怒:“藍小翅!你到底想怎么樣?你喜歡大師兄,大師兄已經向師父提親了?!蔽易钭鹁磹鄞鞯膸煾敢呀洺闪四愕挠H生父親,我愛慕的人也已經成了你的未婚夫婿,你還想怎么樣?她鼻子一酸,又要流下淚來。 藍小翅說:“講講道理行了,你別哭啊。我只是說,那男的一看就不安好心,你自己小心點?!?/br> 賀雨苔哭著說:“我不要你管!” 藍小翅高舉雙手:“好好好,我不管?!?/br> 賀雨苔怎么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淚,雖然知道這樣很丟臉很失敗,可她還是越哭越厲害,她只有喊:“你給我下去!” 藍小翅說:“好好好,我下去?!狈硐铝嗽簤?。然后又上來,說:“我跟你說啊,如果那男的真的對你有心,他就會去向我爹提親。如果他……” 賀雨苔一個石子扔過去,藍小翅后面的話就變成了“哎呦”,后面接了一句:“我靠!” 溫謎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藍小翅在揉頭上的包。他幾步趕過去看了一眼,只是皮外傷,倒是放下心來,笑問:“這是去哪調皮了?” 藍小翅沒好氣:“什么啊,你那寶貝徒弟打的!” 溫謎揉揉她頭上的包包,說:“雨苔?雨苔一向穩重,定是你又招貓惹狗了?!?/br> 藍小翅說:“哼!她就是狗咬呂洞賓!” 溫謎伸手,拍開她身上一處被制住的xue道,說:“解禁兩成功力,不許惹事生非?!钡降走€是心疼了。 藍小翅說:“說的什么話?我這么天真可愛、善良純潔,我怎么可能惹事生非呢?” 溫謎拍了拍她頭上的包,說:“過兩天,你娘可能會來看你?!?/br> 藍小翅傻了:“我娘?我娘還活著???” 溫謎有些慚愧,這些天盡顧著高興了,竟也沒想過通知青瑣。但是如果真的通知青瑣……他神情憂慮。 青瑣會同意女兒留在他身邊嗎? 青瑣一向剛烈,如果她要帶走女兒……可如何是好? 他摸著藍小翅的頭,青瑣已有新歡在側,所愛隔山海。他想留下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 渣一今天19cm,哼!>_< ☆、化敵為友 第十五章:化敵為友 柳冰巖對兒子柳風巢說:“既然你已經向小翅提親,平時就要多關心走動。她畢竟是女兒家,總不能讓人家覺得我們不甘不愿?!?/br> 柳風巢有點頭皮發麻,怎么向女孩子表達關心,不在他這些年所學的范圍內。但既然父親已經說了,而且也確實有理,他說:“我會的?!?/br> 所以他決定找藍小翅談談心。 藍小翅坐在院子里的合歡樹上,天氣微寒,她披著白色的披風,領口鑲了一圈柔軟的狐毛,襯得玉頰生輝。 柳風巢也躍到枝椏上,坐在她旁邊。藍小翅說:“你傷好了?”我冤啊,早知道木冰硯跟云采真這種變態這么厲害,我就該把你腦袋剁了??! 柳風巢卻很自覺地把這句話理解成了關心,所以他說:“已無大礙,勞師妹掛心?!?/br> 藍小翅噎住,仔細去看他的表情,過了一陣,終于發現他不是在嘲諷,他是認真的??伤浑p水汪汪的眼睛就這么盯著柳風巢看,柳風巢卻有點不好意思,微微側過臉去,說:“小師妹,雖然我并不知你為何會對我一見鐘情,并且非嫁不可,但是既然我向你提親,就必會對你一心一意、敬之愛之?!?/br> 藍小翅的表情,就好像看著一個雞蛋孵化出了一頭驢,然后這頭驢沖她笑了一個,再一蹄子踢中了她的頭殼。 敬之愛之?你要認我當干娘??? 她說:“不是,大師兄……”忘了它吧,畢竟這就是一個杯具??! 柳風巢說:“你不必羞澀,我說這些,是希望你明白,我既然娶你,就會始終如一地對你,生死不棄?!?/br> 藍小翅吸了吸氣,覺得有點牙疼,她說:“不管你娶的是不是你愛的人,你都會這樣嗎?” 柳風巢愣住——愛的人? 藍小翅說:“你不愛我,也不愛賀雨苔,如果你隨便娶了一個之后,你再遇到深愛的人,那時候怎么辦呢?” 柳風巢說:“我娶了誰,誰就會是我深愛的人?!备改钢?、媒妁之言,難道不應該是這樣嗎? 藍小翅有點苦惱,問:“你從來沒有遇到過心動的女孩嗎?吶吶,就是你一看見她,就會耳熱心跳、手足無措。一離開她,就會牽腸掛肚,朝思暮想。有過嗎?” 柳風巢搖頭,反問:“你有過嗎?”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藍小翅憂愁:“我也沒有?!?/br> 柳風巢說:“那你怎么知道,愛一個人是這種感覺?” 藍小翅說:“以前我抓住過一個大俠,叫醉刀的。他和他夫人就是這么恩愛的?!?/br> 柳風巢說:“醉刀金方義!你把他怎么了?!”為什么各門各派收集她的罪狀的時候沒有提到這一條? 藍小翅說:“沒怎么啊,他說只要我讓木冰硯救他夫人,他愿意做任何事。我就派他出了半年差,然后讓他夫人幫忙照顧一下郁羅?!?/br> 柳風巢心里暗驚,醉刀金方義在江湖上可是有名的刀客,居然也曾落到她手中。但是這聽起來好像沒什么。他問:“那又如何?” 藍小翅攤手:“沒如何啊,他一回來,他老婆就下堂求去了?!绷L巢愣?。骸笆裁??” 藍小翅說:“郁羅啊,羽族的憂郁王子,武器是鳳首箜篌。一年話不超過三句。我爹命他少出來走動,就是因為他太招蜂引蝶?!?/br> 柳風巢有點明白了,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藍小翅又純潔又無辜:“干嘛?” 柳風巢問:“你明知郁羅如此,為何還要安排醉刀的夫人前去照顧他?” 藍小翅說:“我鑒定一下他們的真愛啊?!?/br> 柳風巢不說話了,醉刀怎么沒把你大卸八塊、五馬分尸! 藍小翅靠近他,說:“你說,這世上會不會真的有感天動地的愛情???” 柳風巢說:“不知道?!?/br> 藍小翅于是靠得更近一點:“那你看看,我怎么樣?”淡香襲來,柳風巢身子略微后傾,說:“什……什么怎么樣?” 藍小翅說:“你都二十二了,能不能開點竅??!來來,看著我的眼睛,有沒有心跳加速的感覺?” 柳風巢在她大大的瞳孔里,清清楚楚地看見自己。他說:“沒有?!?/br> 藍小翅說:“不可能吧?一點沒有?我摸摸……”伸手就要去摸,柳風巢趕緊推開她:“你我雖然定親,但到底并未成親。不要拉拉扯扯,惹人閑話!” 藍小翅說:“你這么嚴肅干嘛?我又沒把你怎么著。難道你喜歡賀雨苔?你覺得雨苔怎么樣?” 柳風巢想了想,說:“雨苔師妹溫柔善良、端莊大方?!?/br> 藍小翅說:“沒了?”柳風巢說:“還應該有什么?”聲音坦蕩,確實不像有私情遮掩的樣子。藍小翅問:“那我呢,你覺得我怎么樣?” 柳風巢想了想,問:“真話嗎?”藍小翅說:“當然啊?!?/br> 柳風巢說:“極其陰損缺德討厭?!?/br> 藍小翅微笑,站在樹椏上,甜甜地說:“大師兄你把手背到背后?!绷L巢背起雙手,問:“什么事?” 藍小翅撩起裙擺,飛起一腳把他從合歡樹上踹了下去。摔死你個朽木疙瘩!想娶我,下下下下輩子吧?。?! 柳風巢從地上爬起來,仙心閣大師兄這一跤也是摔得十分不雅。心中氣苦——我怎么這么倒霉,非要娶這丫頭為妻??! 賀雨苔剛出院子,就見柳風巢正低頭撣著衣擺塵泥。他素來就是個潔凈的,如今衣上卻有一大片泥污。賀雨苔忙上前:“大師兄?你這是怎么了?” 柳風巢倒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揚,說:“無事。師妹最近好嗎?” 賀雨苔見他不愿多說,忙低頭,說:“我很好?!?/br> 柳風巢說:“今日練武場上未見你,如果傷勢有變要跟云大夫說,不可逞強?!?/br> 一如以往的關心,不溫不火,也并無曖昧不可對外人言之處。賀雨苔心中酸楚,面上仍是微笑著,說:“謝謝師兄關心。我知道的?!?/br> 柳風巢點頭,無論如何,畢竟是有婚約在身了,要避嫌的。他說:“我先走了?!?/br> 賀雨苔說:“師兄慢走?!?/br> 一直等她走了,身后談謙華說:“雨苔師姐如果還是不能忘記他,為什么不追上去告訴他呢?” 賀雨苔猛然轉過頭,有點心虛,說:“謙華師弟?!?/br> 談謙華說:“我真想替師姐向大師兄表明心跡??粗鴰熃氵@樣……我……我心如刀割?!?/br> 賀雨苔急道:“大師兄已經跟藍小翅訂親了,你……你不許胡說!” 一個轉頭,回了院子。談謙華跟進去,站在她門口,想了一陣,說:“我也知道這樣不過給師姐徒增困擾罷了,不然我早就這樣做了?!痹捖?,出門而去。 賀雨苔打開門,見他真的走了,有點失落。 溫謎跟柳冰巖、丁絕陰、談追、古鶴影議事,但他有點心不在焉。 丁絕陰說:“閣主有心事?” 談追說:“昨天接到慕相書信,說是要陪青瑣夫人過來太極垂光一趟?!?/br> 古鶴影眉頭微皺:“我們與朝堂一向少于來往,慕相此來不是為公事。信中特意提到青瑣夫人……是小翅膀的事走漏風聲了?” 柳冰巖立刻明白過來:“青瑣夫人不會是想帶走小翅吧?” 溫謎說:“以她的性情,大有可能?!?/br> 丁絕陰說:“青瑣夫人已然再嫁,如今又育有一子。她要帶走女兒,恐怕也撫養不便吧?” 談追說:“孩子都十五了,要什么撫養。她帶回相府,讓慕相爺找個高官之子一嫁。我們遠離廟堂,到時候閣主要見女兒一面,呵,千難萬難?!?/br> 柳冰巖立刻說:“這怎么行?小翅已經許了我們家風巢,豈有一女二嫁的道理?!” 溫謎說:“當初是我對不住她們母女,她想要帶走小翅,我本不該有異議??墒且粍t,我實在……”他苦笑,實在不愿割舍,唯一的血脈就此遠離不復相見。他沒有說下去,轉而道:“當然,這并不是我憂慮的主要原因。小翅膀在仙心閣,青瑣遠在相府,怎么會這么快得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