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下一刻,他就伸出左手,緊緊握住了許泠垂下的右手。 八仙桌有半個許泠那么高,不相干的下人們都被打發出去了,趙一被請去另一個房間吃飯,也不在,只余一個專心布菜的丫頭,所以根本沒人能看出他們的小動作。 許泠使了勁兒想掙開,奈何趙顯的力氣奇大無比,許泠的那點力氣無疑是蚍蜉撼樹! 他只攥著她的手就罷了,還與她十指緊扣,卻用閑著的大拇指摩挲她嫩滑的手背,跟登徒子沒有什么區別。 許泠惱了,直接在趙顯腳上狠狠踩了一下,趙顯卻只是眼角微微一抽,還能神色自若的喝湯。 這時許桐發現了女兒的不對勁,問她:“怎的不吃飯?” 經許桐這樣一說,顧氏也發現了,她見女兒白玉似的小臉上帶著些粉紅,還咬著唇不肯說話,這般反應不得不教顧氏多想。她又突然想起女兒的小日子應該就是這幾天了,心中跳了一下——不會是突然來了吧? 這事又不好問,顧氏只好旁推側敲的問:“怎的臉色這樣難看,別是凍著了,這般天寒地凍的,若不然你回去加件衣裳?” 許泠搖搖頭:“女兒只是早上喝粥喝多了,現在還飽著,沒有什么胃口罷了,父親母親不用擔心?!?/br> 沒想到趙顯卻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湯匙,對著許桐和顧氏欠了欠身:“如此,我帶她出去消消食,再回來用餐吧?!?/br> 顧氏本來還有些疑惑,但見攝政王的左手從桌下拿起來不久,女兒的右手才抬了起來。她是過來人,心里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怪不得女兒不吃飯呢,原來是沒有可用的手! 一時間顧氏心情有些復雜,看著兩個孩子甜甜蜜蜜的樣子,既有幾分欣慰,又對女兒即將離開生出了些不舍來——再過三四個月,她就是旁人家的人了! 所以顧氏沒有阻攔,任他們去了,倒是許桐什么都不知道的,還問她:“攝政王還沒有吃多少呢,怎的就叫他走了?” 顧氏白許桐一眼:“我問你,你今日和攝政王喝了幾碗粥?” 許桐后知后覺道:“對呀,攝政王喝了足足三碗半,暫時應是不會餓到?!?/br> 這時許湛從碗里抬起頭,疑惑道:“外面這樣冷,他們怎么消食呀,也不怕凍著嗎?” —————— 卻說趙顯也沒在意旁人的眼光,直接捉了許泠的手放在手里牽著,與她一道走出去。 許泠想掙開,就聽他用毋庸置疑的語氣說:“今日天氣寒冷,乖,我給你捂捂?!?/br> 后面半句,他特地放柔了聲音,許泠一聽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耳根立馬紅了個徹底。 旁邊立著的幾個小丫頭也聽到了,俱是面紅耳赤,心中羨慕不已,但也不敢抬頭去看,都低垂著腦袋,眼睛半點也不敢亂瞄。 許泠瞪了趙顯一眼,哪成想正好被他逮住了,他半點也沒有生氣,反而眉眼彎彎,清俊的緊。 許泠瞪人的時候腮幫子鼓鼓的,她生的白,這樣一來,可不就像個雪團子似的!尤其是那雙會說話的眸子還滴溜溜的轉著,欲語還休的看著你,縱使眼中是掩不去的惱意,也是含著萬千秋水的,叫趙顯看的心里癢癢不已。 真想親一口! 奈何在大庭廣眾之下,趙顯心里有想法,卻怕小姑娘害臊,也就忍住了。 兩人倒也安靜的走了一段路。 后來人越來越少,趙顯就使了些小心思,與許泠挨的也越來越近,近的能聞到她發間以及頸間的幽香。 趙顯呼吸一頓,眸色漸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緩過來,眼睛卻是不愿從小姑娘身上移開了。 被趙顯這樣灼灼的視線看著,許泠有些不自在,她低頭看著套了兔毛的鞋尖,悶悶的問趙顯:“你就是想找個借口不吃東西,才拿我當了擋箭牌,是不是?” 她紅潤的唇瓣緊緊的抿著,臉頰還是鼓鼓的,看著還帶著些孩子氣,趙顯看了心都軟成一片。 他揉了揉小姑娘的發頂,差點把許泠親自選的簪子碰歪了,引得小姑娘又瞪他一眼。 其實這一眼哪有什么威懾力,只平白把趙顯的骨頭都瞪酥了,差點沒把她壓在雪地里狠狠的親上去。 作為對許泠的回答,趙顯只是低低一笑,算是承認了。 許泠更惱了:“誰讓你今日喝這么多粥的!” 趙顯伸出大手扣住許泠的下巴,叫她抬起頭來看他,說:“因為那是你做的?!?/br> 這一刻,許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明顯比以往快了些,好似有些不受控制,臉也不可避免的紅了個透! 始作俑者還用粗糲的指腹揉著她的唇瓣,聲音帶著蠱惑:“乖,別咬唇?!?/br> 許泠下意識的就松開了咬著下唇的牙齒,然后就聽到趙顯這廝不要臉的話:“咬破了待會兒親的時候會疼的?!?/br> 許泠:“......”她想給他一腳,但也只是想想,現在周圍又沒有人,不比方才用膳時需要顧忌許多。只怕她腳剛抬起來就被他制住了!,到時候不僅手被握在他手里,腳也不能逃脫了。 想想許泠就覺得臊的慌。 趙顯卻饒有趣味的看著她,不打算放過她的每一個表情。 看了許久,趙顯才正了正臉色,道:“我之前去了趟西北,才沒有來找你?!?/br> 許泠心道:他不來還好些呢,省得她每日連睡覺都要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生怕哪晚趙顯突然就破窗而進了。 其實她也想過法子,睡前讓白英找了把鎖,把窗子鎖死了,免得趙顯又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來。然而這對趙顯并沒有什么用,當晚趙顯就進來了,還是大搖大擺的進來的,手里捏著那把鎖,把她逼在墻角上壞壞的質問。 許泠回想起來都覺得難堪,因為趙顯走后,她胸前全是曖昧的痕跡! 許泠這點不希望他來的小心思被趙顯看的一清二楚,當下他就黑了臉,陰測測道:“你不想我來?” 其實許泠吃軟不吃硬,但是遇到趙顯這樣的黑臉,再加上知道他有多禽獸,許泠生怕他在這里就做些什么,態度自然就軟了下來:“哪能!” 趙顯冷笑一聲:“既然你那么歡迎我,我以后每日都來,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許泠瑟瑟發抖中...... ☆、撒嬌 不過也只是嚇嚇她而已, 小姑娘被嚇壞的樣子實在是秀色可餐,趙顯喉頭攢動了幾下。 緩了緩,才定了心神道:“我去西北是為了頗吉之事?!?/br> 還沉浸在趙顯的yin威中的許泠聽到這話, 險些沒有反應過來:“頗吉?他不是被楊祁活捉回來了嗎,應該就早被處死了呀!” 趙顯沉了聲:“其實, 頗吉并沒有死,他之前一直被小皇帝幽禁在水牢里。韃靼來犯之事是小皇帝與頗吉之間的一個盟約,他們有共同的目的,后來事情了結,小皇帝卻毀了約, 不肯放過頗吉,才有了頗吉被生擒一事?!?/br> 許泠呆滯了片刻,不可置信的說:“你是說小皇帝勾結韃靼?” 這分明是罔顧百姓生死、把大盛置于水火之中的舉動! “頗吉恨我入骨,小皇帝也恨不得我立馬死去。有這樣想法的兩個人,你說他們在一起會商討些什么?”趙顯眉眼間有冷厲之色, “況且小皇帝生性薄涼,我予以他皇位,教他讀書,卻被他忌憚,日日想著怎么除去我, 現做出這種事,又有何不敢!” “那他將黎民百姓置于何處!” “百姓?呵,無論死了多少人,百姓如何苦不堪言, 在小皇帝眼中都算不得什么,他只要他的江山。無論江山下面埋多少尸骨,于他來說,不過是幾只螻蟻沒了而已?!?/br> 許泠聽了,心里就如被澆了一盆透心涼的冰水,又被夾著雪的風吹著,滿是悲涼! “他...分明還是個孩子,怎的這般惡毒!”許泠的聲音帶著些顫抖。 她想起了小皇帝用盡手段幽禁她,甚至還想欺辱她的事。是了,有什么不可能的呢,他都能對自己的堂姐做出這種事,還奢望他心中裝著天下人?怕是只有天下罷! 趙顯發現了許泠的異樣,捧起她的臉,心疼的為她拭去滑落的淚珠。 “為他這樣的人哭,不值得?!?/br> 許泠搖搖頭,眼里已經又噙滿了一汪淚水;“我不是為他哭。百姓何其可憐,無端卷入戰火,最后家破人亡,不得寧靜。他們是大盛的根基,可卻被這樣糟蹋!他們心中的明君,卻拿了他們的命去博弈,只為了能鏟除不喜之人......” 字字珠璣,趙顯聽的心頭一顫,他把許泠收緊懷里,安撫性的一下下的拍著她的背:“你放心,以后大盛的百姓們,定然會和樂安然的?!?/br> 許泠就窩在趙顯懷里,哭了一會兒,怕被人聽到,漸漸停了。 趙顯這才繼續說:“頗吉已經逃回了西北,現在已經算是半殘了,小王子的位置也傳給了他兒子?!?/br> 許泠想起些什么,問他:“你這次去西北是去尋頗吉的?” “嗯,”趙顯收了收下頷,繼續道:“也不能這樣說,我與頗吉有宿怨,直接找他的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派人聯系了他的長子,就是現任韃靼的小王子。他愿意說服頗吉作證?!?/br> 作證,作什么證? 似乎許泠的心思趙顯都能猜出來,只要她一個表情一個動作,趙顯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然后趙顯就問她:“你認為盛攬琛這樣的人堪任皇帝嗎?” 許泠果斷的搖頭。 趙顯嘆了一口氣,又摸了摸許泠的發:“那便是了,他既當不得,我得有證據讓他當不得!” 許泠睜大了眼睛,更加不可置信了! 這個時候趙顯還有閑心思去欣賞許泠的表情,他眼中的她跟個小奶貓似的,水眸睜得圓圓的,紅唇也微張,滿臉的不可置信,他沒忍住,低頭就往“小奶貓”唇上輕啄了一口。 許泠沒來得及避閃,就被結結實實親了一口,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往趙顯胸口捶了一拳:“這個時候你還想著這些!” 趙顯低低的笑了一聲:“無論什么時候,只要我在你身邊,就能護住你,我希望你永遠都能笑,沒有煩憂?!?/br> 許泠心中暖暖的,方才因為小皇帝而低落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些。 她垂下了眸子,長而濃密的眼睫輕輕顫了顫,然后把小腦袋埋進趙顯的懷里,輕輕的蹭了蹭。 趙顯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剛覺得她像只小奶貓,她立馬就化身成小奶貓了,還學會蹭蹭撒嬌了!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趙顯才牽著許泠的手走回去。 趙顯的手很大,指腹、手心都有繭子,有些粗糙,卻很溫暖,讓許泠格外的安心。 因為已經落了雪,雖然有下人及時清理了,地面上還是難免有些薄冰,一不留神就可能滑倒。趙顯怕許泠摔了,一直貼她貼的很近,直到快到人多的地方了,他才稍稍拉開距離。 顧氏讓下人把飯菜又熱了一遍,趙顯正巧有了些胃口,就用了些。不過許泠知道了那些事,卻是半點胃口也沒有了。 趙顯看著她巴掌大的小臉,覺得她著實有些瘦,目光下移,雖然胸口足夠誘人,但那把細腰估計他雙手一握就能握全,就沉著聲道:“至少喝碗湯!” 許泠苦著臉端了碗乳鴿湯,小口喝了,趙顯才算滿意。 一旁的顧氏看了,心里有些感慨,看來這位攝政王是真的想娶她女兒,真心想對她好,也懂得疼人。再看女兒,往常不想吃懂得東西總會變著法撒嬌不肯吃,到了攝政王這里就成了乖乖的小白兔! 其實她不知道,許泠那些撒嬌的功夫在她面前只展露了冰山一角,在趙顯面前,她才是真正的嬌氣! 偏偏趙顯能制得住她,也最喜歡她柔柔的跟他撒嬌的樣子。 趙顯到底不好在這里待許久,厚著臉皮死賴到了日落時分還不愿意走,許泠就一直攆他,趙顯一臉的無辜。 顧氏看不下去了,開口試探著問趙顯要不要留下來用晚膳。 趙顯的臉上適當的浮現出一抹寂寥:“王府的人怕是還不知道我回京了......” 話里的意思就是他回王府也沒有飯吃,顧氏聽了不免有些母愛泛濫,自從趙顯和許泠定親以后,她就拿趙顯當半個兒子看,覺得攝政王這樣位高權重的人其實也是十分孤獨的,于是就道:“那便留下罷,剛好今日廚房有新鮮的鹿rou,烤了吃最是美味不過?!?/br> 許泠嘴角抽了抽,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