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吻 許泠再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陌生的房間里。房間布置的很是精致, 帷幔是奢貴的粉色浮光綾制的,屏風上有彩云蝴蝶,連她此刻躺的床都是雕了牡丹花的架子床, 香爐里燃的是甜甜的玫瑰香,看的出來這是間女子的閨房。 七八支銀質的燭臺都沒閑著, 上面俱點著嬰兒手臂般粗的燭,把房間照映的亮堂堂。 許泠剛醒來,就被這刺眼的光晃了眼。她又閉眼緩了一會兒才又睜開眼,看來這是到晚間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時辰了,她記得她昏迷過去的時候天才剛擦黑。 約莫是子夜了吧。 她怎生會在這里?許泠右手揉著額角, 左手掀起錦被,緩緩坐起。她的頭還是有些昏沉,想東西頗有些費勁。 能有誰?看這房間內大手筆的擺設不像是普通大戶人家能做到的,那就不可能是被拐了。思及此,許泠松了一口氣, 她還記幾年前花朝節那日被拍花子的劫了的事,現在想想還是有些后怕的...還好,沒有再次淪落到那境地。 但是眼下也不容放松。 電光火石間,她的腦海里閃過好幾個人,最有可能的是盛攬琛。雖然小皇帝今日對她說了那句話之后就離開了, 但是卻讓許泠提心吊膽了一整個下午,她滿腦子都在想盛攬琛說的話,他以為,她像誰? 總不能是以前的永安郡主, 莫說前世永安死的時候小皇帝才九歲,就是她還是永安郡主的時候也沒有跟盛攬琛說過幾次話,雖然都是大盛宗室,但是永安是最受寵的郡主,而盛攬琛只是一個郡王府里極不受寵的存在,差點連世子之位都保不住。 他絕對不似她看到的那樣純善,這是許泠的直覺,許泠在盛攬琛身上甚至能找到一絲絲楊祁的感覺,那種深不可測的、讓人窒息的深沉。 當然,最讓人看不透的當屬趙顯。但是許泠想不明白他有什么動機去擄她——自上次他看了她的身子,并且說要娶她為妻之后,兩人已經至今未見過了。這些日子許泠唯一與趙顯的牽扯就是那日他讓青音送來一食盒點心,雖然都是她愛吃的,但是許泠一塊都沒有動。 難不成是被拒絕了之后惱羞成怒?這是最不可能的,許泠是知道趙顯的隱忍力的,一個狼子野心的人能披著一張虛偽的皮子騙過了所有人,只手把大盛的天下攪的昏天黑地,偏他還能獨善其身,得了百官萬民的擁戴。 他雖心狠手辣,但是卻十分有度量,萬不會因了這事而記恨她于心。 但也不是絕對,前世的時候遇到她被永成公主使手段欺負了,若是被他知道了,總要以數倍討回來的...他對傷害過永安的人呢總是不能容忍的。 可是現在她不是從前那個永安郡主了。 募地,許泠的心猛的一跳,若是,他發現她是永安了呢? 思儔見,就見黃花梨木門被輕輕的推開了,許泠正坐在床上,身體還有些軟綿,使不上勁,想掩飾也來不及,只好睜大了眼睛靜觀其變。 熟知進來的卻是個熟人。 青音有功夫傍身,聽力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她一直都守在室外,房間里有任何聲音都被她收進耳中了,方才側耳聽見里面有微弱的聲音,青音就知道許泠是醒了。 “姑娘,可餓了?廚房里備好了您平日愛吃的菜,一直熱著呢?!鼻嘁粑⑽⒙冻鲆粋€笑,還是如許泠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般清冷,但是現在卻莫名的對許泠多了些尊敬。 她本來心存僥幸的,如果青音進來的時候眼里沒有那份恭敬,許泠只會以為又是攝政王救了她,畢竟她被他救了這么多次,也不差這一次。 之前的疑慮在看到青音的時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許泠也沒空去想王府里為何會備了她喜愛的菜,整顆心有如被放在怒焰中燃燒...他,為何要以這種手段綁了她! 她當下冷了臉:“不知攝政王這是何意?莫非這就是攝政王的待客之道?” 青音知道許泠問道的是下迷藥的事,但是她并不接話,仍是微笑著看許泠,眼神還是在詢問許泠要不要吃點東西。 許泠頓時有些氣惱,還不待她說出什么,就見門口又走進來一人。 那人身高腿長,他寬厚的后背把一半的燭光都遮住了,讓室內瞬間籠上一層昏暗。他今日穿的是玄色的錦袍,寬袖和腰帶都用金絲繡了如意紋,這個人看起來貴氣無比,氣勢迫人。 許泠提了一口氣,憋在心口,卻依然不退讓半步,就那樣不服輸的看著趙顯。 趙顯也沒有生氣,隨意的擺擺手讓青音出去了,這下偌大的房間只有她們兩個人了。許泠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有些錯亂,她心里默念著佛經,想借此平靜下來。 熟知趙顯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他又靠近了幾步,帶來一種駭人的威壓。 一步,兩步,趙顯幾步就到了床邊,他微俯下身,許泠能清楚的聞到他身上好聞的檀香味兒,不由心里一慌,整個人都往后栽去。 其實身|下就是柔軟的錦被,即使真的倒在上面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許泠已經做好了倒下的準備。 趙顯卻眼疾手快的伸出長臂,一把攬住許泠的纖腰,收力的時候還把那不盈一握的小細腰往懷里帶。 于是許泠就撲到了趙顯懷里,趙顯力氣大的驚人,許泠連半分掙扎的余地都沒有,再加上她剛醒來,身上本就沒有幾分力氣,卻是更加掙脫不得了。 趙顯那獨特的味道就縈繞在許泠鼻尖,揮散不去,聞的許泠越發心焦。 “還請攝政王大人自重!”許泠冷冷道。 趙顯卻不為所動,依然抱得緊,他的手臂單手就能把她的纖腰圍住,他就用右手禁錮住她嬌軟的身子,把左手放在她的后頸上,帶著些粗糲的大掌不小心滑過她細嫩的耳后肌膚,引起許泠一個顫栗,趙顯的手也有些顫抖。 因是剛醒來,許泠身上穿的還是青音為她換上的寢衣,寢衣不似平日穿的衣服那般拘謹,領口開的有些大,能露出整個脖子。 趙顯就埋下頭,貪婪的嗅著她頸間的甜香,就像一只餓壞了的狼一樣,怎么都聞不夠。 男人應是幾日沒有好好休息過了,都長出了些許胡茬,扎的許泠脖子、臉頰都是癢的。她只覺得自己連喘息都困難了幾分,心下氣憤不已,又委屈至極,一個沖動,就對著趙顯的脖子使勁地咬了過去。 雖然隔著衣衫,但是小姑娘用的力氣極大,趙顯察覺到疼痛才放松了對小姑娘的禁錮。 伸手一擦,脖子上已經出血了。 趙顯扯起一個笑,看起來越發俊美的驚人了。他隨手把那點血抹在許泠的唇瓣上,讓那嬌艷的唇瓣更顯艷色了。 再看小姑娘呆愣愣的,好像被他這個動作嚇壞了一樣,眼睛睜的圓圓的,里面縈了些水霧,就像只小白兔一樣,讓人看了就想欺負她。 趙顯果然眸色一黯,然后就低頭俯身,直接狠狠的覆唇上去。 咬舔啃噬,一點都不放過,他品嘗著她如花般的櫻唇,體會著那絲絲的甜意,如癡如醉! 許泠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趙顯的大掌在她的后頸處摩挲,她不由發出一聲驚呼,卻被趙顯悉數吞入腹中,他也得償所愿的撬開了她的唇,開始攻城略地... 他的舌探入她的口中,吮‘吸著,吻得癡迷,力道也開始漫漫減輕,由剛開始的狠厲變的溫柔起來,好像一頭餓狼吃飽了之后才開始細細的品嘗一樣。 許泠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有如驚雷在她腦海里炸開一般,她整個人都被炸的外焦里嫩! 她忙著去推拒,小粉拳砸在他結實的胸膛,卻把自己捶的生疼。 趙顯把放在她后頸上的手移開,輕松的捉住了她作亂的兩只小手,然后舉高,讓許泠跟他更近一步了。 許泠的雙手都被趙顯舉得高過頭頂,身子只有趙顯的手支撐著,所以她不得不依在趙顯懷里,抗拒著。 趙顯的力氣大的驚人,他吻得霸道,卻又處處透露著溫柔,察覺到小姑娘軟在他懷里,他才稍稍離開了一點,用鼻尖抵著她的鼻尖,看著小姑娘張開被吻的紅艷的唇大口喘氣,趙顯才稍微感到了一絲絲滿足。 小姑娘眼眶已經紅了,淚水順著白嫩無比的肌膚滑下,滴落在趙顯捏著許泠下巴的手上,那模樣,好不可憐委屈。 趙顯的眸子又幽深了幾分,他松開捏著小姑娘下巴的手,把沾了淚水的手背放在唇邊,舔去那滴淚,聲音低沉沙啞的嚇人:“哭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羞羞呀~讓我一個沒有吻過的人寫這些,簡直就是折磨呀~(捂臉) ☆、狼子野心 “放開我!”許泠抽噎著, 然后聲音拔高了,幾乎是吼著對趙顯說的,“沒想到攝政王竟是這般登徒子!” 趙顯卻不答話, 還把她圈在懷里,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察覺到懷里的小姑娘掙扎的厲害了,他才使了些力氣,讓她真的半分也動彈不得了。 良久,許泠才聽到趙顯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我竟不知何時與自己媳婦兒親近還要被稱作登徒子了,你說呢?永安...” 許泠渾身一顫, 隨即是如墜冰窖般的寒冷。 趙顯用手指卷起一綹她的發在指尖把玩著,表情卻是冷靜下來的冰冷,比千尺寒冰還要讓人畏懼。 “攝政王說的這是什么話,臣女如今不過十四,還未定親, 怎么可能有夫君!”她到底還是強裝著掩飾。 趙顯放下那綹發,手指移到她下巴上,迫使她直視他的眼睛:“不管你如今是什么模樣,叫什么名字,你都是我趙顯的女人, 是我的妻子,變不了的,記住了!” 許泠聞言,整個人都僵了起來, 寒毛倒立著,無限驚恐:“攝政王在說什么,臣女聽不懂?!敝挥兴约褐?,她的心顫抖的有多厲害,已經到了不能跳動的地步。 “若說這世間對你最熟悉的人,不是你自己,而是我!你掩飾不了的,先前被你騙過了幾次,但是如今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放你走了?!?/br> 趙顯松開對她的桎梏,后退了一步,看到許泠沒了他的支撐而軟倒在錦被上的樣子似乎是被取悅到了,他欲輕笑一聲,笑意到嘴邊卻又收了回去:“飯菜馬上就送過來,你先吃些再睡?!?/br> 然后就邁著大步出去了,接著青音帶著幾個小丫頭進來了,每個人手里都捧著些易克化的飯菜。 “姑娘,王爺說眼下正是半夜,吃多了少不得要難受半宿,這些都是些清淡好克化的,吃了倒無妨。您連晚膳都沒用呢,應是餓壞了吧,趁熱吃才是正理?!?/br> 許泠卻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她腦海里全是趙顯說過的話,每一句都讓她不寒而栗。 看來,他是知道了?但,怎么可能! 她回憶了自己的行為,已經夠收斂的,與曾經那個集萬千榮耀于一體的郡主相差甚遠,可是,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許泠突然想起了盛攬琛的她耳邊說過的話,“許三姑娘知道嗎,你,像一位故人?!?/br> 如果盛攬琛口中的故人是指永安郡主的話,如果連盛攬琛都有所察覺的話,那趙顯就更有可能知道了,再加上太后也說過她與永安有些相似,才與她有些親近。 可是,到底出了什么紕漏! 其實也不怪許泠,她確實夠低調了,平時也不怎么出門,連姑娘家辦的宴會也不常去,也不顯擺她的才學,無論是健康的身體還是身材容貌,她與永安郡主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 可惜一個人的相貌可以變,身份可以變,但是她的性格卻是不會變的,她的小動作小表情也都不會差多少,才會讓曾經熟悉她的人覺得熟悉...... 青音一直低著頭,見許泠不說話也沒有什么不悅,只用眼神示意身后的小丫頭們把飯菜放在房間里的四仙桌上,然后幾個人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趙顯聽了青音的回話,好看的眉都擰在一起了。他本來就沒離開,一直在門外站著,他還在后悔方才說的話是不是太狠了以至于嚇壞了她。這下聽到許泠不吃飯,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再次推開門,只見那個嬌俏水靈的小姑娘卸下了一身的防備,正窩在錦被里無聲的哭,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好不委屈。她生的小小的一只,此刻就像是鑲嵌在柔軟的錦被里一樣,讓人瞧了就心生憐惜。 趙顯的心又軟成一片,他心里開始想象,現在她臉下的錦被該被淚水都打濕了吧,她一向愛哭,從前的時候她只要一哭他就拿她沒轍,再堅定的心都會在瞬間軟的不成樣子。 現在也一樣。 小姑娘好像感覺到他來了,立馬就止了泣,又穿上了那一身該死的防備。 趙顯看了心里有些難受,但還是不由自主的走近,聲音是故作的狠厲:“吃點東西,除非你要我親自口哺...” 許泠立馬紅著眼眶瞪他一眼,卻是再也不愿意跟他說話了,那些飯菜也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趙顯突然就覺得有些悲哀,他放低了聲:“聽話,吃點可好?!?/br> 這次連個瞪眼也沒有了,小姑娘一絲絲眼神也不愿分給他了。 又是長時間的靜默,空氣凝結的嚇人。 “我讓葉家給你家傳話了,說你和葉家女兒一起去京郊的莊子里玩耍去了?!?/br> 可惜許泠聽了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在她看來,他既是做了這事,定做了萬全的準備,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了。 趙顯的目光掃過桌上的飯菜,冷聲吩咐外面候著的人:“把這些收下去,換上熱的,讓廚房時刻準備著,什么時候涼了什么時候就換?!?/br> “你既然抓了我,那便動手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現在要我吃東西做什么,我知道你這么多骯臟的過往,你不是早就盼著我死嗎,餓死了不正如你愿?”許泠別過頭,不去看趙顯。 趙顯突然就攝住她的下巴,胸口起伏的厲害,許久才憋出一句話:“...你就是這樣看我的?” 許泠終于肯看他了,卻只是涼涼的一眼掃過,那語氣是趙顯從未見過的冰冷,讓他的心猶如被千萬支箭狠狠地穿透,刺的鮮血淋漓:“不止如此,你還是一個亂臣賊子,害的大盛風雨凋零,害的我家破人亡...你就是萬惡不赦之人,我上輩子瞎了眼才和你在一起!” 趙顯松開了手,眼底是深不見底的荒涼。 他沉默了許久,才轉身離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步伐有多么蕭索。從知道她是永安的時候,他的心里就涌上巨大的狂喜,可是在心里最深處,還隱藏著一種擔憂,當擔憂落地成真的時候,他卻隱隱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