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心中有物方能眼中有物,觀察透徹了才能下筆如有神。我觀許三姑娘應是在觀察沉淀,待她沉淀好了,便可以筆走龍蛇了?!遍_口的是兵部尚書家的嫡孫女王七雪,她和許泠的關系說不上多好,只是見面時會互相打招呼而已。她平時是公認的德才兼備的姑娘,所以眾人見她開口了,俱都訕訕的閉了嘴。 許沁聽了,有些感動,沒想到王七雪竟然幫著meimei說話了,她隨即向王七雪感激一笑,王七雪也大方的回之微笑。 只有秦霖幾個嗤笑幾聲,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只不過誰都沒有在意罷了,眾人只當做沒有聽見。 許泠又看了片刻,直到一炷香都燃了一半,她才提起筆,斂神開始畫起來。 時間太短,根本畫不了工筆畫。所以許泠并沒有選擇太多的顏料,只用了墨。 許多姑娘家都是有備而來,寫詩的大多是在家時就打探好了有什么花,早早的就寫好了詩,只等這個時候來驚艷全場了。所以這個時候,好多姑娘已經閑下來了,她們開始看旁的姑娘都在做什么,有好幾個還圍在了許泠旁邊。 許泠看起來毫無察覺,仍然一心一意的畫著她的。 半柱香的時間來畫一幅畫,著實有些為難了,但是許泠面上沒有緊張的感覺,她飛快的下筆,勾勒、填色,幾乎是一氣呵成。 終于在香快要燃盡的時候,她才停筆。 早有幾個耐不住好奇姑娘湊了上去,待看到畫之后,皆發出了驚疑感嘆。 秦霖心知有異,也隨著眾人去看。 只見素白的紙上赫然畫著幾朵海棠花,有的開的正艷,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開敗凋零,徒留幾片枯萎的花瓣在花枝上搖搖欲墜。 花枝交纏,說不出來的有意境??雌饋砗唵斡执蠓?,將海棠獨特的美刻畫的淋漓盡致,又不失風格。 這副畫固然不錯,但是在見慣了名作的貴女們眼中就算不得什么了。 突然,有人“咦?”了一聲,又引得姑娘們都去看。細看才發現,原來在花影重重處,還多了些什么。 眾人凝神細看,卻又看不出什么了。 一個離得稍遠些的姑娘突然激動了起來:“你們看,許三姑娘的畫離遠了看倒也別有一番風味呢!” 眾人聞聲都后退了幾步,這才發現點睛之筆。 原來許泠畫中的海棠花不僅僅是海棠花,離遠了看,才發現那些海棠花竟然交錯映襯成了一個少女的身姿。那少女似在托腮遠望,深情帶著些少女特有的嬌羞與哀愁,簡直就是栩栩如生了。 少女的面容看不真切,有種朦朧的美感,偏偏又被海棠花遮擋了大半,直教人想去撥開重重花海,好讓那少女的面容完完全全的展現出來。 不得不叫人服氣了。 秦霖簡直要咬碎一口銀牙。等詩的評比結果出來的時候,她更加氣了,她連前十都沒有進去,總共寫詩的還不到二十個姑娘,她卻連前十都沒有入! 但她又無可奈何,因為這次請的還是滿京城最有才氣的夫人,太傅夫人黃夫人,她最是公允不過。 不過她也有些慶幸,因為這次的頭名不是許沁,而是王七雪。秦霖幸災樂禍的朝許沁看去,沒想到她壓根沒有放在心上,還跟王七雪相視一笑。 秦霖覺得有一口氣悶在胸口,怎么都吐不出來,卡的她心疼。 恰好那些彈琴彈瑟的開始了,秦霖也厚著臉皮去展示了。 沒想到一曲終了,她又發現自己被葉菁比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嚶嚶嚶~窩又厚臉皮的來了 不知道哪兩個小天使給我送了營養液,好羞澀呦~謝謝么么噠,不過好像顯示不出你們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英文呢? ☆、三份點心 畫好之后, 盛央對許泠的畫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她還表示要把許泠的畫留著臨摹。 許泠覺得不過就是一幅畫,她對盛央這個小姑娘多少還有點感情, 到底是曾經的堂妹,這一點要求許泠還是盡量滿足她吧。 盛央很開心, 她說既然許泠把畫送了她,那她要回贈許泠一樣東西。然后她也不管其他貴女各異的表情,直接拉著許泠就走了。 許泠心知有異,她之前就發現盛央雖然面上落落大方,但是眼睛一直瞟著一個方向, 許泠猜,不是小皇帝就是太后親臨了,若不然盛央也不會這般緊張。 心跳突然就加快了,許泠悄悄吸了一口氣,可還是平復不了內心的波動。 激動是難免的, 如果真的是太后的話,許泠不可避免的緊張。她還是永安郡主的時候和當時的皇后關系就不錯,主要是因為皇后的兩個孩子太子和永平都喜歡永安,連皇上都對親弟弟唯一的女兒疼愛有加,再加上永安自己也招人疼, 所以皇后對這個缺少母愛的小侄女也有幾分真心疼愛。 如今皇后成了太后,許泠心里是說不出來的感覺,若是成王真的不在了的話,那么太后就是前世的她最親近的人了。 可是現在她是許泠, 不是永安郡主。 果真見盛央把她帶向一個四周被帷幔圍上的亭子,因為有帷幔的緣故,亭子里的人看不大真切,只隱隱約約看到一個雍容華貴的背影。 許泠的呼吸頓了頓,才提步跟上盛央。 挑開帷幔的那一刻,許泠真想撲到太后的懷里,告訴太后她就是永安,那個曾經在她跟前養了好幾年的永安郡主。 可是看到太后抬眸的那一瞬間,許泠滿腔的熱情與幻想被撲滅的一干二凈,因為太后的眼里,沒有絲毫熟悉,看她仿佛就是看一個陌生人,但是又有些奇怪,仿佛在通過她看誰似的。 盛央給她介紹了太后的身份。 許泠低頭行禮,心里是說不出的難受。 太后打量了她片刻,就淡聲吩咐她起來了,還賜了座。 許泠拘謹的座下,眼睛也不敢抬。 說不出的壓抑。 太后又不動聲色的看了她半響,突然就笑了。 許泠雖然沒有抬頭去看,但是也敏銳的察覺到氣氛好了許多,她不由驚訝的抬起小臉,眼睛瞪的圓圓的,小模樣可愛極了。 太后突然就想起了一個人,又想到了一些事,面色就有些不好了。 “你是許寺卿的掌上明珠,倒是個有才氣的,畫藝是誰教你的?”太后呷了一口茶。 “回太后的話,臣女的畫是跟著太傅夫人黃夫人學的,臣女愚鈍,都是黃夫人教的好,臣女當不起太后娘娘的夸贊?!痹S泠恭恭敬敬道。 沒想到話說完之后卻見太后的面色更不好了。 良久,才聽到太后的嘆氣聲:“你這樣,便與她不像了。罷了,你在我面前不必拘謹,把我當做你家中長輩便是?!?/br> 看見許泠臉上浮起一抹詫然,太后抿了唇道:“你這般樣子與我一個侄女很像,不過如今她已不在了......你閑著無事可以到宮里陪陪我這個老人家,陪我解解悶,看見你我就會想起我那個侄女?!?/br> 許泠微怔,太后說的侄女...是她嗎? “如果太后娘娘不嫌棄的話,臣女榮幸之至!”許泠沒有猶豫,立馬就同意了。 之后太后又留了許泠喝了茶,說了些有的沒的,許泠也樂意聽,就這樣,一眨眼就過去了半個時辰。 盛央不得不帶許泠回去了,路上盛央還塞給許泠一個紫檀木盒,說是太后賜的。 剛回去果然就受到了眾貴女的眼神洗禮,許泠沒理她們,只對幾個熟悉的笑了笑,就去尋許沁去了。 這場賞花宴算是安全度過了。 不過回到許府之后,許家看門的下人收到三份點心,說都是點名要送給許家三姑娘的。 有穿著藍色袍子的公公送過來的,還有一份是楊祁親自送過來的,最后一份,是青音來送的。 對于這三波人,許桐應付的焦頭爛額。 那個宮里來的公公,許桐心里非常不待見,他以為是自家女兒得了上頭那位的青眼,連帶著對那公公都笑的有幾分勉強,奈何面上又不得表露。 等公公走了之后,許桐把許泠叫去問話,待知道太后把她叫去說話的時候,許桐的眉毛都擰在了一起。 許泠又把太后對她說的那些話復述了一遍,尤其是那句“閑著無事可以進宮找太后解悶”。還把太后賜的那個盒子當著許桐的面打開了,只見里面滿是大小一致的珍珠,整整一盒子,個個都晶瑩透亮、飽滿豐潤,可見價值不菲。 許桐沉思了許久,又細細的讓許泠把經過都說了一遍,最后才得了一個結論:既然太后沒有讓旁人知道,而是選擇隱蔽的見了自家女兒,可見對自家女兒有兩分真心喜愛,所以才沒有讓眾人都知道了,惹了眾人的猜忌與嫉妒。再加上太后出手就是一盒珍珠...他記得太后賞大臣女眷的多是宮制的東西,鮮少有這樣獨特的。 橫豎太后多年都不管庶務了,對朝廷的事也從來沒有插手過,讓女兒跟太后多交流只會有利無害。 剛解決完這事,就聽見下人來通傳,說是楊三公子來了。 許桐本來還以為他是來找自己的,畢竟過不了幾天楊祁就要下場了,來尋他這個過來人討經驗也是無可厚非的。 但是卻見楊祁提了個食盒,兩人探討一番之后,就聽到楊祁說:“聽說三表妹喜吃點心,這些是我偶爾吃過的,覺得三表妹應該會喜歡,索性就順手帶過來了?!?/br> 許桐“......”孩子,你確定你是順手?他突然有種把這意圖不軌的熊孩子趕出去的沖動。 熟料剛送走楊祁,又迎來了青音。 許桐記的清楚,那是攝政王旁邊的人。 青音倒是話不多,只簡明扼要的說了是送給許三姑娘的,然后留下食盒就走了。 三個食盒到許泠的手上時,她當著許桐和顧氏的面就打開了,只見里面是一模一樣的幾種點心,連擺的樣子都是一樣的。 許泠抽抽嘴角,這幾種不就是她在賞花宴上吃的那些嗎! 宮里的那份可以忽略不提,估計是太后派人送的,但是楊祁不是應該在家準備上場事宜嗎,怎么還有心思來給她送點心,在說了,他怎么知道她吃了哪幾種。許泠舉得楊祁更加深不可測了。 至于趙顯,許泠不用猜就知道他在各個地方都安插了眼線,所有的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監視,但是好端端的,他作何要給她送點心,還這么明目張膽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的營養液,么么噠~ 還有,你們真的不考慮收藏一下我的新文嗎(羞澀臉)又甜又寵呦~ ☆、是她! 攝政王府的書房里, 氣壓低的驚人。 趙一提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把身后的幾個人帶進書房里,他平時一向膽大, 但是那得是在攝政王心情愉悅的時候。 至于現在...趙一偷偷掀起眼,瞄見自家主子正在捧著一副畫看, 面色沉的似乎能滴水了,他又嚇得趕忙低下頭。 說來也奇怪,自家主子不知為何就對那許家三姑娘感興趣了,還特地找了盛央小縣主把那小姑娘在賞花宴上畫的畫要過來了,這一看就是小半天! 趙一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但是他有眼色的發現主子心情不好,也不敢問,只能老老實實辦事,還聽了自家主子吩咐把留在許府的眼線都召了回來。 看來...事情不??! 其實有些事只要他們這些王爺身邊親近的人才知道,他們王爺在每個地方都安插有眼線, 小到地方百戶,大到不可明說的那些人,他們家里多少都有攝政王的人。 攝政王習慣了把一切都掌握在手心里,確實,也真的是這樣, 還真的沒有什么能逃過攝政王的眼睛的,若真的說有,那也是他不想問。 但是一般情況下,他們會把情報自己上報, 攝政王鮮少親自去問,除非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或者大案子。 可是也沒聽說許寺卿有什么不軌的行為呀,自家主子這是何意? 眼睛掃到自家主子手里的畫,趙一突然就明白了什么。自家主子在晉北的時候就對人家女兒有些不一樣,還親自救下了她兩次,兩次都火急火燎的,但偏偏救完人家之后自家王爺還非要擺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樣子,連人家小姑娘登門拜謝都不怎么待見。若不是趙一知道后來在水上發生的那些事,還親眼撞到了那樣“生猛”的一幕,趙一也不會相信自家王爺原來心底存了這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