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他說:“對不起...永安,對不起...” 她剛死去的時候他抱著她的尸體這樣說;在她的墓前他放下海棠花的時候這樣說;他喝的大醉,倒在她墓碑上的時候,他還是這樣說;在湖畔他看著她曾經居住過的地方時,還是這樣說;甚至還有他放下掐著她脖子的手的時候,也是這樣說...... 那句“對不起”太過真實,真的好像就發生在她耳畔,她甚至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朵上,鼻息之間盡是他身上熟悉好聞的檀香味兒。 那聲音太過溫柔,就像他無數次在她耳邊說出的情話一樣,甜蜜無比,卻又讓她情不自禁陷入其中。 讓人莫名的安心,也讓她心里的憤恨不安,瞬間就平息了。 自那以后,她睡得極安穩,睡夢中,她似乎還看到了趙顯用溫熱的大掌為她擦去犯病時疼出的冷汗。 室內一片昏暗,但是依稀好像能聞到一絲絲沒有散盡的檀香。 也讓她越來越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當她徹底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了。她刻意聞遍了室內的每個角落,都沒有再聞到那熟悉的味道。 她知道自己想多了,他那樣一個清高孤傲的人,怎么可能屈尊為她一個小姑娘道歉呢! 剛用完早膳,顧氏就派了她身邊的蕓香來請許泠過去,還讓她身邊的沈mama帶著小丫頭收拾一番,說是已經到了徐州地界,一會兒就要離開這艘大船。 請許泠過去自然是要一家子一起拜謝攝政王,感謝他的大恩大德,感謝他的順手相救,還有護送了他們一家這么久。 但是許桐的傷尚未養好,顧氏又是個婦道人家,只好由她們姐弟三個去了。 顧氏刻意交代了,要她們真誠一些,誠懇一些,順便再跟攝政王道個別。 這么理所當然的理由,許泠想不去也難。 她現在最怕的就是見到趙顯。 一來怕一不小心在他面前露出了馬腳,二來怕他又像上次那樣對她,揮手之間,就能把她掐死... 縱使她再不愿,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顧氏讓他們姐弟三個去的時候,趙顯正在房間里處理一些事務,她們也不好意思打擾,就打算在外面等一會兒。 好在趙一是個眼尖的,他一看到許家小姑娘來了,就偷摸去稟報給他家主子了。 果不其然,他家主子立馬就揮手退散了幾個正在匯報的探子,還吩咐說把她們幾個請到正廳說話。 趙顯進去的時候,發現三個孩子都齊齊跪在地上,看那樣子,似乎是一進來就跪上了。三個孩子一見到他就開始問安,態度不要太端正。 他擰了眉,問道:“這是作何?” 許沁最大,自然是她先開口:“回攝政王的話,臣女攜弟妹前來拜謝王爺大義之救。王爺大恩,許家無以為報,惟愿王爺剿倭順利......” 趙顯沉默片刻,才緩緩道:“起來吧!” 許泠她們姐弟才敢起來。 趙顯把視線投在刻意躲在jiejie身后低著頭的那個皮膚雪白的小姑娘身上,又問道:“到徐州了吧?” 依然是許沁回答的“是”。 趙顯伸手喚來一個近衛:“把我的那尊和田玉佛拿出來。聽說許老夫人要過六十大壽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們帶回去吧?!?/br> 后面這句話趙顯是對許家三姐弟說的。 許沁微微一怔。 許泠???她沒聽錯吧! 倒是許湛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湛兒代祖母謝過攝政王大人?!?/br> 許泠:......差點忘了,趙顯消息最靈通,在他眼里恐怕就沒有秘密,許老太太過大壽的事肯定有人跟他匯報過。 許沁也回過神了,又帶著meimei弟弟好一番道謝。 等她們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下人們都收拾好東西了。 眨眼間就到了徐州地界的碼頭,許家人直接下船,他們的貨物都在之前的官船上,官船一直都被趙顯的船艦護送在中間,舵手也換成了趙顯的手下,所以速度也算跟得上。 他們下船的時候趙顯沒有出來相送,他不想太過驚動。 但是他卻從書桌前移到了臨窗的桌子前,手執一杯熱茗,邊品邊眺望著遠方。 那個方向,有個膚白如凝脂的小姑娘正被下人扶著,款款走下船。她精致可愛的容貌被帷帽遮擋了,只留下一個偶爾被風吹起帷幔時露出的尖尖的下巴。 趙顯的視線也隨著小姑娘翩躚的步子飄得有些遠了。 直到小姑娘下了船,上了一輛馬車,他才收回視線,沉聲道:“吩咐下去,即刻全速前進!”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的背景是架空,關于地名窩都是隨機取得的。 下一更可能會在十二點左右,小天使們早點休息吧,明天看也一樣,不要熬夜呦~ ☆、歸家 徐州許家的人早就在碼頭上候著了。 碼頭上人來人往, 可謂是熙熙攘攘。但是大部分人都把視線投在了一對父子身上。 約莫而立之年的那個人蓄著一把美須,身穿一件石青色的直綴長袍,相貌堂堂, 又自帶一股威嚴,讓周遭的人不由自主的開始議論紛紛, 猜測他是哪個世家的。 他身側的少年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生的溫潤如玉,氣質翩翩,惹得好幾個小姑娘都看紅了臉。 此刻,父子二人都沒有心思去管周圍人在說什么, 他們都專心的看著前方,專注無比,讓周圍的人更好奇了。 到底是何方神圣值得他們二人來接? 一個帶著方巾的書生說道:“你們看他身后的馬車,沒有二十輛也得有十幾輛,尋常人家哪有這個財力, 來接個人都這樣聲勢浩大,肯定是幾大世家之一的?!?/br> 又有一個穿著儒衫的人道:“你們真是孤陋寡聞,連許家大爺許梧都不知道!他身側的少年就是他的嫡子,也是許家的嫡長子,許潛。若是你們不知道他們的話, 那許老爺許白你們應該聽說過的,先前的太子少保,后來自請辭官的那位...” 見其他人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那儒衫人更得意了:“想當年我有幸在聽過許大公子的一篇策論, 心向往之,沒想到竟真的在茶會上見到了,還有幸聽了他當場賦詩一首,那真真是文采斐然呀!” 有個漢子問道:“想必真的是許家人了,那他們是來接誰的呢?這被接的人可真有福氣呀!” 一個賣炊餅的漢子道:“還能有誰,肯定是貴人,不是說許老夫人要過六十大壽了嗎,肯定是來賀壽的?!?/br> 正說著,就見一艘大船以奇快的速度駛來,不過須臾之間就停在了碼頭。 周遭喧鬧的人群瞬間鴉雀無聲。 他們何曾見過這樣的大船呀,偏偏速度還這樣快,尤其是后面還跟著數十艘利艦...就是南來北往的商船、官船也沒有這樣的呀! 只見從大船上先走出一波下人,他們下來探了路,迅速的搬運了一些東西下來,其間,還有幾個穿著青色勁裝的人幫忙,他們看起來身手矯健不凡,片刻功夫就把東西整頓好了。 接著,從船上走出了幾位綽約的女子,她們面容姣好,穿的衣服也多是綾羅絹紗,讓看者皆目露癡迷:“這是哪家的姑娘們?” 還有人感嘆:“我若是能娶其中一個做妻子,讓我折壽十年我也愿意呀!” 被旁邊人白了一眼:“就你這樣的還想娶人家官家小姐?做夢去吧!” 讓他們沒想到的事,這些漂亮的姑娘們竟然沒有走過來,而是在船上又等了一會兒,直到一個婦人帶著兩個小姑娘出現,她們才低頭扶著她們走過來。 四周的人皆睜大了眼睛:“原來那些都只是丫頭呀!” 他們都屏息看著被丫頭們簇擁著的人長什么樣。 奈何兩個小姑娘都帶了帷帽,那位婦人雖然沒有帶,但是她的面容被丫頭遮住了,只隱約看見皮膚很白。 但就光看著身形和她們走路的姿態就夠了,真是美不勝收! 許梧和許潛皆是眼前一亮,來了! 許桐側身對兒子說道:“你三叔受傷了不方便,我親自去接他,你好生招待著弟弟meimei?!?/br> 許潛點頭稱是,唇角含了一抹笑意,如春風拂過,讓幾個偷看的小姑娘又紅了臉。 說來許梧許桐兄弟二人也許久未見了。 是以一向穩重的許家大爺在看到自家小弟的時候,眼眶也有點微紅。 尤其是在見到兩個嬌俏可愛的小侄女還有一個看起來就聰穎機智的小侄子時,他嘴角的裂縫再也控制不住了,大大的裂開了! 許沁許泠許湛三個先向許梧問了安,惹得許梧好一番感慨。 許潛也笑道:“轉眼間兩個meimei都這樣大了,若是在別的地兒遇到了,我可是不敢認的!” 許沁抿唇一笑,許泠也跟著抿唇。 在她打聽到的消息中,這個許家大公子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為人極為君子,是真正的芝蘭玉樹。 至于許梧,聽說他本來也是個京官,后來太子出事,許白辭了官,許梧也跟著自請外放,回到了徐州任了個不大不小的官職。 其實里面未必沒有避嫌的打算。 若是一家之中,有三個四品以上的京官,那定會遭到上位者的猜忌。 也算是為許桐鋪路了。 許桐見到大哥自然是一番感慨,若不是許潛提到讓三叔和弟弟meimei回去休息,只怕他們能直接在碼頭敘上一天。 卻說許家老宅里,許老夫人一早就起來了,一直端坐在百福紅木椅上,就等著聽到兒孫們歸來的消息了。 從早上開始,她就一直吩咐著身邊的婆子派人去看到哪里了,惹得二房的吳氏都有些捻風吃醋,后來一想三房也有三四年沒回來過了,老夫人這個樣子,也是人之常情。 倒是她的女兒許瀟有些吃味,她扯著吳氏的袖子:“娘,是不是許沁和許泠一回來,祖母眼里就沒有我了?” 吳氏神情一頓:“傻孩子,你祖母最疼的孫女兒就是你,再說了,這幾年日日陪在她身邊的只有你一個,老夫人以前再疼愛沁姐兒,這隔了幾年,也會淡了不少。那泠姐兒又是個沒腦子的,你還怕爭不過她嗎?再者說,漫姐兒還是個庶出的,比不得你......” 其實吳氏說這話的時候卻忘了,二房的許榆就是個庶出的,按理說,許瀟和老夫人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老夫人親近她也不過是礙于禮數罷了。 許瀟這才露出一個笑臉:“娘,我們去給祖母請安吧,順便讓抱琴把我送給兩位jiejie和弟弟的禮物拿上,好讓祖母知道我是個心善大方的?!?/br> ...... 到許宅的時候已經過了晌午,未時已經過了大半。 但是許家的下人們還是把飯菜都備著,時刻保持著最鮮美的樣子。 能不這樣嗎?老夫人發話了,她的兒子孫子孫女們舟車勞頓,肯定沒有吃過像樣的飯菜,再加上他們在晉地待了幾年,怕是很想念家鄉的味道。 下人們只得照做,等三房的人回來時,飯菜呈上去還都是熱氣騰騰的??雌饋砭兔牢稛o比。 老夫人聽說他們回來了,恨不能親身去迎,好歹被身邊的婆子攔下了,說是已經派人看著了,隨時打聽著。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晚了,周六白天還有一更呦~男主會不定期出現呦呦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