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許桐握著顧氏的柔夷,聲音放的有點低,“聽說是于副將家的女兒?!?/br> 顧氏眸色一深,任她是誰,敢害她家女兒,她定不會放過! ...... 一晃半個月過去了。 這日,許泠正坐在繡墩上發呆,眼見白英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藥進來,她又苦了臉。 白英扯出一個笑臉,“三姑娘,這是最后一碗了,喝了這一碗,您以后再也不用喝這藥了!” 許泠偷偷地翻了個白眼,白英上次也是這樣說,結果不還是又喝了三天! 這白眼恰好被沈mama看見,她抹了一把老淚,“三姑娘還是把藥吃了吧,不吃藥怎么能好呢?姑娘身上病著,老奴心里疼著,您還沒好利落,這藥斷是不能停的......” 許泠最不能看到沈mama哭,只能無奈的端起藥碗,一口氣喝了下去。 辛夷立馬端了蜜餞進來,又給許泠喂了兩顆梅子,許泠才松了眉頭。 見她喝了,沈mama立刻止了淚,臉上綻放了一個菊花一般的笑臉。 降香在那里偷笑,“依奴婢看呀,咱們三姑娘最聽沈mama的話,以后等三姑娘喝藥的時候,就讓沈mama在旁邊看著。反正我是發現了,姑娘誰的話也不聽,只有沈mama的話奏效?!?/br> 許泠擦了嘴,道:“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白英抿唇,“今日一大早夫人就派人去請了大夫,估摸著現在應是到了!” 許泠眼睛一亮,她都連吃大半個月的藥了,再吃下去,都要成藥罐子了!她早就好全了,只是礙于顧氏的關心,她才不得不勉強喝下那些藥! 好在大夫是個可心的,他診脈之后就說許泠已經好全乎了,無須再用藥了。 幾個丫頭都開始歡騰,主子吃藥吃的辛苦,她們伺候的也辛苦。這廂終于不用再整日里煎藥,不用每天苦口婆心的勸三姑娘,她們心里別提多舒暢了! 沈mama也很高興,不知是她年紀大了,還是近日cao勞過度的緣故,她一激動,竟是腦子一昏,差點栽倒。 還好被她旁邊的辛夷扶了一把。 許泠被嚇的不輕,她忙扶著沈mama,讓她在東側間的床上躺了,還不忘吩咐人去請大夫,“白礬,快趁著那大夫還沒走遠,把他再請回來!” 白礬得了吩咐,點頭就走。她現在有點開竅了,懂得主子的信任多用才是她最大的儀仗,所以,辦起事來比之前利落不少,芳蕪館里的小丫頭們也不敢輕視她了。 許泠先前沒有離沈mama這么近,但這次這般接觸頓覺有些異樣,似乎有一種淡淡的香味縈繞在鼻尖。 這香味很奇特,有點清甜,又不像尋常用的頭油脂粉一般香的膩人,聞著就叫人覺得舒心。 許泠眉頭微皺,這香味,她似乎在哪里聞過?但是一時竟想不起來! 眼下這光景也沒空讓她細想,她索性把這事拋到腦后,一心想著沈mama。 “mama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坦?你年齡大了,合該好生休息,卻還要為我日夜熬藥看護,讓我怎么過意的去!”許泠說的真心實意,這半個月來沈mama的辛勞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三姑娘您可折煞老奴了!能為主子做事,是奴婢的本分,也是老奴的榮幸!老奴的身體如何,我心里有數,不過是有些困倦罷了,姑娘不必擔心!又何必去請大夫?老奴賤命一條,怎可勞煩大夫問診,我自行去醫館拿幾副藥煎了吃也就是了?!?/br> 沈mama不敢受,她心知三姑娘心地好,愛護她們這些下人,心里感動。但特請了大夫給她一個下人看病,到底不合規矩。 許泠板了臉,“沈mama莫不是不把我當主子?” 沈mama哪曾見過自家主子這般模樣,趕忙撐起身子解釋,“老奴不是這個意思,三姑娘您是再金貴不過的...” 許泠扶著沈mama躺下,“我雖是你的主子,可你也是我的奶娘,往大了說,便是半個娘親也是當得的,請人給你看病又有何不可?” 沈mama雙眼噙淚,感動的心都要化了,心里比吃了蜜還要甜!她握著許泠的手,“姑娘這般說,真是讓老奴消受不起...” 話沒說完,就見白礬已經把之前那大夫帶了回來。 沈mama再也不好推拒了,流著淚讓大夫看病。 她這幾日身上確實不大爽利,做活兒時總覺得昏昏沉沉的,白日里也困倦的不行。但她每日歇息的早,夜里睡得也香甜,又沒干過重活,沒受風寒也沒吃不該吃的,怎么就得了這個毛??? 眼下早已不是犯春困的時節,她也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那大夫對剛走不遠又被請回來沒有半分不滿。 診脈之后,他神色開始嚴肅起來。他本以為只是平常慣見的傷風,沒想到情況比他想象的要復雜許多。 他打開診箱拿了一根細長的銀針,挽起袖邊,把銀針放在燭火上來回燎了幾下。隨后,他執著沈mama的手,在她的十指指腹處各扎了幾下放血。 做完這些,他又讓藥童磨墨,他才擰著眉提筆開了張方子。 許泠這才敢開口詢問,之前她看大夫在忙碌,也不敢打攪,只跟一群丫頭一起屏息凝神的等待。 “敢問大夫,不知我家奶娘得了什么病,又該怎樣調養?” “這位大娘是否精神不濟,時常困倦,日漸消瘦?”大夫細問。 “正是這樣!”許泠知道這個大夫有幾分真功夫,因為他說的與沈mama的癥狀絲毫不差! 大夫聞言看了許泠一眼。他本來以為還是要為這位小姑娘請脈,沒想到卻是為了這個一副下人打扮的婆子看病。 這婆子打扮的很利落,從她周身的氣派與穿著衣飾來看,她定是個得寵的奴才。 不過,她是小姑娘的奶娘,就沖著小姑娘對奶娘的維護之心,他也得高看小姑娘幾分...這大官家的女兒就是不一般,教養都是別處沒得比的! 他是整個太原府數一數二的大夫,出入過不少大戶人家。然而,雖然那些人家表面上功夫做的都不錯,但內宅混亂不堪,甚至有的人家連未出閣的姑娘都給養歪了。 到底是底蘊不一樣......聽說這許運同是徐州許家的嫡系!果然,家中風氣好不說,連女兒都教養的極好,氣度好,氣質好,走出去能把全晉北的姑娘家比下去! 其實許桐不過是從四品的官,在滿是高官勛貴的京城,他只能算是個小官。但在太原府可不一樣,除去那些將軍不說,這里最大的文官就是正四品的知府,論起來只比他大半級,他在百姓們眼里可不就是大官嗎! “這本不是什么病,但若長久下去只怕更不好過。我已開了方子,讓這位大娘按照方子拿藥,一天喝三次,約莫著不出半月就好了?!贝蠓蚶^續道。 許泠謝過大夫,又讓白英將他送出了芳蕪館,才進側間看沈mama。 她坐在床邊,輕聲吩咐,“mama這幾日就好生將養著,橫豎我這里有白英白礬,辛夷和降香也都得用,等你好全了,再來服侍我也不差?!?/br> 沈mama嘆一口氣,也只能這樣了,她心里暗自打氣,要快好起來,不能給姑娘添亂! “她們幾個都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過活的,脾性我也知道,本是,沒什么不放心的,但就怕她們閱歷太淺,遇事的時候就無措了...”沈mama還是有些擔憂。 許泠笑了,“那mama快點好起來不就成了!” 又過了幾日,到了楊家二姑娘楊彩蘭的發嫁之日。 這日連顧氏都盛裝打扮,要帶許沁和許泠以及許湛去赴喜宴。 許泠本來不想去,她總覺得她最近運氣有些背,一出門準沒有好事!所以她想盡量呆在家里,沒事的時候堅決不出去,是以連程香送帖子邀她去西山莊子里吃櫻桃她也沒去。 可是這次顧氏鐵了心要帶她去。 名義上許家與楊家算是姻親,顧氏又是個繼室,這禮數更是不能缺的。實際上,顧氏還有她的打算。 半旬之前女兒落了水,還被人說是被拍花子的帶走了,雖然后來證明是攝政王救的了,但名聲到底不好了...保不齊就有哪些個嘴碎的小姑娘們跟家中長輩說了,太原府的圈子并不大,這半月下來,圈子里的大半人家都該知道了。 顧氏咬咬牙,她家女兒分明好好地,怎能平白被人玷污? 她看了女兒一眼,見她臉蛋紅潤潤的,這些天的進補讓她比落水前看起來氣色還要好,哪里有失意落魄的樣子!顧氏狠下決心:這番一定要在那些貴婦人面前好好證明一下,她的女兒,清白著呢! 所以,許泠沒有半分拒絕的余地,就被顧氏帶上了馬車。 作者有話要說: 許桐:攝政王大義,兩次救小女于危難之中,臣無以為報! 趙顯面上漾起一個難得的微笑:無須報答,讓你家女兒以身相許即可。 許桐心驚rou跳:王爺您……說的是我哪個女兒? 楊祁怒發沖冠:姨父,不可!您女兒是我的! 許泠:……她是宴寶寶的,誰都別搶! ☆、儀態 馬車舒適寬敞,里有顧氏、許泠和許湛,外帶顧氏的大丫頭慧香。許沁沒有跟她們一起,她前幾日就被大孟氏接到了楊府,所以,這番只有她們三個主子。 許湛原想跟著許沁一起去,奈何顧氏不許。 顧氏原話是這樣說的:“楊將軍家正是繁忙之時,你去了還要勞煩你姨母派人照看你,沒得耽誤事?!?/br> 許湛一聽有道理,雖然嘴巴仍撅著,但到底沒有巴巴的想要攆著許沁一起去了。 大概是想到了女兒近日的諸多不順,顧氏捉住許泠的小手:“永安,告訴娘,你可是怕了出來?” 許泠一怔,隨即搖搖頭:“哪有的事!母親,永安能出府,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會俱了!” 她說的是事實,縱然她幾乎每次出府都運氣不大好,總能惹上些禍事,但她私心里覺得,那些不過是偶然罷了,更何況她如今不都好端端的避開了嗎! 她還是永安郡主的時候,能出府就是件稀罕事,偶爾成王答應了帶她出去,十有八九是會食言的,她想出去想的著急了,都會讓人告訴趙顯。趙顯總是有辦法的額,每次都能說得成王點頭答應,還附帶一支親衛隊..... 顧氏細細打量許泠的神色,見她眉眼間沒有一絲恐慌之感,才拍拍她的小手,放下道:“這次是楊將軍家的女兒出嫁,于情于理,你都是非去不可的。況且我是繼室,身份本就有些尷尬,那楊夫人又是沁姐兒的親姨母,我若是不帶你去的話,總是說不過去的...委屈你了!” 許泠打量著顧氏的神色,見顧氏的盛妝打扮遮不住眉眼間那點疲憊,許泠低下了頭。她知道這是顧氏為了她日夜擔憂造成的。 她看著顧氏的眼睛,反握住顧氏的手:“母親,二表姐出嫁是件大喜事,我作為表妹自然是要去吃喜酒的,哪來委屈一說?!?/br> 這時許湛也湊過來:“就是就是,三姐這個性子,只有讓別人受委屈的份,怎么可能有人能委屈她!” 顧氏聞言嗔許湛一眼:“你三姐什么性子?再如何也是你三姐!”女兒無論怎樣都是她的女兒,更何況在她眼里女兒還是個嬌貴的寶疙瘩!她雖然知道女兒的性子多半是她慣出來的,但一看到女兒那張明艷討喜的小臉,她就狠不下心苛責。 她的永安是個可憐的,父親不疼愛不說,徐州的老太太也不喜歡,甚至府里的下人都有敢私下議論她嬌縱的......顧氏把女兒的手攥的更緊,兒子有許桐的疼愛,她是不必擔心的,而她的小永安只有她這個母親了。 許是被顧氏的厲色嚇著了,許湛惴惴地放下手里的松子糕,垮下肩膀,悶口不言。 才五六歲的男孩子天性好動,沒過一會兒,許湛就受不了的動了動肩膀。他自小就是被許桐親自教養的,禮儀風度自是不必說,尋常便是坐也要坐的端正。這廂聳著肩膀坐了一會兒,有些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好不容易悄悄換成了舒服的坐姿,一抬頭,就見那個討厭的三姐正笑瞇瞇的托腮看他。 許湛著實被嚇了一跳!他指著許泠,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什么來:“你...你...” 其實他想問許泠看他做什么,為何又是這副表情,但看著許泠那眼神,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么!就像做了壞事被大人發現一樣,他竟然有種詭異的羞愧感...許湛想哭了,他又做錯了什么! 許泠好笑地看著面前糯米團子一般的小男孩,明明是該活潑的年紀,卻要做出一副深沉老氣的樣子。 她從慧香手里接過帕子,捻起一角,微微低下頭,靠近許湛。 許湛被她的動作嚇地不輕,他猛地往后一縮,卻被許泠按住了肩膀,他這個三姐要干什么? 被制住的許湛力氣小了很多,根本掙不過大她好幾歲的許泠,他不由閉上眼睛,開始任命的溫順起來。 沒想到是一方柔軟的帕子觸及他的嘴角。 許湛詫異的睜開眼,許泠的臉與他就相隔了一拳距離。 面前的人臉蛋白凈的就像剝了殼的雞蛋,眼睛像葡萄一般黑亮,嘴巴就像櫻桃rou一樣鮮嫩...許湛眨眨眼,他怎么覺得三姐看起來這么可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