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化外之民，矛盾的人！”第一句臺詞便是輕蔑，無情的嘲諷，徹底地打破了歡樂的氛圍。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點開首頁發現參賽文居然要讀者短信投票，還要收錢……b黑犬了。

    我相信，如果真有大量給我用收費短信投票的筒子，我就真成神了。

    ……路考沒過，我是廢柴，廢柴廢柴，默念一千遍路過。

    第12章 我的青春我做主（六）

    趙軍生飾演的沈三變，此時傲然直立，氣質脫俗，鶴立雞群，而他那一句話，夢幻歡樂皆成泡影。

    李有鬼怎能不出來辯駁，梅麗將李有鬼的三分不服，三分折服，三分微酸，一分的委屈拿捏地恰到好處：“我們六里莊又怎么了？”

    沈三變邊微笑，邊繞著莊民打轉：“你，生意倒臺了，你，兒子死了，而你，卻是屢次不及第，在這里諷刺朝廷便以為能過上好日子么？過冬的糧食，不知道夠不夠那么多游手好閑的人吃的？”

    這真是一針見血，六里莊本來就是所有不得志，落魄，貧民的聚居地，而他們內心最深處有一種對朝廷的怨恨，x叔破產是因為官官勾結，y婆兒子死掉則是因為打仗，李有鬼不及第，更是因為有權有勢的壓在了頭上，這就是為什么李有鬼這些諷刺的言論在莊子里這么流行。

    而唯一看不入眼的，只有這個沈三變，他代表了六里莊和朝廷的最后一絲曖昧，以至于無法決斷。

    不過，讓人氣憤的是，他說的竟然全都是對的。

    李有鬼一時辯駁不過，而莊里的青壯年都被激怒了，喊著：“你算什么東西？還不是已經沒落了？”

    沈三變一拳頭就被揍了，他嘴角頓時有些鮮血，李有鬼其實對這位沈三變存著敬意的，頓時忙著去勸架，不過沈三變卻是冷冷的不想接受的樣子，但是恨得牙癢癢想揍沈三變的人越來越多，誰叫這個沈三變是莊里最有錢的，又老是說些侮辱人的話？朝廷？朝廷有什么好。

    就這么吵吵嚷嚷地，燈光一點點暗下去，帷幕也拉了起來，第一幕，結束了。

    而這時候本來就坐滿了小禮堂人越來越多，大多是下了晚自習的高年級的同學，門口還有大量擠在那里張望的。

    a：還以為文藝匯演完了，沒想到還在演啊。

    b：這是最后一個吧，不過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劇，很新鮮。

    a：讓我為了準備高考而緊繃的心情放松，不過現在又緊繃了。

    b：新鮮，吸引人，c,你也來了？不是不喜歡看文藝表演什么嘛？

    c：班上人都來了，第一幕就很精彩，看了沒走。

    李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不過人越多，她所承受的壓力越大。這個時候的她，卻是根本沒有注意到臺下的人數多寡，因為，唐軍小隊長，也就是她臨時替上的角色，就要上場了。

    她也是反串，不過這個小隊長，卻是個正面卻出場很少的人物，這個時候，卻是正在大浪滔天的河邊，努力地……抗洪。

    “隊長，六里莊本來就是三不管地帶，為了這些暴民，我們……”

    小隊長，也就是李想眼一橫，竟將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詮釋出來了，也是，雖然李想盯著高中生的身體，可是這里面的真人，卻還是摸爬滾打過的，威力和小兵甲自然是不一樣的。

    她不多說話，只是和一眾部下投到了河水中：“命令就要執行，沒有為什么?！?/br>
    而這時一個滔天巨浪打來，小隊長臉色大變：“不好，要決堤?！睙艄鈴氐椎匕盗讼聛?，而緩緩流淌的音樂，也播放了起來，那種哀傷，透著無比的音樂，一點點地，從舞臺的那端，飄過來。

    燈光再亮起來的時候，六里莊外圍已經是一片狼藉，只有在高處的幾間屋子，還保留了下來。嗚咽的哭聲，在配樂里特別感傷，但是布景里只是干干凈凈的一片，沒有別的，只是黃黃帶著臟色的水和這么低沉的哭聲，叫人滲地慌。

    臺下的人也都驚呆了，大喜大悲，這種刺激，的確需要適應，但是這種氣氛李想處理地很好，不會太過，沒有直接的事實，只有聯想，淡淡的悲哀。

    而此時燈光再次打到了沈三變身上，沈三變卻是面無表情，被y婆拉著衣衫，一動不動：“我不會放糧的！”接著又看著那茫茫的臟水：“這是個被遺棄的地方，朝廷沒有人放糧，為何我要來放？”

    沈三變抬起步子，卻見到了李有鬼，李有鬼負手而立，滿面笑容，本來猥瑣不見高大的他，這個笑容，卻是大度雍容，叫沈三變愣了一愣，這個李有鬼，怎么變了個人似的？

    “沈三變，你還是對那個朝廷抱有幻想吧？不過，請你記住，你已經是六里莊的一份子了。而且……你期望的那個唐朝廷，其實是將你的父親沈御史治罪，到現在還沒有翻案的吧？你從小沒有母親，只有父親，看到父親慘死，你對朝廷的恨，怎么可能比我們少？”

    沒有母親，只有父親……趙軍生愣神了，母親在記憶里，是什么樣子的？在他很小的時候，母親彈著鋼琴，叮叮咚咚，叮叮咚咚，和溫暖的泉水一樣流過，他睡覺的時候，都聽著琴聲，很安穩，父親……和母親吵架之后，那琴聲一變哀戚，他就會失眠。

    那個時候，他還小的不知道什么叫吵架吧。

    他的眼神，漸漸流露出迷茫和刺骨的哀痛，甚至身子都晃了一晃，而表現到沈三變身上，自然也是如此。

    臺下的趙副軍長和王美麗都愣了一下，這孩子……演地很是入木三分，藝術細胞，果然是遺傳的么？

    而其他的人，也都暗自贊嘆，剛才李想的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就已經很叫人嘆為觀止，而這個演沈三變的，竟然就有這樣傷痛的眼神，這還是個高中生，入木三分不如是，還有什么能如是？

    ————be tinued

    沈三變的眼神叫臺下觀眾都愣了一分鐘，那種掙扎，痛苦，盡然毫無遺漏地呈現出來了，而這個時候，有個下人過來喊道：“不好了，y婆不在家，孫女餓地自己跑出了門去，現在找不到了，都說……是浪卷走了……”

    李有鬼本來對沈三變的崇敬一點也不剩，這時已經大步跨了出去，而沈三變的一個轉頭，他眼底的一閃而過的悔意，卻是清清楚楚。

    趙軍生，已經用自己在注釋這個沈三變了。沈三變和他自己，有太多的共同之處，怪不得李想要他演。

    他這個念頭一閃而逝，便沉默轉身離開了。這是一個背影，帶著些許壓抑，些許顫抖，甚至，高大的背影里，竟然全都是無力。

    是的，無力。

    沈三變也好，趙軍生也好，其實都是無力的，在面對著人生抉擇的時候，看似堅強的人，往往最容易比別人倒塌。

    所以沈三變只是一步步走出那個華貴的府邸背景，慢，燈光虛擬的夕陽打在背上，這樣的一個青年才俊，竟然有了滄桑感。

    此時帷幕落下，又是一幕，臺下似乎也沉浸在這種哀傷氣氛中了，有的甚至在竊竊私語，被趙軍生這樣的帥哥的哀傷眼神震懾住，而有的也在悄悄討論，怎么不是惡搞啊喜劇的呢。

    但是大家似乎都被本來可愛歡樂到矛盾沖突的六里莊人民吸引住了，因此這些私語都是一小會。等到舞臺上的光亮起來，李有鬼帶著一眾鄉親正在搜尋著y婆的孫女，這個時候的六里莊人民，也都沉浸在悲傷氣氛中，默默地搜尋了很久，然后中間一個三大五粗的咒道：“呸，什么狗屁貴族，我看他良心被狗吃了！家里有糧，還讓不肯救濟鄉親們，也不看看沈御史那個案子，朝廷能翻嗎？”

    李有鬼也是默不作聲，但是很多鄉親卻是大聲附和著。就在這個時候，圓光打出了一個人影，正是李想扮演的小隊長，她渾身濕透，狼狽不堪，手里抱著一個小小的人，雙腿無力地一步步拖著走了過來，面無表情，連眼神都是呆滯的。

    “是唐軍……”一群六里莊的人都呆了，沒想到發大水，還有唐軍來六里莊。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動作，因為在他們眼里，朝廷是妖魔，朝廷軍人，更是不敢親近。

    “死了?！辈肯滤懒?，這個他想救的小女孩，也死了。

    李想這個時候的眼神浮動，卻也和趙軍生一般，是真的將自己和小隊長放在一起了，她在這里活著，那那里的那個她呢？是不是死了？

    莊生夢蝶，她的眼神虛浮，但卻和趙軍生不同，仍然還有一絲堅定，因為她，演的是軍人。

    她能體會到的，還是一種責任感，就和她堅持要好好生活，和爸媽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一樣，無論生活多么地打壓你，可是你還是有站起來的勇氣，她一直都是這樣堅持的，所以她眼底的堅持，閃閃發光。

    李有鬼走過去，接過她手里的y婆孫女，本來對峙的兩派人，因為她努力救下y婆的孫女，而默默地聚在了一起，有婦女在哭，卻也還是停住了哭泣，因為李有鬼說了一句話：“六里莊人民可以抗！不要哭?！?/br>
    圍著那具小小的尸體，所有人，包括李想飾演的小隊長，都低下了頭。

    這種肅穆卻被趕赴而來的沈三變而打破了，沈三變被激動的鄉親圍了起來，沖動的已經揚著拳頭過去了：“你這個***！”

    李有鬼拉住了那個拳頭：“大家回去告訴y婆吧……回去吧，莊里，還有很多人在挨餓?！?/br>
    沈三變低下了頭，趙軍生此時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出戲了，應該說，每一個人都在融入了進去。

    而沈三變再抬頭，已經看到了小隊長，他低喃著：“是陸將軍手下的人？”

    而這句本該是低喃的話語，被擴音器無限地擴大，無限地擴大。接下來的低喃，聲音更是響過前一句：“就是那個害死父親的陸將軍？”

    不錯，沈三變的父親沈御史，正是因為參奏陸將軍，而家道中落，所以沈三變對朝廷抱有曖昧，只是把陸將軍當做仇人。

    “沈三變肯放糧了？大家都去排隊啊……”六里莊人民終于歡喜起來了，一個個都蜂擁到了沈三變的宅子前，不過嘴里還是不肯放過沈三變：“要不是他害死了y婆的孫女，他哪里能良心發現??？”

    “就是，早就該捐些糧食出來，為富不仁，說的就是這種人?！边€有人在罵著他，只是一手伸出來，便討得了一大袋米。

    就在村民都聚集在沈三變宅子邊上的時候，小隊長已經被鄉親接受，在莊子里守了一段時間了，但是洪水不退，她也無法出去，尤其她是肩負著將軍的命令而來，更需要駐守。

    “大家請到那邊集合，請到那邊集合?！彼^察過，另一邊決堤的可能性也很大，所以必須要往高地走，否則六里莊就全完了。她對六里莊人民的劣根性她很了解，所以她盡管叫了很久，還是沒人走，都還是在沈三變宅前要米要糧。

    她沒辦法，李有鬼又不知道去哪里了，疏散莊民的工作她一個人做不了。

    沈三變寬袍大袖，上場喊道：“大家請往六里坡上走，我將在那里派發米面糧食還有衣服?！边@么一句話，就解決了小隊長的所有煩惱。

    他想走，卻被小隊長叫住了：“你姓沈……”他臉上表情霎時一變，果然小隊長問道：“當年沈家還有一個孩子沒有抓到，聽說就在這里附近失蹤的……”

    不過小隊長也只是喃喃自語，沒有再說什么，因為沈三變臉色一變之后笑得很是燦爛：“是么？”六里莊人好就好在，雖然人人都知道他是沈三變后代，卻不會和朝廷告密，因為，他們不屑，他們有傲骨，尊嚴，這就是為什么他生活在六里莊舍不得離開。

    他……其實……舍不得六里莊。

    內心的獨白一遍遍地輕輕被重復，趙軍生自己和沈三變，在這個時候，已經完全結合起來了：舍不得，舍不得親情，舍不得父親，舍不得很多東西，甚至還有以前他怎么也不肯叫mama的那個人。

    而這個時候，鄉民都變得恐慌起來，在去六里坡的路上，看到席卷而來的洪水，這種畫面，是李想用電腦制作的，雖然技術什么都有點落后，但是配上音效，卻是驚心動魄，叫人深陷其中，為莊民們擔心。

    “不要慌，請一定盡快趕去六里坡！”小隊長一邊數人數，一邊催促著大家往嶺上爬，兩人對視一眼：“李有鬼沒有跟來?！?/br>
    這個時候，除了李有鬼，全部的鄉民都已經逃上了六里坡，沈三變決斷很快：“你呆在這里，我去找李有鬼?！?/br>
    小隊長否決：“我去。你在這里看著他們?！?/br>
    沈三變苦笑：“莊里人不會愿意和我呆在一起的?！?/br>
    最后，還是兩個人同行著，在安撫了所有鄉民之后，往下慢慢走，越走，就看到淹沒的村莊，淹沒的農田，觸目驚心，兩人抵擋著激流狠命地往前游，果然有所發現，李有鬼，和y婆半吊在樹上，而那棵樹，腰部已下已經被淹了，洪水越來越兇猛，兩個人已經支撐不住。

    李有鬼拉著y婆婆，幾乎沒有力氣支撐了，而y婆婆也已經昏迷過去了?？吹叫￡犻L和沈三變游過來才舒了口氣。

    正好這時的水流還算平靜，就由沈三變拉著y婆婆，小隊長架著李有鬼，往水勢低的地方游去，可是游著游著，天上又開始下起雨來，水流越來越兇猛，而就在這個時候，y婆婆也醒了過來，看到抱著她的是沈三變，臉色大變，開始拼命掙扎起來，口里也大叫著：“禽獸，禽獸！”一個巴掌打到了沈三變的臉上，這么一掙扎，本來沒有力氣的沈三變在激流的沖擊下便沒能抵抗住，y婆婆一下就被激流沖開了沈三變的懷抱。

    沈三變不顧一切，投身到了那個激流漩渦里，終于，抓到了y婆婆的手臂，可是在激流的中心，他也被沖開了很遠，那手臂又松了開去，風雨交加，雷點交錯，突然，小隊長一把把他拉到了一邊，把李有鬼放到沈三變那邊，一扭頭：“告訴陸將軍，我沒有完成任務?！?/br>
    臉上竟然還是那種沒有變的堅定，沈三變呆呆的抱著李有鬼，看著小隊長一下子就扎進了水里，消失不見。

    他拉著李有鬼上岸的時候，還是沒有再看到小隊長一次。

    而當他們回到六里坡，稍事休息，天氣稍微好轉之后，才有莊民在很遠的岸邊，發現了昏迷不醒的y婆婆，卻沒有找到小隊長的身影。

    而李有鬼下去勘探地形之后，才告訴莊民：“六里坡四周都是水，天氣不會好轉……”莊民都沉默了。

    李有鬼繼續道：“莊民們，我們需要行動起來。我們可以的，朝廷沒有拋棄我們，這么久以來，我們都對朝廷抱有怨恨，埋怨，因為我們期望靠別人給我們希望，當別人奪走了，我們迷茫，可是又沒有人想過，我們自己可以堅守希望，我相信，小隊長……是來告訴我們這一點的，鄉親們，六里莊的人民都經歷過各種各樣的失敗，經歷過各種人生低谷，我們自暴自棄，才有了六里莊，但是……我們可以的，六里莊人民有什么不可以？”

    李有鬼講話的時候，全身都在發光：“現在開始行動起來吧！”

    六里莊僅剩的人，包括y婆婆，雖然對沈三變有怨在心，這個時候還是為了六里莊，開始跟著堆筑防洪工事，眾人都很不安，沈三變也參加了，卻是神情黯然，所有人都發現了。但是這個時候，大家都很累，心累，也失去了糾纏的力氣。

    都是……失去家園的人。

    而且沈三變，真的是無法評價定義的人。

    工事做好的那個晚上，狂風大做，所有的堤都被沖毀了，大家都站在僅剩的高地上，看著那洪水齜牙咧嘴，朝眾人咆哮。

    y婆婆率先大聲哭起來，看著這茫茫的洪水，哭地很悲慘，她想起了孫女，想起了自己，還有那個幾面之緣的小隊長，還有家里那房子，豬羊……

    沈三變彈了彈袍子：“我……對不起大家?！?/br>
    其實，小隊長應該是知道他的事的吧？否則，那最后一句話……也不會是和陸將軍有關。

    沈三變站了起來：“李有鬼說的很對，沒有人能奪走自己的希望，我應該去找陸將軍，總有人要去找他的，他的軍營就在附近，我去去就來?！?/br>
    他站起來就要走，這個時候洪水稍微平息了一點，他可以趁著這個時候，出去找到援兵。

    李有鬼一把拉住了他：“不行！莊里人都知道，你要是去了，就是余孽！六里莊才能保住你?！?/br>
    沈三變微微一笑，微微的光正好打到他臉上：“六里莊，會好的。其實，我那個時候說錯了，我才是最矛盾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