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秦長史走后,老國公看了眼李承玨,見他還“翹著尾巴”,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立時便蹙了蹙眉,想要壓壓他的銳氣:“六郎,殿下看重你是你的造化,以后跟在殿下身邊,更要竭心盡力,謹慎小心,萬不可輕狂行事?!?/br> 李承玨本就聰慧,這些年又一直跟在太子身邊,由名師啟蒙,身邊往來都是名士大儒。無論是學識還是見識都遠超同齡人,只不過被捧得太高,年少不經事,難免輕狂自負。 如今,祖父一提醒,他立刻便收斂狂妄自得之心,對著老國公深深一禮:“祖父教訓的是,孫兒謹記在心?!?/br> “嗯?!崩蠂珴M意地點頭,他還是很喜歡這個孫子的,聰慧懂事又孝順,只是太年輕,經的事少,還需要打磨打磨。 李萱坐在內室,聽小丫頭說外面的排場,驚得連連瞪眼。 我天!居然送來這么多禮物,太子殿下對哥哥果真是真愛,時時刻刻地想著。 她早已經纏著李崇福,從他那得知原委。 這一世確實和前世不同,有許多變化,最大的變化莫過去蕭瑾和蕭誠地位的轉換了。前世時,蕭誠是皇位第一候選人,蕭瑾只能排在第二,雖然現任皇帝是他老爹,心底也更屬意他,但明面上,還是蕭誠地位更高一些。 而這一世呢,蕭瑾直接就是儲君了,蕭誠不過是隨便封了個誠王,早早就被打發回封地。 據說,蕭誠12歲時上山打獵,從馬上摔落,斷了一條腿,之后就日漸消沉,性情大變,失去了往日的溫和謙遜。不僅打罵身邊宮人,更是忤逆師長,性情暴烈無比,動輒傷人性命,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 當時,參他的折子足有一人多高,天天有御史在朝堂上斥責蕭誠。幾乎所有人都看他不順眼,就連忠德公,蕭誠的恩師,都受不了,也參了一本。圣人實在是扛不住,這才將他譴回封地。 如此寬厚,也算是對得起先帝。 與之相對的就是蕭瑾的出色了,從李崇??谥新牭绞掕氖论E時,李萱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問題,腦子是不是出了差錯,才導致記憶偏差。 這分明就是兩個人! 前世時,蕭瑾是蕭誠的小尾巴,一直出入忠德公府,整日跟在李元屁股后面,就是個情竇初開,心無大志的小少年。 現在呢,少年英才根本不足以形容他,他簡直就是個天才,是女媧驚心雕琢的奇跡,先且不提他那些豐功偉績,什么舌戰朝臣啊,遠見卓識啊,百戰百勝啊。 單就說氣質,絕對是高嶺之花的存在,人人仰望,高攀不得。 嘖嘖嘖,李萱托著下巴開始思索,怎么好好個蠢情少年,突然升華成謫仙了,費解,真是費解! 第20章 太子 鳳儀宮 云氏和云皇后正對坐說話,二人跪坐在臨窗的矮榻上,室內沒有服侍的宮女和內侍,只有齊玥坐在一旁為二人斟茶倒水。 云皇后身居高位久了,很少能享受到這樣溫馨平靜的時刻,也很少有人能跟她平等親昵地說話,她自來便是溫和淡然的性子,相比于高高在上俯視眾人,其實更喜歡這樣對坐的溫馨閑談。 如今,大概也只有她嫡親的meimei能跟她這樣無所顧忌地隨意閑聊了。 是以,她分外珍惜這樣的時刻。 云皇后年近五十,她生蕭瑾時年歲就不小了,可如今看起來不過三十如許的模樣,面上一點皺紋都沒有,只有在微笑時,眼尾處能看見兩條彎彎的笑紋。 她著了一件家常衫子,發絲松松挽髻,臉上不施脂粉,慵懶淡然的像是畫中仙。 云皇后這一輩子都過得順心如意,在家做女兒時,是嫡長女,父母疼愛,下人尊敬。嫁人后,順帝性格寬厚慈和,即便她嫁過來多年一直無所出,也從沒說過她一句重話,反而常常要寬慰她,讓她順其自然,不要為難自己。 三十幾歲生下蕭瑾,之后更是一帆風順,因為兒子太出色,以至于根本沒有事情需要他cao心。 每天都閑得發霉,幸福地發霉。 姐妹兩個,云氏比云皇后年紀要小五六歲,但是從外表上看,仿佛她更大一般,要大十歲左右的樣子。 云氏抿了一口茶,目光淡淡,在云皇后臉上打量半晌,扯了扯嘴角:“jiejie氣色很好?!?/br> 云皇后正笑瞇瞇地盯著齊玥瞧,她這輩子最喜歡軟糯乖巧的小娘子了,軟綿綿的,乖乖的,像是小貓咪一樣??上约鹤铀貌患?,人到中年才得蕭瑾一個,這輩子也不大可能生了。 因為自己沒有,她這份渴望就放大了許多,親近的人都知道,皇后喜歡漂亮的小娘子,只要帶著小娘子進宮,多半會被皇后留下說話,還要賞賜東西。 聽聞云氏說自己氣色好,云皇后轉過頭,抬手撫了撫臉頰,一臉的幸福燦爛:“都是瑾兒,前段時間,我身體一直不好,一個小小的風寒就連綿數十日,怎么也不好。瑾兒就從南邊請來一個擅長調理身子的女醫,這女醫不僅醫術了得,極擅婦人之癥,而且于肌膚護理上見解獨到。為我調養一段時日后,我的氣色好多了,皮膚還白不少,平日不見外命婦時,都不用上妝?!?/br> 齊玥放下茶盞,姿態優美地坐在一旁,微微偏著頭,嘴角上翹的弧度恰到好處,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 聽了云皇后的話,云氏臉上適時露出羨慕表情:“太子殿下純孝,像是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小子,每日里過來請安都不能堅持?!?/br> 齊玥也道:“殿下為娘娘請來這位女醫,定是費了不少功夫?!?/br> 云皇后捂著嘴輕笑,而后慈愛地拍了拍齊玥的手,親昵道:“你這丫頭,跟你說了多少回,瑾兒是你表哥,你直接喚他表哥就是,殿下殿下的,太生疏了?!?/br> 她的話意有所指,齊玥羞澀地點點頭,連脖子根都紅了,低著頭,好一會才聲如蚊蚋地喚了一聲:“表哥?!?/br> “這孩子?!痹苹屎罂粗剖闲?。 云氏看了云皇后一眼,也配合道:“這丫頭……” 又說了會話,約莫到下朝的時間,云皇后開始坐不穩當,總往外瞧。齊玥知道她這是在等蕭瑾過來請安,身體不禁挺得更直,手也死死抓著衣擺,胸口像是裝了一只活蹦亂跳的小兔子,緊張得差點不能呼吸。 她是有多久沒見到殿下了? 半年,還是七個月,久得她都有些記不清了,只記得那些思念日日埋在胸口,摞了一層又一層,如今高高立起,幾乎沖破胸膛。 她真的是好想,好想好想他。 回憶起剛剛叫出口的表哥二字,齊玥眼中的水意愈加的重,整個人像是布了一層柔光,暖暖的,仿佛泡在溫泉中。 表哥,表哥,他是她一個人的表哥,只有她能這么喚他。 沒多久,云皇后身邊的云姑姑便進來通稟,說是太子殿下到了,過來給娘娘請安。 聞言,齊玥脊柱瞬間繃緊,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藏在袖口下的手臂卻在微微發顫,那是思念到了極致的忐忑。 全身顫栗,又是期待,又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