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陸九襄……” 她仍在閉著眼喚他,這是她的無意識行為,只是她想到他了,陸九襄嘆了一口氣,想抽回手替她掖好被角,顧言抒卻將他又緊緊地攥住了,汲取他手心的溫暖,她扭動著要往他懷里鉆。 “不省人事的時候,對誰都是這么粘人?”一貫沉穩的陸先生有點火大。 她的正牌男友剛走沒多久,他只要一想到席昭臉上異常的紅暈,想到席昭看顧言抒熾熱溫柔的目光,他都覺得無法忍受。 似乎感覺到她身邊這個男人極度不悅的心情,她安撫一般地將臉貼在他的手背上,無意識地呢喃:“我多么多么想你……” 他一怔。 少女比少年更早熟。顧言抒的父母離世得早,她的青春期似乎也隨之提了檔期。 有一年圣誕,他出差兩周,更好掐在十二月二十五號回國,那天他提著行李歸來,十三歲的少女剛從晨夢間驚醒,踩著棉拖跑下樓梯告訴他:“小叔叔,我想你啊……” 是想念他的禮物吧。陸九襄好氣又有點好笑。 彼時無情無愛,無關風月,但他們之間卻是最真誠的。 年年歲歲地過了這么多日子,她對他卻還是這句想念。 說不觸動都是欺騙,他不能克制自己微彎的唇角,隨著顧言抒的這一聲,徹底柳暗花明的心,澄凈了起來。他在她的額頭又印下一吻。 小抒,別再勉強。 你想試著忘了我找別人,我可以放任你,但是當你做不到的時候,我會高興,也會心疼。 他還沒來得及離開,顧言抒睜開了濕漉漉的雙眼,微光迷離地看著他,仿佛已經清醒,又仿佛只是陷入了更深的夢魘,他的唇驟起乍落,又沿著她的唇吻了下去。 顧言抒掙扎了一下,小小的動作,讓他淺嘗輒止,撐在她的臉頰兩邊,氣息微亂,目光毫不閃躲。 “看得清我是誰么?” “陸九襄……” 沒有吐出“陸先生”三個字,陸九襄就知道她沒有完全清醒。 不知是松了心弦,還是有點失落,可他還來不及說話,門外又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頭痛……”顧言抒啞著聲音,擰巴著小臉只往他身邊靠。 陸九襄無奈地抱著她,對劉嫂答應了一聲,“可以進來?!?/br> 劉嫂端著煮好的醒酒湯,她仔細著腳下替顧言抒端過來,陸九襄騰出手接過,熱霧一陣彌散,劉嫂轉身要走,想到什么又頓下腳,切切地提醒他:“二少爺,你已經兩天沒合眼了,身體要緊?!?/br> “我知道分寸的?!标懢畔鍙亩q畢業歸國,就極少有人還會以這種耳提面命的方式關照他。 他到底是個成年已久的男人,劉嫂“嗯”一聲,不再干預。 她走時,門被細致地掩上,卻沒有關。 “小抒,過來喝湯了?!眲⑸┯渺`芝熬的,難為費心,他舀起一勺,為顧言抒耐心地吹冷了,才伸到她的唇邊,醉酒的顧言抒難得乖覺,有求必應,順從地喝了。 他一勺一勺的喂,直至顧言抒有點犯困。 天色太晚了,他將顧言抒放好,替她重新蓋上被子,開了床上一盞助眠的壁燈,幽幽靜靜的光,像盛開在她白皙的頰上一朵不會凋敝的白曇。 此刻的她看起來毫無防御能力,脆弱得觸手便能捏碎。 陸九襄想護她一世,不論應酬交際,亦或節年慶祝,他不能再讓她沾那些杯中物了。 顧言抒是被第二日枝頭麻雀的歡叫聲鬧醒的,她下意識地摸到自己的手機,里邊有幾個室友打來的電話,還有一群短信消息、企鵝消息。 顧言抒一一回應。 當然還有席昭的一條簡訊:好夢。 顧言抒捏著手機,頭只剩下沉重的不適感,昨日好夢了么?她只記得,似乎有一個人握著她的手,讓她無比鎮定和心安。 沒有迫切地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因為她自己也不確定那是不是一場醉后的幻覺。 她爬下樓去做了半個小時的晨練,晴朗的日光鋪在顧言抒的紅窗上,轉過犄角,二樓書房的窗也敞迎著晨曦,萎靡的爬山虎在薄寒的天色里一蹶不振,垂下枯瘦的無數朽枝…… “顧言抒,報名參加微型劇本創作大賽的活動開始了,趕緊上線??!” 夏林杏的話讓顧言抒醍醐灌頂,她猛然想起來自己是有要事的! 她們文學院一直是整個清大的翹楚,所以這次省級文聯舉辦的劇本創作大賽,是要求每一個學生都必須參與的。對別人來說是興趣競賽,對她們而言,卻是必須拿出渾身解數的全力拼殺。 顧言抒急促地上樓。 跑到房間里才想起自己的電腦放在公寓里了,去一趟至少要一個半小時,而現在離報名截止只剩下不到五十分鐘了,她沒仔細考慮,一頭沖進了陸九襄的書房。 但是一進門發現他正在用電腦,而且似乎在處理公事,顧言抒便尷尬了。 “怎么了?”男人從一眾文件里抬起頭,清淡的目光,比之前多了什么,顧言抒沒細究,她深深呼吸,忐忑地搓著手說,“我想,借用一下電腦?!?/br> 大約是被她口吻之間的小心翼翼所觸動,陸九襄將電腦退回桌面,他起身讓開,“可以了?!?/br> 對方答應之快,讓顧言抒有點受寵若驚,報名事大,她毫不躊躇地坐到他的桌前,替自己打開登錄界面。接下來是一系列的報名流程,她有條不紊地把自己的個人信息都輸入進去。 大約用了八分鐘,顧言抒趕在了報名截止之前弄完了。 她撐著桌面正欲起身,卻見陸九襄若有所思的目光,她微窘地無措起來,“怎么了嗎?” “我替你搬一張桌子來吧?!彼囊暰€移到窗邊陽光正好的位置,“這里的文學藏書不算多,但也絕對不少,可以方便你查閱文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