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林瑯順著他的力道慢慢倒在床上,閉著的眼快要撐不下去,她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很久,看得她渾身冒汗,她這才發現,這么熱的天,兩人方才擁抱著,她竟然沒有覺得熱,難不成開了空調么?還是謝老板其實是天然空調? 林瑯心里亂哄哄地想著各種各樣的事,那種被人注視著的感覺卻漸漸消失了,并且越來越遠。 隨后,她聽見隱約的關門聲,林瑯立刻睜開眼望向門口,他已經走了。 她又看向掛鐘,果然才五點多,心里好煩,要是他可以晚一點醒過來就好了,她早就想摸摸他的頭發和他的臉了,那樣清高的人,在沒有特定關系的情況下,她是做夢都別想做到這些,上一次“偷香”摸了一下他的臉,速度那么快,手感卻一直讓人流連不忘,謝瑾年身上的每一處,好像都對她充滿了誘惑力。 她甚至會產生,但求一睡這種想法。 她真的越來越糟糕了。 怎么可以這樣。 林瑯喘了口氣坐起來,低頭一看,才發現她身上還穿著昨晚的裙子,這一看不要緊,那么低的領口,正常情況下她會謹慎對待,不會露出什么更過分的痕跡,可……昨晚那么醉著,躺得又那么“豪放”,謝瑾年不可能什么都沒看見。 林瑯有點煩躁,直接脫了裙子扯下胸貼,光著身子去換衣服。 等她再出門的時候,已經換上了寬松的t恤和短褲,盡管只穿著平底拖鞋,可那兩條大長腿真的是太奪人眼球了,但凡是站在院子里的人看見,都很難不去注意。 她也沒仔細看院子,按著額角直接去洗澡,昨晚就那么睡了,感覺現在身上還有酒味,這么邋遢的她,謝瑾年居然可以那么摟著她湊合了一晚上,很難說他心里是不是也有她,要不然他看起來潔癖那么嚴重的人,為什么可以這樣忍受她? 當然了,也有可能是因為別的原因,比如說她喝醉了毫無形象,使勁拉著他不讓走,從她醒過來時緊緊攥著他胳膊的姿勢來看,這種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想到這些,林瑯洗澡都洗得心累,洗完之后又在浴室磨磨蹭蹭了一會,出來的時候也六點多了,莊奶奶醒得早,平時這會兒也起來了,林瑯從浴室出來,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往回走,隨意朝院子里一看,就瞧見一個身影,原以為是莊奶奶,可仔細一看,不是。 院子里站著個陌生人,一大早的,門還沒開她就進來了,說明是昨晚就在這的。 林瑯頓住腳步,放下毛巾濕著頭發望著她,她同樣地回望著她,兩人對視片刻,打破沉默的是莊奶奶。 “臻臻起來了啊?!鼻f奶奶從房間里出來,拉了拉身上的外衫,笑瞇瞇的,特別親切,比平時對林瑯還親密,林瑯看得心里吃味不已,很難不對莫名出現在院子里的人產生厭煩。 那女孩笑了笑,瞧著應該和林瑯差不多大,她熱絡地和莊奶奶說:“嗯,有時差,睡不著了就起來了,這位是?”她望向林瑯。 莊奶奶這才看見林瑯,恍然道:“林丫頭也回來了,今天這么早起來?!?/br> 林瑯抿了抿唇,半晌才說:“我這兩天有假期了?!?/br> 莊奶奶點點頭,沒再說啥,拉著另外那個女孩去廚房了,兩人親密無間,她倒好像成了外人。 說得什么話,其實她本來就是外人,相處了一段時間,還真把自己當成人家自己人了? 林瑯心情很差勁,前路還不知道有多少荊棘等著她,雖然贏了林氏一次,但那一次也是僥幸,因為林瑞正根本沒過問。她很清楚林瑞正今后肯定不會再輕敵,她的狀況舉步維艱,這才申請了幾天假期,在暴風雨來臨之前,好好安撫一下自己。 只是沒想到,在這原本最能讓她安寧的四合院里,也會有讓她焦躁不安的一天。 林瑯最終什么也沒說,也沒硬往上湊,回了房間開電腦,電腦打開之后又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只能對著屏幕發呆。 她嘆了口氣,雙臂撐在桌上按著額角,閉起眼想,也許是她最近與他們接觸少,再加上宮辰的事,莊奶奶對她生疏了吧,又或許,其實她也只是對方的寄托,今天出現的女孩才是人家最疼愛的人,她什么都不算。 用手捂住臉,林瑯安靜了好一會才放下手,開了瀏覽器查看林氏集團的新聞,看對方最近有什么動向。 她翻看了好久,市面上現在風平浪靜的,林瑞正好像真的不打算做什么,宮辰出任董事長的升榮集團股價一直在飆升,林氏因為子公司的效益降低還曾有一段股價下跌的情況,但很快就緩和了過來,如今的形式仍然一片大好。 林瑯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很渺小。 她承受了那么大壓力,熬了好多個日日夜夜做出來的事,能給林氏集團帶來的只是好像螞蟻咬了一下那樣的波動,根本不值一提,如果要達到她的目的,那還有很遠很遠的路要走。 林瑯舒了口氣,關了電腦,房門被敲響,原以為是裝莊奶奶叫她去吃飯的,她快步去開了門,誰知外面站著的竟然是謝瑾年。 他與凌晨時分她見到的模樣有了明顯不同,顯然是打理過了,少了幾分慵懶,多了幾分清雅。他向來不喜歡笑,就那么輕輕淡淡地站在那對她說了“吃飯”倆字,說完便轉身走了。 他今天又穿了西裝,也不是上次那套黑色的,深灰色更配他了,瞧瞧那高挑修長的背影,寬肩窄腰的模樣,活脫脫就是四個字的真實寫照——盤整條順。 林瑯不免有些惆悵,好的東西誰都喜歡,可要是很清楚他不會屬于自己,再欣賞也得不到,那就會不由自主地感覺人生無望。 林瑯到底還是去吃飯了。 坐在席上,本來總是三個人的餐廳多了一個人,盡管剛起來,那女孩也依然打扮得十分精致漂亮,與不施脂粉的林瑯比,倒是有點艷壓了,林瑯忽然想回去再化個妝,可人都到了,再回去顯得刻意,這第一籌被對方奪走了,讓人沮喪。 “來,我介紹一下?!鼻f奶奶笑著說,“這是成臻,那是林瑯林小姐,是這里的租客,你們倆年紀應該差不多,也更有共同語言,這段時間臻臻會住在這,你們倆多交流?!?/br> 聽聽,叫人家就直呼其名,叫她后面就得加個x小姐,這親疏遠近,一目了然。 更讓林瑯難以釋懷的,其實是謝瑾年。 他那么一個冷若冰霜的人,對誰都疏離單薄,唯獨對成臻不一樣,他甚至會給她夾菜,偶爾還會對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一如他柔和的嗓音一樣。 成臻時不時會看看林瑯,那個探究的眼神,是女人都能明白。陳星知道宮辰對林瑯的心情之后,也曾經用那種眼神看過她,林瑯真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感動榮幸,可以和一兩個男人有這種牽扯。 “我吃飽了,你們繼續?!?/br> 林瑯沒吃幾口飯就吃不下去了,實在倒胃口,她便起身離開,她這次頭也不回,沒見到她起身時謝瑾年的目光追隨著她,直到她消失在餐廳門口。 “林丫頭這是怎么了?”莊奶奶還有點不太明白,但很快便將注意力全放在了成臻身上,“臻臻你多吃點,國外那些快餐一點營養都沒有,還是中餐好吃?!?/br> 成臻笑著應聲,吃得十分開心,莊奶奶還在感慨:“哎,你現在都這么大了,想當初,謝老板正紅的時候,你還是個掃地的小丫頭呢,那時候你jiejie唱武生,謝老板旦角,他們倆合作的《嫦娥奔月》真是一絕?!?/br> 謝瑾年慢慢放下筷子,也不知是因為林瑯突然離席,還是因為莊奶奶提到了某個人,他神情沉靜下來,又坐了一會便離開了。 成臻看他走了,小聲問莊奶奶:“奶奶,那個林小姐和謝老板是什么關系???” 莊奶奶一愣,有點不太好形容,半晌才說:“他們現在……沒有關系吧,謝老板說他們不是一路人,我原是想著撮合他們的?!彼悬c失望。 成臻面目一凝,隨后笑道:“奶奶,你就別撮合了,我這不是回來了,我jiejie沒有完成的事,就讓我來替她完成吧?!?/br> 莊奶奶聞言徹底僵住,詫異地看著她:“臻臻,你……” 第二十七章 雖然心情糟糕,但日子還得過下去,計劃也要繼續實施。 林瑯沒吃完早飯,也不餓,回了房間換掉衣服,簡單化了妝,便拿了包準備出門。 她走到院子里的時候,見到謝瑾年從餐廳里出來了,他站在那,身姿挺拔得像一顆落滿了雪花的樹,深灰色的西裝特別襯他,他好像什么顏色什么衣服都能穿得很好看,斯文有禮,文質彬彬的樣子,滿身的書卷氣。 “去哪?!?/br> 他問著,走下來,依舊是那副清高的樣子,卻好像的確有哪里不一樣了。 林瑯隨口胡謅:“上班?!?/br> 謝瑾年將她上下一看,不緊不慢道:“你不是有假期了么?!?/br> 林瑯一愣:“你怎么知道?” 他解釋得非常隨意與合理:“早上你和莊奶奶說話,恰好聽到的?!?/br> 林瑯嘴角扯了一下,良久才說:“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回去吃飯吧?!?/br> 謝瑾年聞言,并不回去,那模樣好像在等她說什么一樣,林瑯有點納悶,她能說什么?邀請他一起去嗎?不行,她要去做的事,他過去還真的不太方便。 躊躇半晌,林瑯還是點了點頭離開了,謝瑾年負手立在那望著打開又關上的門,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著,十分危險的感覺。 林瑯當然看不見這些,她離開了四合院便乘坐地鐵去公安局,這件事她早就想做了,但因為一直以來都忙著應付突變的生活以及工作,她推遲到了現在。 關于父母的車禍,她一直覺得有疑點,但警方在車子上沒發現什么異常,父母車禍后受了很重的傷,入殮師忙了很久才勉強幫他們完善了遺容,那時候林瑞正表現得非常傷心和擔憂,怕她看見會受不了,所以阻止了她見父母尸體的想法。 林瑯父母的喪事是林瑞正一手cao辦的,她那時大受打擊,一蹶不振,警方那邊也全都交給林瑞正來應付,現在想想,可能存在非常大的漏洞。 既然車子沒問題,她就有點懷疑是不是父母身體出現了什么問題。 抱著這種懷疑,林瑯來到了江城公安局,說出了自己的來意之后,之前處理她父母那個案子的警官霍遠便過來和她見面,對方恰好今天還沒出去,但好像有別的案子在等他,不斷有電話打給他。 “我時間不多,一會就要走,林小姐有什么事麻煩長話短說?!?/br> 林瑯也不跟他兜圈子,直說道:“霍警官,我這次來是因為我父母出車禍那個案子?!?/br> 霍遠點點頭,說話很直接:“你父母的事已經結案了,你現在過來是有什么疑問?” 果然不愧是搞刑偵的,一下子就猜到了林瑯此行的目的,她頷首道:“是這樣的,我懷疑我父母的死不是意外,希望你們可以再重新查一查?!?/br> 霍遠有點驚訝,頗為無奈道:“實不相瞞,林小姐,當初你父母的案子交到我手里的時候,我也存有一點疑問,但車子上沒發現比什么異常,你父母是當場死亡,因為車禍很嚴重,你父母的尸身破損也很嚴重,外在上要判斷是什么致命傷需要很長時間,我原本打算讓法醫試著找一找,但是……”他一笑,“你叔叔說不用了?!?/br> 林瑯抿唇道:“霍警官,我父母的死肯定不是意外,因為……我叔叔他騙走了我手里和我父母的股權,蒙混我簽下了我根本不可能簽的協議,我那時候因為父母的死根本沒心思管那么多,又全身心地信任他,沒發現她把協議的簽字頁給換掉了?!?/br> 霍遠一怔:“是嗎?確有此事?” “當然了,我現在被他從家里趕出來了,身無分文,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奪回屬于我父母的一切,您一定要幫我查到我父母死去的真相,不能讓犯人逍遙法外!”林瑯說到這有點激動,雙手握著拳,眼圈發紅。 面對這樣的她,霍遠露出了遺憾的表情:“林小姐,我也很想幫你,但很抱歉,你父母早就已經下葬了,而且是火化,就算當初可能存在疑點,現在也沒辦法再查找了?!?/br> 林瑯面色難看的僵在那,心中也是了然?,F在很少有人去世會不火化,所以當然林瑞正安排父母出殯火化的時候,林瑯一點遲疑都沒有。就像她完全相信對方,在看完了那所謂的“股權繼承協議”之后,也沒注意最后的簽字頁,直接就那么簽了,從此后萬劫不復。 看林瑯狀態不好,霍遠從懷里拿出一支筆,從旁邊同事的辦公桌上抽了張紙,撕開一個角,在上面寫了什么,隨后遞給了林瑯。 “這是我的電話,我現在有案子得馬上出去,林小姐如果需要什么幫忙可以聯系我,我雖然賺的不多,但接濟一下你的生活還是可以的。至于你叔叔的事,如果你說的都是事實,我建議你去法院起訴他?!被暨h說得十分認真。 林瑯自嘲一笑,望著霍遠說:“霍警官,你太高看我了,你讓我去起訴林瑞正?他現在是整個林氏集團最大的股東,是董事長,他能在我家蟄伏四十幾天,到今天才出手,肯定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可我呢?我才二十四歲,我爸媽一直把我保護的很好,什么苦都沒吃過,除了在學校里學到的一點知識之外,我什么經驗都沒有,你讓我去法院告他,先不說我完全沒證據證明是他換掉了簽字頁,就拿律師來說,林氏集團的法律顧問我太熟悉了,他能把黑的都說成白的,你覺得我有多少勝算?搞不好輸了之后,不但要賠上律師費和訴訟費,還得被倒打一耙?!?/br> 霍遠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的話,這個女孩她見過兩次,一次是在調查她父母車禍的案子時,一次是在對方父母的葬禮上,那兩次她都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整個人都被悲傷籠罩著,與他們這些辦案人員離得八丈遠,林瑞正也會刻意保持他們與她的距離,好像生怕他們驚擾了她一樣,現在看來,或許真的有問題。 沉默半晌,霍遠的手機又響了,他嘆了口氣,對林瑯說:“林小姐,很抱歉,我還有別的案子要忙,你的事我記住了,如果可行,我會在想想別的辦法?!?/br> 事情最好的結果也只有這樣了。 她也無法強迫霍遠對一個已經結案,并且毫無線索的案子真的怎么樣。 她深吸一口氣,勉強一笑道:“多謝?!?/br> 霍遠點點頭說:“那我先走了,如果有任何方面需要幫助的,可以隨時聯系我?!?/br> 他轉身離開,一身公安制服給人很強烈的威嚴感,她卻察覺不到絲毫安全。 雖然早知道來這一趟恐怕不會有什么收獲,可林瑯現在還是很傷心。 早上的事,再加上這白跑的一趟,她算是徹底心灰意冷了。 從公安局出來,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為什么要遠離林瑞正呢,似乎靠近他才有可能獲得一些反轉的可能,也許在家里,或者在林瑞正的身邊,可以發現一些他陷害她父母以及她的證據呢? 林瑯忽然睜大了眼睛,耳邊是刺耳的汽車鳴笛聲,她感覺身體被人快速拉開,到了一個味道有些熟悉的懷抱,她側頭望去,竟然是謝瑾年。 “怎么會在這里遇見你?”她特別淡定地問。 謝瑾年緊蹙眉頭,還有些喘息,方才那輛車距離林瑯只有不到一米的距離,如果不是他及時上前把她拉過來,他以后很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最后這個想法,他感覺渾身發冷,呼吸短促而焦急,他也不說話,就那么瞪著林瑯,等她抬手去觸碰他睫毛的時候,他才拉住了她的手,看著她的目光便得深沉而掙扎。 “你想死?”他冷冰冰地問,“被車撞死?” 林瑯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馬路,她現在的位置已經很安全了,她有些晃神地說:“沒有,怎么會,我爸媽就是出車禍死的,我就算要死,也會選個別的方式,這樣多沒意思,重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