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君夜原本沒有情緒的臉上，微微一笑，“因為，我已經是一個五歲孩子的父親！”

    展恕恕大吃一驚，愣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墨君夜歉意一笑，正要說話，手機嗡嗡直響。

    “云飛，什么事？”

    傅云飛聲音停頓了幾秒，隨即沉沉道：“阿夜，醫院傳來消息，沈凌病情復發，正在搶救?！?/br>
    “什么？”墨君夜勃然變色，渾身上下透出一抹冷冽的氣息來。

    醫院里，沈韓和沈欣彤焦急地等在外面。

    沈欣彤默默流淚，一雙眼睛都哭成了核桃。

    剛剛醫生又來下了病危書，說是讓他們做好準備

    一只手臂輕輕攬住她，沈欣彤抬頭看了哥哥一眼，他眼眶隱忍得也在發紅。

    “沒事的，爸爸會撐過去的，別怕?！?/br>
    沈欣彤點點頭，哥哥的話一定不會錯的，一定

    然而這一次，沈韓的話卻都已經不管用了。

    “家屬，進來吧?！?/br>
    醫生疲憊地摘下口罩，“時間不多了”

    “爸”

    沈欣彤淚水崩塌，哭得氣都喘不上來，沈韓死死地抿著嘴，帶著她走進了病房。

    病床上，曾經意氣風發的沈凌，如今只剩下骨架一樣，消瘦到臉頰都凹了進去。

    沈欣彤撲過去，趴在床邊上整個人都虛脫了，一聲聲地叫著爸爸，聲音凄厲。

    沈凌慢慢地睜開眼睛，艱難地移動頭，看向自己的兩個兒女。

    “彤彤”

    “爸，我在，我在”

    沈凌說出每一個字都很吃力，他像是也察覺到自己已經快不行了，轉而看向沈韓。

    一瞬間，他眼中的死氣頓時凌厲起來，仿佛變回了曾經胸有成竹的沈凌一樣。

    “是墨家，害我如此！你幫我報仇，你幫我”

    他激動起來，眼眶陡然睜到極限，像是要突出來一樣，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漲起來。

    機器發出刺耳的鳴叫，病房外的醫生護士如同潮水一樣涌進來，動作急促地要進行搶救。

    沈韓和沈欣彤被擠到了外圍，只是從人群的縫隙中，沈韓依然能看到沈凌的眼睛，正盯著自己。

    他不甘心，他想讓自己為他討回公道

    “沈先生，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br>
    醫生宣布了死亡時間，沈欣彤像是瘋了似的不相信，實在沒辦法，只能給她注射一針鎮靜劑。

    沈韓冷著臉，在已經過世的沈凌身邊，坐了整整一夜

    顧家，書房里燈火通明。

    顧老爺子的面前站著顧正言和顧正亭，兩人臉上的表情截然不同。

    顧正言冷著臉，一看心情就不太好，而顧正亭還是平常一般的儒雅溫和。

    顧老爺子看了顧正亭一眼，心里暗暗點點頭，喜怒不放在臉上，才是成大事的人應該具備的素質。

    “今天，常家那個小子的第一支舞，確實是跟我們顧家的女兒跳的，言外之意你們應該都是明白的?！?/br>
    “爸，我還是不明白，常品希怎么會選那個人？是不是他根本不知道底細？”

    顧正言覺得奇怪，如果常品希選的是顧明玥他還能夠接受，二弟的掌上明珠，自己的女兒輸了也不奇怪。

    可偏偏是顧明意，那個才剛剛回來沒多久的女人，甚至還未婚生子過，常家的小子是不是眼瞎？

    面對顧正言的質疑，顧正亭不置一詞，只是淡淡地笑起來，小意可是他的女兒，常品希會看上，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顧老爺子冷哼一聲，“你以為，以常家的能耐會什么都不知道？你未免也太小看常家了。不管他選了誰。只要是顧家的女兒，那就是好事?！?/br>
    顧正言不開口了，老爺子說得對，常家跟顧家結親，總好過選別的世家。

    “正亭，這件事交給你了，常家小子有意，絕不能讓事情出現意外，讓你女兒好好兒抓緊了?！?/br>
    “我知道了?！?/br>
    顧正亭點點頭，老爺子滿意地揮揮手，讓他們兩出去。

    晚上，顧家的三個女兒同時回來。

    顧明涵氣沖沖地率先沖進來，整個路上都沒有給過明意好臉色看，且語氣陰陽怪氣地諷刺。

    顧明意懶得理她，倒是顧明玥有些聽不下去，說了不少維護她的話，讓明意心里有些感動。

    “小意。你等等，跟我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br>
    顧明意正想上樓的時候，顧正亭出聲叫住了她。

    顧明玥笑著擺擺手，自己上樓去了，留下明意轉身看向顧正亭，“這么晚了，有事嗎？”

    “我們父女兩，也沒有好好兒說過話，走，去我書房?！?/br>
    明意今天一整天都有些疲憊，爬了山的腿到現在都酸疼不已，更別說之后的他舞會

    想到舞會上發生的事情，明意的心情有些頹然，卻還是跟著顧正亭去了他的書房。

    書房里，顧正亭泡了壺茶，小壺倒了杯茶水出來。推到顧明意的面前。

    “嘗嘗，你臉色有些不好，最近太累了吧？”

    顧明意搖了搖頭，“還好，您要跟我說的，是什么事？”

    顧明意并不覺得，他們兩人之間真能父女情深，于是并沒有太多的情緒，眼睛平靜地看向顧正亭。

    真像啊

    顧正亭心里感嘆，這個脾氣跟她mama簡直一模一樣。

    看著外表柔弱，實際上，骨子里比誰都倔強。

    “那我就直說了?！?/br>
    顧正亭輕輕笑了笑，拿起他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慢條斯理地說，“你跟常品希相處，家里人都是支持的，顧明涵那里你用不著在意?！?/br>
    明意一愣，眉頭立刻皺起來，“支持什么？我跟常品希什么關系都沒有?！?/br>
    顧正亭拿杯子的手一頓，“胡鬧，現在可不是你任性的時候?！?/br>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br>
    這一次輪到顧正亭愣了，只是顧明意眼睛里坦坦蕩蕩，澄清一片，他心里一沉，該不會，顧明意真的不知道吧？

    將杯子放下，顧正亭雙手交叉，眉頭也皺起來。

    “今天晚上的舞會，你是不是跟常品希跳舞了？”

    顧明意點點頭，“有問題嗎？”

    她皺眉想了想，“顧明涵和顧明玥后來也跟他跳舞了?！?/br>
    “問題是，他主動邀請了你，跳了第一支舞?！?/br>
    見顧明意仍舊不明所以，顧正亭算是確定了。顧明意是真的不知道。

    尹月琴難道沒有告訴過她？或者，她也覺得以顧明意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會被看中，所以干脆沒說？

    顧正亭心里隱隱有些不滿，臉上卻絲毫不顯，仍舊溫和緩慢，“這件事，也是忘了跟你說了，顧家和常家是打算聯姻的，常家只有常品希一個孩子，咱們顧家，卻有三個?！?/br>
    “所以這次的舞會，我們就說好了，常品希在舞會上主動邀請誰跳舞，就說明他心里屬意誰?！?/br>
    “你也沒有拒絕，說明你對他也是不排斥的吧？”

    顧明意的眼睛都睜大了，“我、我不知道這件事，我”

    顧正亭微笑著擺了擺手?！昂昧?，我也明白了你的處境，這件事確實你是不知道的?！?/br>
    明意心里這才松了口氣，還好，沒有強行逼著她做什么。

    然而顧正亭卻沒讓她離開，而是繼續說，“不過，你難道不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

    他停頓了一下，才微微笑起來，“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br>
    明意心中一震，重新，開始？

    “我們也知道了你和墨君夜的事情，如果你們兩人之間沒問題，我們自然是樂見其成的，可是”

    顧正亭嘆了口氣，“以墨君夜的為人，他有絕對的驕傲和骨氣，做出的決定，從來都不會改變，你想想，是不是？”

    “我聽說，他的舅舅就要回來了，還帶了一個養女，叫什么展恕??？展家怕是要撮合這兩人，那么你呢？你還打算，就這樣沉浸在曾經的過往里？”

    明意的眼睛里出現了一絲明顯的痛意，纖細的手指緊緊地收縮。

    她知道的

    她知道墨君夜身邊已經有了一個叫展恕恕的女人。

    她見過他們出雙入對，見過他們走進同一個房間，見過墨君夜帶著她，去了他們曾經去過的地方

    所以，只有自己沉浸在過去里嗎？

    墨君夜的一舉一動都能夠輕易影響到自己，只要他出現在自己面前，她都會迷失掉自己的心。

    這樣子的情況，她還要繼續任其發展嗎？

    看到顧明意眼里出現迷茫，顧正亭心里微微心痛，不過更多的，是滿意。

    看樣子，她也已經發現了其中的不妥。

    “所以，你為什么不借著常品希對你的好感，徹底擺脫過去呢？孩子，人是要往前看的，總是沉迷往事，你永遠都會出不來，等到墨君夜娶妻生子的時候，難道你打算孤獨一輩子？”

    顧明意在那里靜靜地坐了許久，久到面前茶杯里的茶水已經徹底涼透了。

    顧正亭也不催她，只等著她好好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