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海炎之見她久不說后話,問道:“侯爺?” “沒什么?!壁w瑾看了他一眼,面色平淡道,“我不會敗在周茗手下,我要好好地活著?!?/br> 距離新定的時間還有一刻鐘,周茗守在范蔚熙身旁,把玩著手中的匕首。 范蔚熙已有一日一夜不曾進食動彈,加之傷口疼痛,整個人虛軟無力,只能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周茗喊他:“范公子?!?/br> 范蔚熙睜眼看了他一下,又閉上了眼。 周茗知道自討沒趣,但還是打發著時間同他說話:“你還不知道吧,我將時間又縮短了,再過一刻鐘,城門那邊若是還沒有我想要的消息,那對不住,又要讓你痛一次了?!?/br> 范蔚熙這次連眼睛都懶得睜,周茗道:“你覺得難捱,我也覺得難捱,只怕趙侯比你我二人更加難捱……” “周帥!”一名士卒慌張著跑來,“城、城門開了!” 范蔚熙的眼霍然睜開,蒼白的臉愈發慘淡如紙,連心臟都快了好幾拍。 周茗瞥了他一眼,將匕首釘在了椅背上,起身來說:“好啊,還是這招有用。去,讓所有人在營外整合,即刻出兵!” 臨走之前,他回望著范蔚熙又說一句,“范公子,你就等著給你的好兄弟收尸吧?!?/br> 趙瑾原本想以斷了周茗的糧路來逼他退兵,故而此行只帶了八千余人駐守元中。她帶兵出了城,便叫人將城門再次閉上,無令不可擅開。 五萬嶺南軍逼仄城下,趙瑾看著這些人,沒在里面尋著周茗的身影。 日頭已經往西邊偏斜,但照在鎧甲上仍是刺眼耀目不可直視,方隊的影子拉長了投在塵土里,城下噤若寒蟬,只有馬蹄不耐煩地踹著腳下的土地。 “記住了嗎?”趙瑾小聲對身邊一名士卒道。 “侯爺放心?!笔孔潼c頭,帶著身下的馬和后面的幾名騎士往后小退幾步。 趙瑾目視著前方,嘴里再不吐露半個字,直接用槍尾在馬臀上一敲,率先出跑。 出戰的指令無聲地在城前響起,千軍萬馬的震喝晃動了天地蒼穹,兩方對持著在黃塵滾滾中交了手,鮮血暢淋大地。 趙瑾一槍疊數人,眸中的火星燒得正盛,她在千萬槍戟的穿刺中反復躲過,無畏地繼續向前沖,替后面的人強行殺出了一條血路。 嶺南軍以步兵為多,這些人繞著趙瑾座下的馬,前后不一地戳槍去刺,趙瑾數次格擋避開,策著馬靈活地躲讓,出槍便是致命。 風還未換上春日的顏色,便已經被這場血戰的腥氣暈染得污穢不堪。 趙瑾甲上披血,在近身的搏殺中雙眸通紅,帶著身后的劍西軍將對敵劈成了兩個陣營,艱難地往周茗的后營挺進。 “周帥有令——”亂軍之中,有人吼道,“取趙賊人頭者,賞黃金百兩!” 嶺南軍在這一刻劇烈地攢動起來,十多名嶺南兵手握斬/馬刀對準趙瑾座下的馬腿橫劈過來,趙瑾避閃不及,就聽這馬長長地嘶鳴一聲,她身形不穩,立時被甩下了馬背。 敵方槍戟尖銳的刺頭已是翹楚以盼地等著她,趙瑾滾身落地顧不得摔地的痛,下意識地舉起槍格身擋住,將這齊齊而至的幾道攻殺隔離在外。 血與汗浸濕了她的手掌,趙瑾又緊了緊力,這一刻再次想到了秦惜珩的花容笑顏。 阿珩。 她不能放棄,她不能死。 槍戟自上而下地壓制著她,趙瑾在這瞬間的工夫里怒吼一聲,一腳踹開了最邊沿的一支槍,找準了空隙迅速一滾,又趕緊撐著槍站起身來。 左腿的膝蓋在落地時磕了一下,趙瑾只能將全身的力都加注在右腿上,她橫槍揮舞,一時之間晃出的槍花令人眼花繚亂,無從近身。嶺南兵忌憚地不敢上前,趙瑾看遍了四周,待得余光終于掃到幾個奔往營地的身影時,她心中稍作緩息,鼓足士氣地大喝一聲:“殺!” 留存在她身邊的劍西士卒越來越少,耳邊吵吵嚷嚷全是嶺南的鄉音,趙瑾的肩背臂膀在殺伐中披了深淺不一的傷,她幾乎是拼著最后一口氣在鼓舞著士氣,手中舞動的槍一次次沾染上新鮮的血,不敢停歇絲毫。 日頭近漸西山,可這場仗卻好似沒有盡頭,天邊有雁成行飛過落陽,聞聽那鳴聲好似都帶了悲壯的慟哭,趙瑾在一招招的攔截中開始動作遲緩,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竟發現腳下的土地正在震動。 “侯爺!”劍西士卒隔著人頭驚喜地朝她喊,“咱們的援軍來了?!?/br> 趙瑾又是一槍格擋,步履酸軟地后退一步,在夕陽的余暉里看到了那居于萬軍之首的領頭人。 程新忌一馬當先,將鞭子抽得飛快,在他身后,數萬鐵騎迎著落日的光輝襲來,鎧甲皆鍍上了一層金。 “趙侯!”程新忌在馬上沖這邊喊了一聲,左手一個指示,便有一翼鐵騎從主隊中脫離,直奔趙瑾而去。 “侯爺?!表n遙策著馬擋在了她的身前,一張臉被風沙吹得枯黃。 趙瑾繃著的身軀就此一松,趕緊躲身到了朔北鐵騎后方。 韓遙下馬扶住她,見著了她鎧甲上的血和身上負著的傷,問道:“侯爺,傷得重嗎?” 趙瑾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搖頭表示意思,韓遙道:“我這一路不敢停,朔北此番來了三萬人?!?/br> “好?!壁w瑾勉強從喉嚨里擠出了一個字,韓遙見狀,趕緊將馬背上的水囊解下來給她,“侯爺,先喝點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