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無能為力這四個字怎么寫,他算是知道了。 簾子從外面一撩,周茗大步走了進來,他左右看看,搬了把椅子坐在范蔚熙面前,道:“想知道我給趙瑾飛書了什么嗎?” 范蔚熙看著他,不為所動。 周茗沒急著說出來,而是慢慢地扯到了其他上面,“聽聞范公子是顏老先生的關門弟子,他老人家過世時,你還在旁扶了一把棺?!?/br> 他咂嘴嘖嘖兩聲,蔑笑道:“若是讓人得知名門之后的范大公子眼下不過是我手上的一名俘虜,你說,外面的人會怎么覺得?原本,你好好地窩在梁州不理世俗,就能免去這么一場劫難,可是偏偏,你硬要在外面出這個頭,現在好了,落得個自身難保,也不知范相在九泉之下能不能瞑目?!?/br> 周茗說著,目光逐漸地放到了他被捆在椅子上的右手,帶著些惋惜道:“你這手,生得干凈利落,看著就是個文人的手,能寫出頂好的文章吧?你說,我若是斬了你一根指,這手還能寫出好文章嗎?” 范蔚熙手指一蜷,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瞳眸也在此時微微擴大。 周茗拔出匕首釘在椅子上,冷下了聲音來,“巳時,趙瑾若是在巳時還不打開城門,我就斬下你的一截手指,好好地裝著拿去送給他。我倒是要看看,你這位拜把子的好兄弟,究竟是不是將你放在心上?!?/br> 趙瑾立在城墻上,仰頭看著日頭越升越高。 嶺南軍再次盤踞在了城下,這一次他們停步在一里之外,就這么靜靜地與元中的南門兩兩相望。 糧草見空是驅使周茗手段用盡的催促劑,趙瑾一拳打在城墻上,心知今日絕不能開啟這道門。 可是她要怎么辦?她要拿范蔚熙怎么辦? 范蔚熙端坐在椅子里,看著外間的太陽高了。 距離巳時的時間越來越短,他緩慢地松開了蜷縮在一起的手指,在心里默默低語。 懷玉,別開城門。 周茗注意到他的動作,忍不住哼聲一笑,“范公子也想做一回英雄?” 范蔚熙咬著帕子不作聲,連半個眼神也沒分給他。 周茗被他這態度氣著了,正要發作,一名士卒走了進來,對他道:“稟周帥,城門未啟?!?/br> 范蔚熙露了個無聲的笑,更是輕視地瞥了周茗一眼,心中忽如清風過崗,不生任何懼怕。 “出去吧?!敝苘鴮κ孔涞f完,轉而看向范蔚熙,“看來趙瑾對你,也不過如此?!?/br> 范蔚熙搖著頭,雙瞳在這一刻格外明亮,他就這么定看著周茗,眼中反而帶上了一股嘲弄的味道。 周茗拔起了匕首,垂眸看著他右手的小指,拿匕首的尖端去挑了挑第一截指骨,說道:“可惜了?!?/br> 趙瑾在城墻上,低頭望著自己身下的影子,她就這么數著時辰,看著影子從長變短,在煎熬一般的折磨里等來了周茗的又一支來箭。 箭上這次沒有附上字條,只有一只小小的布袋,趙瑾接過箭時屏息一下,動作緩慢地拆開了布袋。 一截染血的手指塵封在里面,趙瑾身形一晃,撞上了身后的墻。 她看了一眼就匆匆別開,可在別開之后又不死心地想,萬一這是周茗用來騙她的呢?她小心翼翼地再次朝布袋里看了去,輕輕地托住這輕若鴻毛的袋子,開口朝下地倒轉過來,手掌顫抖地接住了這一截手指。 范蔚熙的手很好看,骨節分明,白皙如玉,像竹子一般修長,粗細均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右手的小指上有一顆醒目的痣,正是落在指腹中央。 趙瑾在這截斷指上看到了那顆痣。 這一刻涌入她心底的痛楚有如凌遲,撕扯著將她的軀體化作了千萬份,風一吹就能分崩離析。她珍視地將斷指收入布袋,無力地對著城墻跪了下來。 哥。她在心里祈求著原諒,反復地說道,對不起,是我沒用。 眼淚再次滾落著滴在身前的磚上,趙瑾哽咽了氣息縮跪成一團,兩手捧著這截斷指,雙肩劇烈地顫抖著。 日頭已經轉到了頭頂正上方,影子落成了一個圓形的陰影,將她包裹在內。 為什么,為什么總是至親的人替她受累。 趙瑾無助地捶打著身下的磚墻,萬般痛恨這樣渺小的自己。 保不住母親,護不住君父,留不住替她擋刀的叔伯,現在連兄長都弄丟了。 她能做什么?她還能做什么? 幾名守將沉默地互相對視,都不敢說任何話語。 良久之后,這伏在磚上的身形動了動,趙瑾一手擦干了淚,迅速地起身,眼中一片赤紅。 “我跟你沒完?!彼巡即杖霊阎?,倏然朝城下看了去,咬牙切齒道:“周茗,老子要你的命!” 第184章 援兵 范蔚熙從昏沉中睜了眼,視線一垂,看向自己右手的小指。 周茗切了最外的那一截,這只指現在用紗布草草地包扎著,動一下就是鉆心地疼。 帳簾從外一揭,范蔚熙只看到那雙靴子就知道來者何人,他垂著眸望向帳中一隅,臉上蒼白勝雪。 “未時過了?!敝苘P步到他身前,毫不客氣地扯下了他右指上的紗布,用匕首的鋒刃對準了他殘指上第二截的筋骨。 范蔚熙閉上了眼,咬著口中的帕子又是一道低沉的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