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珩濕紅了雙眼，她松開趙瑾，意外地看到了她手上橫生的凍瘡。

    “你怎么……”她翻看著趙瑾的手，竟然看到那掌心里原本生了繭的地方也一一磨破了皮，血和污垢雜合在一起，看不出哪里還有一塊好rou。

    趙瑾想抽手，但秦惜珩按得緊并不放開，她仔細看完這一雙手，勉強支撐住，才把啞住的話說完整，“你怎么把你自己磨成這副樣子？”

    她托起趙瑾的臉看了半晌，手指輕輕地拂過她唇上干裂的地方，心疼之余連鼻息里都堵上了澀然的酸意，“我不在，你就這樣苛待你自己？你要不要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樣子了？趙懷玉，你答應過我要好好對你自己的?！?/br>
    趙瑾低著眼，淚已經直直地滴了下來，好半天之后才沙著聲說道：“我想早一些接你回來，我不想你一個人孤零零地離我那么遠。我不怕吃苦，也不怕疼，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處?！?/br>
    秦惜珩咬了咬唇，忍不住吻了上去。趙瑾的眼淚貼合著臉滑落，苦澀地滲入了兩人口中。秦惜珩吮著她唇上破裂的地方，在這淡淡的血腥味中悄然落淚。

    隔了這么久，趙瑾再遇上她，那些埋在身體之中的記憶便再次復了蘇。她用舌尖輕輕觸開秦惜珩的唇齒，才想纏上去，就已經被對面捷足先登。

    趙瑾面對她的窮追猛攻，這一次沒有爭鋒，服弱地讓了一回，被秦惜珩吃了個干凈。

    “不許再有下次?！鼻叵х衩蛄嗣虼?，抬手給她整理碎亂的發，放冷了聲音警告道：“再讓我知道你這么不愛護你自己，我就再不理你了?！?/br>
    趙瑾眼中的淚還沒干，但忍不住一笑，“舍得??？”

    秦惜珩瞪她，“舍得，我怎么不舍得。手伸過來，先給你洗傷，忍著點?！?/br>
    她開了藥箱，拿棉布沾了些藥酒小心地去擦趙瑾掌中的傷處，才剛剛碰著，趙瑾的手指就不受控地蜷起，口中也輕輕嘶聲。

    “很疼嗎？”秦惜珩趕緊給她吹了吹，再洗傷時愈發放輕了動作。

    “不疼?！壁w瑾還是毫無變化地回答這兩個字，她看著秦惜珩低頭給她處理傷口時認真的側顏，忽然昏聵地覺得能有這樣一個人愛她護她，即便是死也真的值了。

    兩人誰都沒再開口，直到秦惜珩終于將趙瑾這兩手的傷上藥包扎好，才如釋重負般地舒展了一下手臂，埋怨道：“趙懷玉，你故意的是不是？”

    趙瑾明知故問，“故意什么？”

    秦惜珩道：“我又不是大夫，還讓我來給你洗傷上藥，你是老天派來磨我的吧？”

    趙瑾笑道：“你要這么想，那姑且是吧?！?/br>
    秦惜珩今天擺明了要算舊賬，又道：“還有，我都問過卲廣了，你以后再敢這么不要命地打仗，我就不要你了?！?/br>
    趙瑾不免心虛，問道：“他什么都跟你說了？”

    秦惜珩揚眉一笑，帶著些得意道：“我就威逼利誘了一下，他就都招了?！?/br>
    趙瑾嘆了聲氣，“看來我以后得好好管管他們了，不然一個個的，胳膊肘都往外拐?！?/br>
    秦惜珩問：“往外？”

    趙瑾一時失言，趕緊找補著給她順毛，胡亂扯了一個字眼，“外……外子?！?/br>
    “什么？”秦惜珩愣了一下，直接被她氣笑了，“外子？好啊，我主外是嗎？”

    “啊……”趙瑾無言以對，小聲道：“你說是就是吧?！?/br>
    秦惜珩挑起她的下頜，笑問：“怎么跟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似的？”

    趙瑾借故說道：“那你給不給我撐腰？”

    秦惜珩道：“我們懷玉都開口了，我要是說不，那也太無情了吧?！?/br>
    趙瑾抱她坐在自己腿上，拉起她的手慢慢地把玩，摸著那指腹上的繭，說道：“之前你說鳧風箭只是個花樣子，我倒覺得厲害得很啊?！?/br>
    秦惜珩道：“這樣使出來的勁沒有尋常的大，我今天找了好些地方，偏只有那家酒館的二樓有個勉強能站的外臺?！?/br>
    趙瑾問：“你為什么會和那些起義的礦工在一起？”

    秦惜珩便將前因后果講了，這一說之下，便涉及到了正事，她問：“往后有什么打算？繼續朝邑京攻進嗎？”

    趙瑾搖頭，“我不知道?！?/br>
    今日之前，她往前進攻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可現如今這顆私心已經回來了，往后如何，又要斟酌再行了。

    秦惜珩往她肩上靠去，說道：“剛剛我也在想這件事?！?/br>
    趙瑾道：“我有將帥之才，卻無經天緯地之能。這天下我搶得，卻坐不得?！?/br>
    兩人同時沉默，又在下個時間里默契地同時開口：“有件事……”

    趙瑾收了口，對她道：“你先說吧?！?/br>
    秦惜珩道：“有件事，我想和你對個白?！?/br>
    趙瑾看著她認真起來的臉，心中忽然有些不安。她避了避視線，道：“你說就是?！?/br>
    秦惜珩卻捧著她的側頜，迫使她看了過來，然后才說：“我是不是該叫你一聲阿姊？”

    第167章 衷情

    趙瑾的瞳眸驟然放大。

    兩人對視著，她忽而覺得自己從皮rou到魂魄，好似都被秦惜珩看了個干干凈凈，這雙眼睛剔透如玉，她映襯在其間，無處可遁。

    秦惜珩松了手，問道：“你是不是該對我解釋點什么？”

    趙瑾方才就想主動坦白，但秦惜珩搶先一步，她便成了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