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梁州守備軍，就會想到趙瑾，但公策迪刻意沒提，秦惜珩也沒主動往趙瑾身上靠。

    “烏蒙嘉對著騰格里發了誓，古納川信了他?！惫叩系?，“其實草原上的這些部族，多少都有些聯系，早些年的時候，我父君與默啜哈爾有些交情，但那也是很早時候的事情了?！?/br>
    秦惜珩聽過這個名字，但知曉的并不徹底，問道：“默啜哈爾是誰？”

    公策迪道：“柔然五部的大汗。他們是巴爾思家族，在你們大楚話中，巴爾思的意思是虎。其實說起柔然的這五大部，他們的關系也在慢慢疏遠，嗯……怎么說呢，你可以理解為分家之后的幾個兄弟?！?/br>
    秦惜珩問：“為什么你們不與柔然結親？”

    公策迪看著她，眼睛里的色心藏不住，嘻嘻笑道：“這不是因為我喜歡你嗎？”

    秦惜珩垂下眼，忍著惡心抿了口茶，重新問他：“你我兩邦結親，柔然不會為難你們？”

    公策迪聽她這么關心自己的部族，心里愈發高興，一口便將杯中的茶喝了個干凈，道：“你我結為一體，往后韃合就能靠著大楚，柔然誰敢動我們？古納川已經老了，他有好幾個兒子，蒼狼部現在被他那些兒子弄得四分五裂的?！?/br>
    “四分五裂？”秦惜珩瞬間捕獲住這個消息，追問道：“蒼狼部內部不和？”

    “草原上的部族，爭的都是牛羊和土地。你們大楚都有奪嫡這樣的說法，草原上為什么沒有？”

    “在這之前呢？我是說，你們韃合從未與柔然結過親？”秦惜珩見他杯中已空，又給他續滿，公策迪吹了吹茶面，又喝一口才說：“按照你們大楚的血親來算，默啜哈爾應該是我的遠房伯父。其實柔然原本有著格外嚴格的通婚要求，那就是不許與外族結親，他們覺得這樣會弄污他們的血統。古納川愿意將女兒嫁給車宛，是因為他想吞并車宛的土地。至于我們從前為何會與柔然聯姻，那我就不大清楚了?！?/br>
    他捧著杯，再次將茶水全部喝完，忽道：“這茶叫什么？下次我讓我們的行商去大楚多買一些?！?/br>
    “君山銀針?！鼻叵х裼忠淮谓o他續加，笑道：“你要是喜歡，我這里還有一些，可以給你?！?/br>
    “不不?！惫叩贤频?，“這是你父親留給你的?！?/br>
    他說完，不自覺地打了個哈欠。

    秦惜珩看著桌上的壺，說道：“這茶我今日是喝不完了，你若是喜歡，這一壺就贈與你了?！?/br>
    公策迪討好她都來不及，又怎會拒絕，當下就將杯中的剩余喝完，自己主動提起壺再次加滿。

    秦惜珩撐腮看他，在心中極有耐心地數了十聲后，看著公策迪趴倒在桌上睡了過去。

    “世子？”秦惜珩叫他。

    公策迪喝了大半壺，藥效現在上來了，他開始睡得不省人事。秦惜珩連喊幾聲都不見他有反應，確定他該是睡熟了。

    茉那從衣柜里出來，小聲問道：“可以了？”

    秦惜珩脫下最外層的毛皮大氅，露出里面已經穿戴整齊的男子常服。她摘下耳飾，將耳洞用泥堵了，又快速給自己綰了個高馬尾，悄聲走到門口一看，外面果然空蕩蕩的無人。

    包袱早已備好，兩人輕聲閉上客房的門下樓，從客棧的后門逃出，快步奔進了夜色之中。

    “咱們今夜不能停，你哥哥還在我那間客房里睡著，至少在今天晚上，他們不會察覺到我已經跑了?！鼻叵х駥阅堑?，“騎馬太顯眼了，還是不要冒險?！?/br>
    茉那問：“現在去哪里？”

    秦惜珩道：“找個農舍先住幾日，以逸待勞?！?/br>
    茉那不懂她的意思。

    秦惜珩邊走邊解釋：“明日一早，公策迪定然會來搜尋我，咱們即便是走一夜也比不得馬快，既然這樣，不如等他們搜尋離開后我們再走。這段時日我們好好休養，后面才會有力氣離開這兒?！?/br>
    茉那跟著她走，忽然道：“你好厲害，這種時候還能想那么多?！?/br>
    秦惜珩道：“因為我輸不起了，我得盡量面面俱到，這樣才能早些見到懷玉?！?/br>
    茉那道：“還真是好羨慕梁淵侯，能有你這樣掛心念著?！?/br>
    秦惜珩淡淡一笑，“相信我，你也會找著你的彩云追月?！?/br>
    這里是永夏洛安縣內的一片鄉舍，零零星星地散落著幾處住戶，茉那道：“都沒有燈，咱們要去哪一家？”

    “就那一家吧?！鼻叵х裰噶艘婚g，茉那在夜色中辨了辨，道：“這家也太破了?！?/br>
    “他們或許正是缺錢?！鼻叵х衽呐陌?，“能用錢解決的事，那都不算是什么事?！?/br>
    兩人慢慢過去，秦惜珩忽似想到了什么，直接從地上抓了一把濕黃的土抹在臉上和身上，又解釋道：“就說我們是被土匪打了劫逃出來的?！?/br>
    茉那笑道：“你的點子可真多?！?/br>
    她學著照做，在秦惜珩敲開屋門之前，硬是將自己弄成了逃難的模樣。

    叩門幾聲后，屋內終于傳來回音，“誰??？”

    秦惜珩壓粗了嗓子道：“勞您開門收容我們留個宿，錢價好商量?！?/br>
    屋內窸窸窣窣傳來了幾陣聲音，不多時，門自內一開，出來個眼圈深凹的老翁。

    秦惜珩先遞了半吊錢去，又說：“我們是路過這里要去邑京的，半路上不趕巧被土匪給劫了，好不容易才逃出來，麻煩您收容我們一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