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瑾反問：“為什么不能一直靠著我？”

    范蔚熙一時語塞。

    趙瑾道：“我從來沒把你們當過外人，更何況，我還叫了你這么多年的哥?！?/br>
    她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緩緩靜心，又說：“你不會不知道吧，祖父當年為我策定這條路的時候，是想讓我嫁給你的，可他也沒想到，我壓根就不能生育。祖父在他cao持的最后一年里，為我擇好了后路，也為梁州擇好了后路，他希望我與你能有個接管梁州守備軍的后輩，可是啊，天意不允?！?/br>
    范蔚熙沉默半晌，說道：“我一直都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我刻意游走在外。我不是在躲你，我只是想出去多走一些地方，看看能不能為你謀一條別的路?！?/br>
    “哥?！壁w瑾輕輕喊他，“這么多年我都挺過來了，不至于到現在就撐不下去。我有拿你當家人的，你一直都是我哥，所以你們可以一直靠著我。只要我還撐得住，就不會讓你們擔驚受怕?！?/br>
    “你不用這么要強的?！狈段滴蹩粗?，“以前我沒有這條路可選，所以幫不了你，可現在我能試試了，你就不要硬撐?！?/br>
    趙瑾垂眸看著腳尖，須臾才說：“那也不是現在。你先等等，我直覺現在不是好時機?！?/br>
    范蔚熙看她良久，還是妥協下來，“好?！?/br>
    趙瑾在他肩頭一拍，笑道：“這么勉強做什么？我又不是不讓你幫我，只是讓你遲幾年幫我而已?！?/br>
    范蔚熙無奈地在她額上一戳，“你啊?！?/br>
    趙瑾道：“那你就繼續去外面游吧，看看能不能給我找個更好的出路?！?/br>
    在他們閑談的時間里，前來祭拜范茹的人幾乎都已上香完畢。范棨對著這些人深深揖禮，趙瑾隔著人群的縫隙看著，對范蔚熙道：“早些帶先生和阿芮回去吧，邑京的水太渾了，一個不慎就會成為旁人借刀殺人的利刃?！?/br>
    “嗯?！狈段滴觞c頭，“晚些時候我會與叔父再說的，你也是，要當心?！?/br>
    秦佑與秦惜珩還在說著話，便聞樓下的周塘街忽然傳來喧囂。

    “看來是結束了?！鼻赜悠沉艘谎?，見范宅門前烏壓壓地涌出了一群人。

    “方才還沒說完，你如今在中樞內滲入了多少？”秦惜珩叩叩桌面，將他的注意拉回來。

    “沒有?！鼻赜拥?，“中樞里盤根錯節，我沒敢貿然伸手?！?/br>
    秦惜珩便問：“那不如這樣說，你現在在哪些地方埋了人？”

    “也沒有?！鼻赜涌嘈σ幌?，“我不過是個沒有實權的親王，誰愿意為我所用？不過是仗著平日里有幾個錢，查事情方便而已?！?/br>
    “那你這路，可真是有夠難走的?！鼻叵х耦D覺頭疼，這就是一盤毫無轉機的死局，若對手永不出錯，便全無扭轉可言。

    門外這時不輕不重地傳來兩陣叩擊，兩人同時看去，趙瑾便推門進來了。

    秦惜珩給她倒了杯花茶，趙瑾就在她身邊坐了，問道：“說什么了？”

    “說這路不好走?！鼻赜右Я艘豢诓栾?，咽下后抿了點茶，問她：“范宅今日的人挺多吧？”

    “嗯?！壁w瑾喝著茶，問道：“殿下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我想等永陵這事的結果?！鼻赜拥?，“這事肯定沒那么簡單，如果朝中因此出了幾個空職，我想推幾個廣文堂出來的人上去?！?/br>
    趙瑾問：“你推？”

    秦佑只得換個說法，“好好好，父皇推，行了吧？”

    趙瑾道：“那就勞煩殿下看著一二了，畢竟中樞的事，我可真是一點也不熟?！?/br>
    “知道了?！闭乱呀浾劦搅宋猜?，秦佑有意對趙瑾道：“晚上請你吃酒，去不去？”

    “不去?！鼻叵х褚呀洿鸀榇鸬?，“懷玉晚上還要陪我，五哥你自己去吧?！?/br>
    秦佑便看了趙瑾一眼，趙瑾手一攤，左右嘴角都往上揚著，說道：“我聽我妻的?！?/br>
    “行啊你?！鼻赜右桓庇袣獠荒艹龅谋锴?，“就你有美人是吧？我晚上喝酒，一屋子都是美人！”

    趙瑾笑瞇瞇道：“那我就不去與殿下爭輝了，殿下，慢走不送啊?！?/br>
    秦佑甩袖便走，廂房這下沒了別人，趙瑾便往秦惜珩那側又靠了靠，問道：“先回去？”

    “再坐會兒?！鼻叵х裎撬幌?，繼而來問：“范先生說了何時回梁州嗎？”

    趙瑾道：“大概還要幾日，今天來的多是廣文堂的學生，后面幾天怕是還會有朝官過來。說到這個，咱們什么時候回去？”

    秦惜珩的眼睛便暗了幾分，道：“我試過母后的意思了，她想讓我有孕，然后留在邑京養胎?！?/br>
    趙瑾心跳一緩，手心里驟地全是冷汗。

    兩人默契地安靜了幾息，趙瑾吊著一顆心問她：“那你是怎么說的？”

    秦惜珩道：“我什么都沒說?！?/br>
    若是從前不明究底，她或許真的要趙瑾與她試一試，可是現在知道了一切，她就再也開不了這個口。

    “對不起?！壁w瑾抱著她，貼著她的耳廓說道，“我什么也幫不了你，什么也給不了你?！?/br>
    “跟我說什么對不起?！鼻叵х裉ь^，見趙瑾的眼尾已經泛上了淡淡的濕紅，故意笑著打趣她，“怎么，令車宛聞風喪膽的趙侯，原來喜歡哭鼻子？”

    趙瑾被她惹得一笑，心里的懺愧便消退了一半。